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宇文布在東方府里的身份就有些特別了，住要住進茅草屋里（因為東方望對她的懲罰），吃可以與東方望同桌，還有了特權，不但不用做下人的工作了，還可以支配府里的仆人，可以說是真正的賞罰分明。

但是東方府再大，再好玩，也還是比不上外面的廣闊與精彩。在府里憋屈了那么久，眼下她終于可以使用特權好好出去逛一圈了，早就聽冬梅說揚州饞芳齋的玫瑰糕最芬芳香甜；第一樓的八寶鴨最美味；舟上舟粥最甘滑。天哪，想起來她就流口水了。

她搜出自己所有的家當，準備上街好好地遛遛，但是她還沒到門口，阿蒙就杵在那里擋住了她的去路。

“阿蒙，我是有特權任意在府里走動的，你這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少爺吩咐，你的特權只能在東方府里使用，沒有他的指令，你不許出去。”阿蒙恭敬地說。

說來說去，她還是沒有人身自由?她就要到嘴的玫瑰糕、八寶鴨啊。她心里哀悼著。

“行，都是奉命令行事的，我不為難你。”

她折回到后院，看了一下四周，沒什么人，便笑得甜甜的，向趴在狗洞旁的大白狗搖了搖手，“過來啊，姐姐叫你過來玩兒。”

狗兒抬起頭，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又再趴下假寐。

“看來我不出狠招，是不行了。”接著，她飛快地跑去廚房，再氣喘喘地小跑回來，給它丟去一根大骨頭，“喏，夠義氣了吧，那你一邊涼快去，借你狗洞鉆一下。”

狗兒識相地把骨頭叼到一邊，美滋滋地享用起來，宇文布則趁機會，鉆了出去。

“哇塞，再胖一點點都鉆不出來了。”她咕嘟著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瞧，就這點圍墻還想把她給困住？

她一邊問人打聽饞芳齋和第一樓地方向，一邊跟隨著人群移動，來到了揚州城最繁華的集市里。

宇文布看過長安城里的熱鬧繁華，她以為其他地方的集市皆不過爾爾，現在她才知道就算蹲在最大口的井里，她也還是蹲在井里看天，目光短淺而狹隘。

長安城的集市多數是一片圓圓的空地，寬闊而明亮，在皇帝就近的整治下，買賣蔬菜的、江湖人士現場賣藝的、算卦的、說書的，全部都分有區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而揚州城的集市則是沿著一條叫煙柳河的河，彎彎曲曲地延伸著，買賣各種各樣東西的都聚在了路的兩邊，其熱鬧程度不下京城的集市，其中最多人叫賣的，則是揚州有名的絲帕繡，和油紙傘。

但是這些她都不感興趣，把她吸引住的是橋上一名捏泥人的老伯，那老伯七旬左右，頭發發白了，兩手瘦骨嶙峋，但卻十分靈活，捏的泥人又快又像，尤其是那泥人的神韻，與真人無異。

“小姑娘，你看得也夠久了，這個捏給你的。”老人在泥人的兩頰沾上點朱紅后，遞給她。

“謝謝，真好看。”她趕忙從袖袋里拿出些銀兩。

“等等，小姑娘，我不收錢的，不要來這一套，如果給錢，你就把泥人給我摔了。”老人厲聲喝住了她的動作。

“那謝謝你了，老伯。”

告別了老人，她沿著煙柳河越走越遠，走到集市的最后，出現了一個碼頭，這個碼頭裝飾得十分華麗，用很多彩色的絲巾織成了兩條花繩子，分別在河的兩頭綁著，上面還吊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紙燈籠，可以想象著到了晚上這里是多么的美麗。

宇文布難掩心中的興奮，跳下了碼頭的石階，想把玩一下河水，一跳下來，這時她又發現了另一條石頭小橋，貼著河面像左邊轉了一個彎。

她好奇地沿著石頭小橋走下去，赫然出現了二三十條彩船，船上傳來一陣陣的奏樂聲和女子的嬉鬧聲，還有的女子穿衣單薄艷麗，在船頭上輕歌曼舞。

這是……男子尋歡的地方？

這種情景她被人捉了賣去聚春園的時候，她見過一次，當時有好幾個老男人眼露淫色地看著她，害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了滿身，又掉了滿地，幸得她當時發了瘋，咬傷了幾個人后，才被困了起來。

這種地方待不得。她轉身就走，突然被一陣熟悉的笑聲頓住了腳步。

東方望？化成灰她都記得這把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