沒有光芒,眼前一片漆黑,更令人捉狂的是感覺不到眼睛的存在。
沒有聲音,一切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不見,仿佛空氣也進入沉默,如果這時空氣存在的話。
沒有任何觸覺,不知冷暖,林凌天連自己熟悉的身體都感覺不到。好像一切都是虛無的,包括他自己(這個意識)在內。
這種沒有任何感覺的“感覺”比死亡更可怕。因為此刻林凌天已經確定自己已經經歷過死亡——失足掉落之后那種短暫的的驚慌和劇痛。但他絕對肯定這種與世隔絕,卻依然能思考的滋味更能令人癲狂。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之中,一切知識也解析不通。
“也許我成為了傳說中的鬼魂?”在虛無之中,林凌天自嘲道,“我不會就這樣直到天荒地老,時間盡頭吧?”
在沒有任何感覺的“世界”,林凌天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許只是一分鐘,也許已經一萬年了,林凌天不斷祈禱這種“生”不如“死”的狀態快點結束,哪怕是自己徹底消失也好。
可能上天也被他煩到了,他的意識慢慢模糊了。“終于要消失了嗎?”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解脫地笑了。
突然,他仿佛感覺到光,然后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就在林凌天以為自己要消亡的時候,他感覺到光了。沒錯是光,而不是錯覺。但令他更在意的是“感覺到”而不是“光”。這種真真切切的感覺并不是自己的意識虛擬出來的。同時他還感覺到眼皮很沉重,身體到處是劇痛。
沉重和劇痛并不能掩蓋林凌天對于感覺到眼皮和身體的喜悅。這種喜悅同時給林凌天帶來一個令他喜出望外的事實——他還沒死。也許我被帶到醫院給搶救回來了。
林凌天懷著感激的心情,竭力睜開雙眼,要看看他的救命恩人,那些敬業的醫生和護士們。林凌天發誓,無論他們怎么“宰”自己都認了,最多把存折都交出去。
吃力地撐開厚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長得很有特點的滄桑的臉。
林凌天的腦袋當場當機了。他完全被醫生的裝扮雷到了。
那個所謂的醫生竟然穿得如此……額,怎么說呢,如果非要用一個形容詞的話那就是魔幻。
一件灰白色的長袍,卻奇異地完全沒有受它自身顏色的影響給人陳舊之感,反而帶著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肅穆。灰白袍的上面布滿了透明的詭異的紋路。可能你會認為既然是透明的,那為什么也能觀察到。林凌天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看到的的確是透明的,但卻很清楚它們的存在。
“你終于醒了。”半晌,老者不帶任何感情的,突兀的一句話,把正看著那些紋路發呆的林凌天的思緒拉了回來。
剛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林凌天又再度因老者的話陷入驚訝之中。而且這次的驚訝是雙重的。
首先,老者的話是用一種不知名的語言說的。無論是發音和語法,林凌天都無法把它歸為地球上的哪種語言,哪怕是少數的方言。最后,老者的話,他竟然聽懂了。毫不費神地聽懂了,完全不像是以前學外語,聽外語那種仿佛隔了一層式的聽懂。而且竟然使他感到親切和熟悉。當然,他很明白這并不是老者那平淡的話語使他產生親切感,而是語言本身。這種感覺就像母語的那種親切和自然。
完全沒有適應過來的林凌天,只能茫然的點點頭。正當他正糾結著該說些什么,或者等著老者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老者出乎意料地卻轉身走了。把還搞不懂是什么狀況,有點不知所措的林凌天一個人丟在房里。
林凌天平躺在床上,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一開始注意力都被那奇特的老者吸引了,使他下意識忽略了自己現在身處的環境。
那是一個裝潢得很精致的歐式化的房間。周圍布置得很華麗,華麗得林凌天這個外來人員也能感覺到布置者的精心。但那華麗中卻透露出一股冷漠,一種讓人發至心底的寒冷。這種不明顯的冷漠的氣息使正在鑒賞這些豪華裝修的林凌天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眉頭。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這個房間甚至周圍的一切產生一種厭煩的情緒。心頭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很討厭這里。
“這里是什么地方?”熟悉感和陌生感糾纏在一起,使林凌天有了短暫的混亂。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可怕的念頭涌入林凌天的心里。穿越這個詞像個手雷,在林凌天的腦海炸開了。其實他更寧愿相信自己在某個片場或在某個喜歡cosplay的人的家里。為了證實這個荒謬的念頭是錯覺,他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呵”,林凌天苦笑了一下,那的確不是他所熟悉的手。那是一只白皙的,瘦弱的少年的手。這只手的主人明顯是養尊處優慣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貨色。
當林凌天沉靜下來時,他開始整理腦海中那些混亂的斷斷續續的片段。
他知道這些是這具倒霉的身體的記憶。說他倒霉,也的確也不是冤枉他的,如果不是也輪不到林凌天這個外來的意識來占便宜。不過這個便宜卻不便宜,占得可是一個實打實的爛攤子。
在那些凌亂的記憶中,林凌天終于弄明白自己現在身處的地方。在這個地方叫奧斯卡大陸。名字有點惡搞,但林凌天卻無心在這方面吐槽了。因為這個大陸顛覆了他的所有認識。
那是玄幻小說才有的西方修煉者世界。斗氣?魔法?如果不是我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這是林凌天的第一個念頭。看小說時,只覺得這些東西很有意思,可真的要接受,反而對林凌天業已形成的世界觀造成不亞于唐山大地震的沖撞。
瘋了就瘋了吧。這是林凌天的第二個念頭。人類的好奇心終究戰勝了他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對于這些已經脫離科學范疇的神奇力量,林凌天竟有點興奮莫名。可是這點興奮一抬頭,又馬上被殘酷的現實擊沉了。這個倒霉的少年的身體竟然不適合修煉。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名叫卡倫·貝納斯。出身倒也尊貴,是西林王國卡爾·貝納斯伯爵的嫡系孫子。而卡爾·貝納斯就是剛才那位面容肅穆的老者。
貝納斯家族在西林王國的五大家族之一,規模也相當龐大。可其直系血脈卻人丁單薄。老伯爵作為一族之長,是一位強大的修煉者,早已不過問家族俗事。他一生中有過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其中,女兒因為家族利益被迫遠嫁他國。而長子連后代都沒留下就死于戰場。另外一個天賦最好的兒子則在年少時夭折于莫名的疾病。最后一個兒子,雖然天賦一般,卻有著管理的才能,但也改變不了他受家族其他人排擠的事實。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里,這是最正常不過的現象。
老伯爵深知他的兒女們都是毀于權力。對于權力這種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他早已看淡了,對于上位者的他來說有的只是無奈。一下子仿佛老了幾十年的他把家族事務的重擔交與唯一的兒子之后,一心脫離爭權奪利的漩渦,把精力放在了修煉上。
可是天不隨人愿,一年前,他的兒子失蹤了。家族其他成員以老伯爵的健康和年邁為由,不再支持他重新掌管家族事務。長老會一致通過讓他這個不成器的軟弱的孫子作為貝納斯家族的代理家主。同時因其年少,而由多位長老負責輔助。
在本人不知情和無法提出任何反對意見的情況下,年僅14歲的卡倫就這樣成為了西林貴族交際圈里,貝納斯家族的代言人。
表明上風光無限的身份,其實卡倫有苦只能自己知。
他隱約感到父親的失蹤跟這次長老會議有關,而且是個陰謀。
但是他可以質疑么?他爺爺都不能。因為那幾位長老無不是強大的修煉者。
他們之所以還留著卡倫,是因為他是貝納斯家族的嫡系么?絕對不是。這僅僅因為他們需要一個聽話的傀儡來徹底架空貝納斯家族扎根于西林的龐大而誘人的權力。
卡倫并不是沒有反抗的,雖然在其他人甚至他爺爺眼里他的確很懦弱。更不用說他那平庸的魔法天賦和不適合修煉斗氣的身體。但卡倫還是力所能及地做了一些嘗試。
卡倫不是笨蛋,終究他涉世未深,他的一舉一動哪能逃過那幫老狐貍的眼底。而這次莫名奇妙的重傷,也許就是他們給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爺的一次比較輕微的警告了。
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這樣輕微的警告也要了卡倫的命,使林凌天有機可乘,而他們則白白損失了這個優質的還算比較好控制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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