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從來都沒有人提起,知情的人不愿意提起,而不知情的人卻害怕提起。路西艾爾并非人類。
欏凌的母親是魔族之人,在遇到維特大公之前,欏凌就已經存在了,并非降生,而是存在。欏凌那時候還是以靈魂的狀態存在的。
這是上等魔族降臨的特殊儀式。
欏凌的母親在人間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孩子降臨而尋找自己真愛的人。
維特大公在人類中算得上是極為杰出的人了,優雅的舉止和溫和的性格,幾乎在路西艾爾見到他第一面的時候就為他傾心。
那時候的魔女,也不過是個感情單一的少女。
維特大公當時還是帝國前線上的統帥,前任龍騎兵的統領。然而身為領主級的靈能者,卻根本不是獸人降靈師的對手。
當時帝國的兩萬大軍被獸族幾十萬部隊重重包圍,已經毫無出路。正是這個僅僅見過大公一眼的女人救了整個帝國的軍隊。
她出現在戰場上,好像夕陽下盛開的一朵玫瑰花。確實是玫瑰花!身為魔界的上等魔族,路西艾爾的力量已經接近于神圣階的靈能者,她種下了一朵鮮紅色的玫瑰,很快的開花。微風吹過,金黃色的種子飛散到了獸人的軍隊中。
這種玫瑰是吸食鮮血成長的魔花,幾個接觸種子的獸人立刻死亡,從鼻腔里爬出了大量的玫瑰樹。然后開出更多的花,放出更多的花種。
很快這種美麗的花就成為了獸人的夢魘,這種傳播的比瘟疫更快的花粉,讓獸族在一天一夜之內損失過半,就連降靈師都無法阻止玫瑰的生長。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美麗的少女是魔族,然而他們沒有一個人不喜歡這個魔族,因為她救了他們的命。對軍人而言,這就足夠了。
路西艾爾在戰場上展現出了魔族驚人的戰斗力,她不僅幫助人類消除了半獸人的威脅,甚至召喚了兩位魔王級別的大惡魔來協助戰斗,一時間人類甚至開始懷疑惡魔跟人類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敵人。
所有的人都愛戴這位跟隨在維特大公爵身邊的可愛少女。
少女所期盼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戰爭結束后,兩個人舉辦的婚禮。
那是一個霧氣蒙蒙的早晨,獸族大軍終于退走了。維特大公帶著路西艾爾一同回到帝都。城堡的鐘聲響起,鮮花灑向了每一個軍人。
羅格大帝親切的擁抱著自己的兄弟,為他祝福,并請來了教皇為他們舉辦婚禮。
然而魔族始終是魔族,教廷的死敵。
毫不知情的羅格大帝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教皇將路西艾爾的身體凈化的幾乎消散。而隨后而來的士兵被這突入起來的舉動驚呆了,在他們心中女神一般的女人受傷,幾乎他們本能拔出了佩劍。
然而,教廷的三大秘密軍隊之一的神恩海的圣武士卻早在暗中準備好了戰斗。
兩萬普通士兵,遠遠不是由初級以上的靈能者的圣武士的對手。這些從戰場上回來的人類,死在了人類的劍下。
“所以,我的媽媽并不是死在降靈師的手里,而是死在教廷的手里?”欏凌在聽完了琳的講述,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
琳手上拿著一本細小的冊子,這是她被困在獸人營地都沒有一直保存在身上的小冊子。里面是當年隨軍游吟詩人的親手筆記。
“路西艾爾是我的母親。”欏凌平靜的自言自語說:“原來夢里的那位女士根本就是我母親藏在我靈魂深處的一絲愿望,她每次見到我,想到的只是我的爸爸!”
欏凌此時才明白,為什么那個夫人總是笑著問自己的父親的事情,因為她一直在他的身邊,卻永遠都看不見發生了什么啊!
可是欏凌突然有迷茫了,自己的母親是魔族,魔族為何會幫人類?拿自己究竟該向誰復仇?
琳突然間問道:“欏凌,你相信什么?”
欏凌低著頭,思考了一會說:“小的時候,爸爸告訴我,要相信內心的力量。所以,我獨自一個人跑了出來,可是剛出門就犧牲了我的哥哥。”欏凌停了一下,又說:“我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對還是錯,如果我甘心淪為帝國的笑柄,哥哥或許就不會死。我對不起他。”
琳看著這個俊美的少年,瘦弱的身體下掩藏著的是一顆孤寂的讓人心疼的內心。她安慰道:“我父親也曾跟我說過,人總在不停地選擇,正是有了選擇,人才有了不同的方向。我相信,如果克斯特知道你現在不僅活著,還成了一位了不起的煉金師,他會很開心。我相信,任何人的犧牲都是希望活著的人更好。”
欏凌點點頭說:“是啊,我同樣相信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只有不同的選擇。所以我選擇我認為對的。”
在這一對少男少女討論著懵懂無知的信仰時,在一個氣勢恢宏的紅色城堡內同樣有兩個人在討論著這種事。
艾倫塔月神廟,是月亮女神忠實信徒的圣地。教皇與紅衣大主教威格男正在針鋒相對的討論者欏凌的問題。費格男正是掌握神恩海的主教,跟神威獄的圣騎士,鐵十字軍領導的圣武士,是教廷三大機動部隊。
這個大主教一臉胡須,看上去更像個野蠻人。他眼光銳利,生氣的樣子好像一只發怒的獅子在咆哮。
“我早就說過,我們不應該用這些小手段!月神應該仁慈的對待每一個子民!”
教皇臉色鐵青,圓形的金絲眼鏡后面的目光異常的冷漠。他淡淡的說:“魔族并非月神的子民!”
威格男雙手重重的排在了教廷前面的圓桌上,沉重厚實的橡木桌子跟隨者他的動作往下顫了一顫,威格男吼道:“信仰是不分種族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教皇昂著頭,他比威格男矮了整整一頭,但是他這個動作讓他保持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毫不退讓的說:“我們誰也不清楚當年那個魔女的目的,但是他的兒子的確是惡魔之子。你讓我拿著整個人類賭博嗎?”
威格男的火氣仍然旺盛,他一拳打在厚重的桌子上,整個橡木桌子碎成了一地渣滓。他忍不住喊道:“但是欏凌不僅成長了,而且還有可能得到了那股力量。心懷仇恨的人類,比一千個惡魔更怕!”
教皇深吸了一口氣,陰沉的目光看向威格男,依然保持不疾不徐的語速說:“我承認整件事情的過程并不符合教義,但是如果目的沒有錯,我不在乎過程的對與錯。”
“按照教義,即便是惡魔也必須符合裁決的審判之后!”
教皇說:“難道你不認為一個未知的未向最好消滅在萌芽的時候嘛?”
威格男瞇著眼睛,突然平靜的看著教皇說:“您是在恐懼什么嘛?你對未知的恐懼難道已經讓您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力了嘛?您不是一直相信內心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嘛!”
一連三個疑問,教皇頓時啞口無言,但是他依然保持冷漠的說:“如果是為了世人的安全,我寧可背上罵名也不會停滯不前!”
威格男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轉過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門口,他才冷冷的留下一句話:“那你就繼續向前走吧,看看這條路走向深淵還是走向天堂!”
教皇在威格男離開之后,無力的閉上了眼睛,獨自一個人平靜了好一會,才搖起了召喚仆從的鈴鐺,吩咐道:“請神威獄的瑪法主教,讓他派出十字軍搜尋并且消滅惡魔之子!”
在接到教皇圣諭的時候,瑪法大主教眉開眼笑,他立刻通知自己的助教修女向各地的裁判所和執教廳召集人手。
修女瑪麗此時依然穿著簡短的長袍,因為紅衣大主教的命令,她在進入大主教的私人房間時是不允許穿著內衣的。從正面看,瑪麗的睫毛很長,如果不做修女,一定會被許多貴族少爺追求的女子。
瑪法滿面潮紅,對旁邊的瑪麗說:“瑪麗,沒想到我們的小家伙還活著,感謝上帝,如果沒有他,我們不會有機會從裁判所和執教廳那里弄到一分錢的。贊美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