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蘇典想到了很多很多。
從斷了一指的恩師“琴師”楚笑歌到家徒四壁的破茅草房,從門前那條跛了一條腿的大黃狗到院外綠楊垂柳下的那條嗚咽中的淙淙小河,蘇典滿朝思緒,仿若又回到了昔日那美好的童年。
“伊始,宇宙未分,世界是個混沌,元出于混沌。昔有上仙曰盤古,辟天而成,化濁氣,還三清……”不知何時,蘇典耳旁仿佛再度聽到了幼時楚笑歌傳授自己《大荒九字仙劍訣》的聲音,那是恩師特有的沙啞醇厚嗓音,蘇典整整聽了十五年,早已耳熟于心。
“盤膝端坐于地,雙手上托,拇中二指成拈花狀,抱元守一,引天地純凈元氣入少商,經(jīng)太淵,涉尺澤,沖氣舍,過膻中,點鳩尾,通期門,匯氣海……凝神,靜心,意守,念隨氣走,氣沿脈行,存靈臺一分清明,放神念融自然萬象,感乎虛空精華元氣,學海納百川唯我獨尊……”《大荒九字仙劍訣》開篇的淬骨篇字字珠璣,從修煉起始的坐姿到納氣,再到打通體內(nèi)奇經(jīng)八脈,最后意念回歸自然,主身修,輔以凝練心神,取上古劍經(jīng)要義之精華,揉數(shù)萬年百千修道大成者畢生心得,可謂博大精深,包羅萬象,堪稱中土四大道統(tǒng)古典經(jīng)藏之首。
蘇典遭黃金小龍精元紫火焚體,渾身上下早已被燒烤城焦糊炭黑,臟腑重創(chuàng),心神失守。皮肉骨骼一度燒成灰燼,痛到極致竟而沒了知覺,蘇典眼見求生無望,反而無欲無求,唯留一絲意念自由游走,無形之間,滾燙至欲要自焚的經(jīng)脈居然隨幼時經(jīng)師尊教授的《大荒九字仙劍訣》自發(fā)運行開來。
氣海丹田內(nèi)凝練的元力流早在抗拒紫火時耗得一干二凈,唯獨奇經(jīng)八脈中殘存的些微的元力束依照兒時記憶的劍訣緩緩游動。好多處經(jīng)脈被紫火的灼熱給熔斷,甚至某些經(jīng)絡關節(jié)被高溫烤的變形而胡亂雜糅攪渾到了一起,蘇典沒有刻意去捋順體內(nèi)這些經(jīng)脈紊亂斷接的現(xiàn)狀,只是無意識地讓經(jīng)脈僅存的微弱的元力束遵循劍訣的旨要自行流通。
不得不說地是,這一次的蘇典無疑是被上天眷顧的寵兒。
要知黃金小龍本是存了十余萬年的神龍一絲元神寄存在龍元金丹上的化身,它的前身乃是一條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火龍,堪與涅槃修士乃至上仙比肩,成年的火龍儲存于體內(nèi)的精元本命之火甚至可以輕易將一位元神期的修士焚為灰燼。還好蘇典遇上的是一條肉身死去數(shù)萬年的神龍殘魂,遭受的也是這條剛剛經(jīng)受天罰、被雷神虛影懲處至狀態(tài)極端低迷的殘魂米粒大小的本命精火。饒是如此,蘇典的身體在神龍紫火的著燃下早已千瘡百孔,五臟六腑經(jīng)脈更是亂的一塌糊涂。
現(xiàn)在蘇典的軀體就像是一個隨時有可能崩盤的巨巖,這塊巨巖斜倚在萬丈崖頂?shù)倪吘墸迬r的內(nèi)部早已中空,巨巖表面更出現(xiàn)了條條網(wǎng)狀的裂紋,隨時可能傾塌崩碎墜入萬丈深淵。哪怕是蘇典能有那么一絲的清明,想要刻意地去修復體內(nèi)亂成一團的脈絡,那么,結(jié)果就像是斜倚崖畔、腹空身裂的巨巖想要強行修復體表的裂縫一般,都會招來體碎身隕的萬劫不復境地。
好在此時的蘇典意識早已模糊不清,完全就像是一個修道的初嬰般,體內(nèi)元力細若游絲,奇經(jīng)八脈淤塞不通,尚未凝練自己的道法心得,一切皆在迷茫的未知中摸索行進,反而卻沒了羈絆,意念任意馳騁,不拘一格,隱隱約約間,竟暗合天地道法存乎于自然之理,正是進入了修道者打坐苦修時不可多得的一種忘我境界。
眼前的一幕尤為神奇,只見一座百丈冰庫與一條長形鐘乳巖洞的交匯處,一團純紫的高溫焰火凝成繭形。繭形的紫焰不斷向外噴發(fā)著灼熱的氣浪,四周的冰層在紫焰高溫下迅速融化,冰水被焰火炙烤蒸發(fā)的“嗞嗞”音不絕于耳。透過朦朦朧朧的繭形紫焰依稀可見一道被焰火燒烤成焦炭狀的人形,人形盤膝端坐于虛空,雙手上托,拇中二指竟好似呈拈花狀,抱元守一,仿佛在汲取著天地自然中的精華純凈之元。
盤膝端坐的人形被繭形紫焰包裹,衣衫焚盡,肌膚血肉化歸炭灰,唯有那副不屈的意志橫垣虛空。就那么盤坐于虛空良久良久,不知什么時候,人形的身周逐漸被一道肉眼可辨的氣盾撐起,竟而慢慢將人形的軀體與外圍的繭形紫焰給成功分割開來。
果然,蘇典憑借兒時對《大荒九字仙劍訣》耳熟能詳?shù)挠洃洠由喜恢挥X間步入了修道的忘我境,最后,竟然成功地逼出了體內(nèi)不斷吸納自天地的純凈元力,在體表形成了一個自我保護的元力氣盾。
破而后立,敗而后成。接下來,才該是蘇典重獲新生的開始。
(晚上還有一章。斷更一個多星期,手有些生,思路不太清晰,寫的有點慢。不過還是要吆喝一聲,求收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