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蕓香氤氳相起蕓香
- 傾國王爺傾城妃
- 紫府同曜
- 3693字
- 2020-10-23 23:52:35
積香木,又稱香靄楠,酷肖楠木、紅木,只是通體香味盈盈,又長于苦寒石林。積香木本身有益于補陰調虛、安神穩心,是養傷圣藥。但鮮為人知的是,積香木的香氣一旦混入茶葉,尤其是老君眉,立即變為毒藥,調理不當,極易不著痕跡地瘋癲至死。
“皇后娘娘,”清妍定制心神道,“太后病毒已去,只需按草民藥方調理三個月即可。為保太后氣血暢通,半年內不能讓她靠近佛堂,三個月內不可飲茶,否則草民實在回天乏術!”
見她說的嚴肅有力,皇后愣了愣方重重點頭答允。
交待完皇后,清妍掃視這群千姿百態的少婦,鮮活靚麗,對皇太后,那位慈祥和煦的老人,也暗暗祈禱:該做的我定會做好!
有些事情,還是向皇帝交割清楚為妥。轉身準備囑咐皇帝西林奕暄,卻見他負手在門口和什么人說話。門框與皇帝偉岸的身形恰到好處地遮住了那人的全部,顯露的是半張側臉,輪廓隱隱滲出一股陌生的熟悉。
兩人的聲音都透著幾分沉壓和氣魄,正蘊釀著雷霆大雨。清妍捋捋袖口,珊瑚玉鐲冷不防冒了出來,潤澤,素清,明澈,溫滑。
不用回憶,往事也會款步走來。清妍來不及思考,沖沖地再抬頭時,皇帝匆匆留給皇后“朕先回上書房”就走開了,神秘的側臉早已杳杳無蹤。
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還是根本就是記憶潮起汐落?
記憶的閥門一經開啟,沒有更強刺激的力量是關不上的。清妍也不想苦心竭力地去刻意找尋憶想,或者是那刺激。它們來了就好好“招待”,去時瀟灑道別,免得最后留也不是,放也不是,弄得自己渾身傷痛。
于是,回房的一路上,在早晨金光閃閃的鋪道上,沈清妍腦海中的風雨浪濤,也一路鋪砌。
天空藍得堅硬牢固,這在春天是極少的--暖春的蒼宇,多少藍得像是文質彬彬的秀才。也許今年的北方,會別樣風流。
桃杏雨潤綠葉開,十里香雕牡丹架。有了繁花點染,天穹的藍,漸隱地不再顯得剛勁硬板。
清妍跨過院門,喃喃自語:明天再告誡皇帝吧!
推門而入,縷縷既熟又生的竹香味,將清妍思緒擾斷。放下扶在門框的雙手,清妍在辯出那股竹香主人的一剎那,有位妖魅公子臨桌而坐,修長粉白的指尖夾著一盅小茶杯,見清妍進來,優雅地置下茶盅,整束衣冠,恭恭敬敬地道了禮,嘴角盡是玩世不恭。清妍疑惑錯愕,波瀾不驚地關上房門也依椅坐定,清冷地:“沒想到王爺對勾香竊玉之事很是在行!”沒有諷弄,沒有厭惡,沒有惱羞,沒有迎奉。清妍對與己無關的事,不會多勻出半絲情緒--這時候,無論你說什么,做什么,用她師姐許依亭的玩笑話來講,就是對牛彈琴。扶壺倒了兩盞茶水,順手推給清妍一杯,和碩章親王西林奕彬自己悠閑地品茗勾笑道:“自窺細草芳姿后,游子青衫淚不干。”這么裸的調情,拿她當死人啊?!沈清妍睛波流浮,剛剛升涌的惱潮業已退落。見章親王一臉壞笑不正經,她面不改色地呷了幾口茶,徑往銀盆凈了凈手。“姑娘何不摘下面具,清洗一番玉臉?”章親王把玩手中的杯茶,怡然自得地側身斜倚,道不盡的風流瀟灑,狂放豪情。章親王很不要臉!沈清妍不接他的話頭,幽冷地:“我雖江湖之人,但‘禮防’之事還應顧忌,王爺擅入閨閣,怕是有違道義!”
西林奕彬一笑了之,彎彎鳳眼,更是顯得風態迷人。清妍不是佛門尼姑,亦不是深山隱士,雖然性子淡冷,對著他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她也不禁心跳加快,神思迷亂。
“小王自剛才亭上一會,便‘迤逗得腸蕩,斷送得眼亂,引惹得心忙’,‘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章親王做出捧心深情的動作,華麗的眼睛也一睫黯然,繪聲繪色,語不驚人死不休。
清妍呼吸忽窒,她嘴唇突抿,才阻止了失聲呼喚。
章親王因長相極為俊魅惑人,妖美異常,加上品行倜儻放蕩、風流隨性,所以有“醉生夢死美王”之稱,其聲譽超冠虞朝,與皇帝西林奕暄、御前武都大臣李遠并稱三大仙郎。
“非是陋紅隨水流,云海無盡,自有蝶戀花!”
沈清妍答得清脆果斷。
元賦,讓她迷戀了一年,相思刻骨了兩
年,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清妍這種性格,習慣一個人,無論是現實還是虛幻,都很難再擠進另一個人。
天涯何處無芳草。天涯何處又無香花!清妍,她拿得起放得下,但三年的習慣必須要更大的沖擊來攪破。
清妍在等,也在尋!西林奕彬卻聽出了爽然若失。
那一刻,沈清妍翩躚化瑤姬,云消雨散,失了繾綣。
他灑然軟眼挑頜,挺直身軀:“何必密云蔽巫峰,春雨過,夏霖送。”
三年送目宋玉墻。曾經攜手櫻魂燦,粉花臺下,心里遙山對憶夢。西林奕彬風花雪月過,深曉今日“冒昧”,定是讓她想起了遠方的“何郎”!
“姑娘莫非芳心已定,怎奈為何不見玉郎?”西林奕彬起了戲謔之意,放開言詞,看看如此淡水芙蓉般的少女火山爆發,又是怎番景色?丹鳳美目勾魂攝魄地凝視面具少女,西林奕彬有股沖動--真想摘下那干黃的面具去仔細瞧瞧背后的神情。
沈清妍耳朵輕動,門外似乎有些壓抑地傳來太監喚聲:“王爺,皇上宣你去上書房!”
眉低嘴皺,腦袋一垂,西林奕彬立刻沒了精神,隨口應了門外幾句話轉身離開,只是在身形消沒走出房門時,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玉立修長的沈清妍,掛著一抹奇異的笑弧。回谷之后,她又該去哪里呢?
沈清妍屈腿斜考床沿,鼻梁間縈系忘懷的清峻竹香和幽澀茶香,有瀟瀟舒坦。
翌日,晨光依舊,花鳥常在。
梳洗之后,清妍背光徐行,明凈純樸的陽光跳躍在她微翹的發絲上,星光瑩瑩潤潤,如珠玉閃爍。路旁的宮女太監眼睛盯著那明輝熠熠的倩影,婀娜多姿。幾人交頭接耳,驚艷無語:這是誰家格格?如此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風情堪稱章親王!
早晨請過脈后,清妍便打算向皇帝辭行。一夜櫻花瑤舞后。元賦,便讓我為你在櫻樹下再舞一曲,從此相逢陌路。
撩袖褪去手上的玉鐲,肢腕松了。清妍望著在陰暗處素亮幽淺,遲疑小會,還是收進入袖里,推開了皇太后的房門。對不起,元賦!
對不起,沈清妍!
把完脈,清妍勸慰一番皇太后,又叮囑了皇太后的修儀羅嬤嬤,有太監傳報:“皇上,皇后駕到!章親王、寧國文景固倫公主、恭郡王到!李遠大人到!”
收拾針具的手頓了頓,清妍眼角捕捉到茶幾上的茶葉瓷瓶不見了,總算嘆了口氣。服侍皇太后簡單的整理洗漱后,羅修儀就匆匆忙忙扶皇太后出去了。走過沈清妍面前時,羅修儀點頭感激,謝她治好了皇太后。
沈清妍緊隨其后,心里微微一嘆:可以出宮回谷了!
耳際呼呼擦過帝后等人行禮入座的動靜,慶幸與稱嘆并存。清妍打掉落在眼簾里的門簾,步入殿中,漠視滿臉嬉笑的章親王,對上首的皇帝納福道:“皇太后已無大礙,草民已將需注意的告知了皇后千歲!”皇后依言向皇帝、皇太后頷首,軟語道:“神醫,本宮向皇上和皇額娘說過了。這次真要多多謝謝恭郡王了!”
聞言右首的冷酷男子離座抱拳卻禮:“臣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皇太后鳳體得安,虧有皇天后土保佑、皇上孝心!”
一時宮女魚貫而入,趁隙皇太后招手恭郡王入座。經歷一年多病魔的反復折弄,皇太后指掌瘦損若梅枝,語氣雖仍有虛乏殘余,但終于多了幾許生氣:“譽襄,都是自家人,別這么生疏客套!”皇太后話音甫落,右側后座傳來茶杯摔碎聲音,接著是宮女的燕燕急語。西林奕暄按住舉杯的手,尋聲探頭,看清座上慌不迭地向宮女作揖陪禮的人后,侃笑道:“正均還是這么毛手毛腳的,將來成親可怎么了得?”
皇帝的玩笑透析出三兩分情誼,只是那青年更是靦腆窘迫,擦桌子也錯亂無章,嘴里叨叨著:“讓皇上見笑了!”
一句話,從此勾出多少風月債、暴雷雨。殿中其他人都是淺吟低笑,章親王無儀容地展扇合扇,無人留意綠衣少女身體猛烈巨顫,溫煦陽光下陡然烏云寒潮卷沖擊。沈清妍雙腳力道抽空,引得她裙角晃蕩蕩!他的聲音舒舒而響,被清妍捕捉到的,卻“法鼓金鐸,二月春雷響殿角”,敲碎了三月盛春鏡湖的寂謐瓊華。沈清妍似躲非躲地蒙上眼眸,暗暗深吸一口大氣,回身對上了座中青年……
腦袋里冰山坍塌,江河決堤,狂風肆虐,暴雨斜侵,到最后只剩得昏鄧鄧黑海來深,白茫茫陸地來厚。清妍看著近在咫尺的可意人,激動充斥著五臟六腑,幸福喜悅也在之后沖涌過來,眼睛點點滴滴正欲流出,李遠碰上了清妍的面具臉,動作稍滯,不好意思地對她微笑,朝宮女道謝便小心地坐下去,惟恐又打翻什么,引得自己御前失儀。疏淡風輕的笑容,陌生的冷得清妍沸溢的熱血,仿佛是一盞燭燈置于長白雪夜,呼然即暝。
他竟然不認識我?!一柱香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決定,整理拾掇三年的喜怒哀樂,將當年的他安放在櫻花海里,從此蕭郎是路人。
“你,不記得我了?”沒有起伏跌宕、感情浮沉,清妍的話在祥和的殿內一經升起,立即怔住所有人的視線與焦點。分清神醫的目光是投向自己的,李遠頂著眾人玩味的眼神,羞羞答答問道:“神醫認
識我?神醫臉上有面具,恕在下實在辨認不出!”
西林奕暄對李遠的神情不置可否,倒是難得見到神醫說這么曖昧不清的話。
他,完全不認識自己?!三年前,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最愛的櫻花樹下;兩年前,他神秘地留下一封信,就此天涯無君跡;今天,他行若無事地以皇室寵臣的身份赫然重逢。她呢?!
她覺得自己天攪地攪地難受委屈。為了他,她隱藏了自己的情感;為了他,她戴上了這活死人的面具;為了他,她甚至兩年行跡于天南地北……她這般癡傻,二年的等待,來臨的是陌路相逢!?
“你說你不認識我?”沈清妍幾步跨至李遠的跟前,憤恨的氣勢懵得李遠手足無措,支支吾吾“你”了半天,硬是沒憋出來。
清妍幾乎是一字一頓,因為強壓的澎湃心潮,話中顫動顯然。她這般癡傻,二年的等待,來臨的是陌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