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故地重游且不知:
聽他們這么說,楊涵悅真的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仿佛天生就對世人口中金碧輝煌的皇宮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楊涵悅的腦海里莫名的浮現出自己父親的身影,自己的父親也是從小沒少為自己操碎了心,如今看到面前這兩個與自己父親年齡相仿的兩個長輩,她又怎么可以直接去傷害他們的心。
楊御史見她有些動搖,但是始終下不了決心,繼續推波助瀾:“姑娘,老夫一家也是沒有辦法,姑娘答應了吧!”
楊涵悅望著他們想起這段時間,他們對自己的種種照顧,況且就這件事情而言,她也有一部分責任,低著頭回答:“好,我答應就是了。”
楊夫人開始拿出手帕擦干淚水,握著楊涵悅的手:“好好,實在太好了。”
楊御史也是瞬間喜笑顏開,連忙吩咐旁邊的侍女:“快去上報,御史府嫡女楊涵悅不久進宮參加選妃。”
“是,奴婢這就去。”
楊御史和楊夫人將感謝的目光投到了楊涵悅身上:“涵悅姑娘,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們的干女兒,日后宮里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說。”
楊涵悅微微點了點頭,禮貌性的笑容,她卻有她自己的打算,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避開鋒芒,不出風頭。
選妃的時候,眾多從世家貴族里面挑選出來的御妻,緊緊地跟在前來接應他們的內侍身后,她們親眼看見宮門慢慢打開,預示著她們在金絲籠里生活的日子拉開序幕。
眾位御妻身著統一的粉紅色抹胸襦裙,梳著小巧玲瓏的雙環垂髻,發髻兩側用金色的釵朵作為裝飾,粉嫩粉嫩的抹胸襦裙更加襯托出了她們的肌膚賽雪。
正前方,長孫慧妍乘坐著鳳輦經過這里,眾人停下腳步行禮,鳳輦里的長孫慧妍掀開紗簾看了一眼這些新晉御妻,當然這些新晉御妻都是規規矩矩地低著頭,沒有人敢跨越雷池一步。
“起駕。”掀開紗簾,隨意掃視了一下這些嬌艷欲滴的御妻,乘著鳳輦走了。
楊涵悅和眾位新晉御要來到了才人宮,首先她們面臨的就是皇宮里年齡比較大的掌事姑姑對她們的教導。
楊涵悅和眾多新晉御妻一起規規矩矩地站在下面,聽著掌事姑姑對她們的教導:“各位才人,采女這里就是你們在皇宮里暫時的安身之所,今后你們誰能夠住進賢靈宮、晨夕宮就要看你們各自的本事了。”
“好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明日開始就沒有那么輕松了。”
眾位御妻四散而去,楊涵悅獨自一人回到房間,一位正在房間里看書的女子,看見她走了進來,拉著她的手詢問:“你叫什么名字?”
楊涵悅微微一笑:“楊涵悅。”
“原來你就是楊御史的千金,還真是名不虛傳長安第一才女。”
她也難怪會這么說,楊沁悅熟讀四書五經,四歲能寫文,八歲能作詩,才女之名由來已久。
楊涵悅自然在文墨、詩書方面也不差,五歲就精通詩書禮樂,六歲就熟讀上百部儒家經典。
“涵悅,在這皇宮里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要得罪沒有必要的人。”
“什么意思?”
程梓清拉著楊涵悅到外亭坐了下來,指著遠處一位容顏明艷但似乎與她們格格不入的女子:“看見沒,那個是鄭婕妤的妹妹鄭珊雪為人刁蠻任性,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則容易惹火上身。”
楊涵悅她自然也明白皇宮這個是非之地,當然是知道明白的事情越少越好,這也是皇宮生存的根本法則。
“我知道了。”
“各位御妻,今日就要對大家進行一個初步的了解,在詩經中對于莊姜的外貌描述就有手如柔荑,膚若凝脂,其次便是烏發,大家對于西漢時期衛皇后有所了解,因一頭烏發得到帝王之幸,可見一頭秀麗修長的烏發對于女子而言有多么重要,烏發之后便是容顏,各位御妻容顏自是一等一等好,自然不必我多說,不過我要提醒你們的是符合條件的可以留下,不符合條件的可以出宮自行婚配。”
女官們按照規定的順序,對于這些新晉御妻們的頭發、玉手、膚質都進行了仔細的檢查,篩選出了所謂的優勝劣汰。
女官注意到了站在楊涵悅身旁的程梓清,她的舉止落落大方也難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還不錯,你叫什么名字?”
程梓清上前一步,來了一番自報家門:“臣女程梓清,家父乃安南都護程豪。”
然而,站在一旁的鄭珊雪不可一視地朝程梓清翻了個白眼,女官則細細打量著程梓清:“是個好苗子,上來彈一首曲子吧!”
鄭珊雪瞧準機會,默不作聲地伸出一只腳絆倒程梓清。
在程梓清即將要摔倒時,楊涵悅趕緊上前扶住她一瞬間發髻綰發的花簪脫落下來,烏黑的秀發飄落,宛若出水芙蓉般的仙子:“梓清,你沒事吧!”
程梓清點點頭,兩個人迅速下跪行禮:“司珍大人怒罪,臣女殿前失儀。”
“如此不穩重,他日見陛下且不冒犯圣威。”
眾御妻聽到為首的女官這樣說,一下子程梓清就從剛剛眾星捧月般跌入了谷底,一旁的鄭珊雪還在沾沾自喜為自己剛才的表演而得意。
“也罷,念在你剛才表現還不錯,如果明日表演凌波舞時你可以艷壓群芳,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程梓清從小自尊心就強,剛才大殿上演的一幕幕和其他人的嘲笑,毫無疑問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創,一個人挺直的腰跪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上。
楊涵悅提著食籃,走進殿里:“梓清,快起來吧!今天的膳食有酥餅、杏仁酥,吃點東西,我們也好一起練舞。”
楊涵悅將食物放在桌上,扶程梓清起身坐了下來:“這些好吃的,多吃一點。”
楊涵悅微笑著看著她,程梓清流著眼淚非常感動,沒有想到在這皇宮里還有人真心待自己,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楊涵悅和程梓清結伴走到了才人宮的亭院里,亭院里一覽無余景色優美,練習舞蹈就是需要這樣優美的環境,空曠的天地里。
程梓清在亭院里揮舞著長袖翩翩起舞,舞姿的曼妙,讓人看著也心曠神怡。
楊涵悅自己可是犯了愁,凌波舞是每一個新晉御妻必須表演的,自己也不例外。從小在父親的魔鬼式訓練下她可以說是詩書禮樂,舞蹈樣樣精通,不管是軟舞還是健舞她都可以說是擁有極好的舞蹈底子。
如果當真事情發展到了事以愿為的地步,這是有違自己的初衷。
她舞動著衣裙和程梓清一起跳了起來,柔軟的身軀肆意扭動,舞姿輕盈舒展。
身體上的疲憊倒是讓她心靈上放松了許多,側躺在床上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御妻們早早起床梳妝打扮,帶上自己擅長的樂器前往鳳露臺,這是決定命運的關鍵時刻是功敗垂成亦或是化繭成蝶,這一步至關重要。
楊涵悅和程梓清在歡聲笑語中結伴而行,迎面而來卻是鄭珊雪的一番嘲弄:“哎呦,這不是程才人嗎?殿前失儀的事情還沒有過去,今天不知道又會上演什么好戲。”說罷,掩嘴輕笑。
鄭珊雪將她好一番戲弄,站在她背后的其他御妻也紛紛見風使舵把她當笑話看,一窩蜂似得對她指指點點。
程梓清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但是她很清楚鄭珊雪背后所倚仗勢力,這也讓她更加無可奈何:“涵悅,我們走吧!”
鄭珊雪見程梓清淡然走開了,需要給她一些厲害嘗嘗,對著其中一個御妻使了個眼色,那個御妻膽怯地向前走一步,鄭珊雪背后的勢力,她可是得罪不起,經過一番復雜的心理斗爭伸出手將程梓清推倒了。
“程才人,怎么走路都那么不小心啊!”鄭珊雪站在她面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嘲諷她,然后不可一世地走進殿去。
楊涵悅把她給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地上摔斷弦的古箏撿起來交給她。
程梓清雙眸含著淚水,輕輕地接過古箏,低著頭看著手里已經破敗不堪的樂器,眼淚順著臉頰劃過落在古箏上面:“涵悅,謝謝你只不過這……”
楊涵悅從她的眼睛里看出來她的顧慮,微笑著把自己來準備表演的琵琶遞給程梓清:“我知道你的琵琶技藝堪稱一絕,那等會兒一定要讓我一飽耳福。”
程梓清流著眼淚,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琵琶:“謝謝你,涵悅。”
輕輕地給她擦拭著眼淚,這樣也許對于自己和程梓清都是最好的結局,楊涵悅也借助這個機會解決了自己的后顧之憂。
眾御妻按照規定的順序走進這鳳露臺,掌事的女官大概地看一下確定人都已經來齊了,才開口訓話:“禮樂是女子必會技藝,今日我就考考眾位御妻的禮樂。”
程梓清以一曲《昭君怨》成功留了下來,楊涵悅看到她終于得償所愿真心地為她高興,輪到她,楊涵悅拿出蕭吹奏著,也不知是蕭本身聲色不適合曲子的吹奏,還是吹蕭之人故意為之,總之一番吹奏下來不盡人意。
眼看情形越來越糟,程梓清站出來把實情說了出來,為了公平起見,掌事女官讓楊涵悅重新演奏一曲。
她迫于無奈重新在琴上彈起了《關睢》,琴聲彈得讓許多人都不免為她所感動,仿佛勾勒出一幅畫一個癡情女子獨自走到溪邊,希望看到自己的心上人。
此時此刻,彈起這首曲子倒是讓她想起了宇文承基。
“彈奏最需要的是真情,而你卻把這縷縷情思彈得令人動容。”接著詢問:“你叫什么名字?”
演奏完畢,楊涵悅離座緩緩下跪行禮:“臣女楊涵悅見過司珍大人。”
“可是楊御史嫡女有著長安第一才女之稱的楊涵悅。”
“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這下聯應該怎么對?”
楊涵悅頷首微微一笑:“司珍大人的上聯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這下聯應該鸞九聲,鳳九聲,九九八十一聲,聲聲鸞鳳和鳴。”
首席女官贊許地點點頭:“很好,知書達理,才貌雙全。”
這輪試選,楊涵悅表現出眾,獲得了一眾贊許,眾位御妻眼神中的羨慕嫉妒恨圍繞著她,卻不知禍根就在這時埋下了。
眾位御妻回到才人宮,本就累了一天的她們早早便睡下,唯獨楊涵悅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當太陽再次出現在天空的時候便是決定她們命運的時刻,這金碧輝煌的長安皇宮到底上演了多少腥風血雨從來沒有人能夠說清。
楊涵悅起身獨自走到梳妝臺前梳理著頭發,輕輕在發鬢旁戴了一支非常小巧的流蘇和耳環,身著一襲鵝黃色的抹胸長裙悄悄地溜了出去。
楊涵悅慢慢走著,低著頭,沉思著心里的事情。不知不覺走到了御花園,抬頭仰望自己正在一棵高大的合歡樹下站著,這棵合歡樹的枝芽非常茂盛,無數的落花飄落下來真的非常漂亮,合歡花合歡樹意喻歲歲合歡,現在自己那一段姻緣又在那里。
此時此刻,她仰望著天空中的繁星,回憶著他們在花海的山盟海誓,這個宇文承基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覺得他很煩,這當真不在自己身邊出現反而還擔心他的安危。
據說在前朝卦花枝是對自己心上人的一種別樣的祝福,雖說不知道靈驗與否。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她撿起地上的花枝,握在手心里,一番禱念后,朝后面丟了出去。
李世民恰好也是看月色如許獨自一人到御花園游走,虔誠許愿的楊涵悅吸引了他的注意,步伐稍微離近一點,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他一位故友。
楊涵悅不偏不倚地將花枝丟到了李世民身上,他撫摸了一下剛剛被砸中的的胸膛,拿著花枝走近她:“涵悅,你怎么在這皇宮里。”
轉過頭,這里也沒有其他人,看來是自己的錯覺。
李世民明顯是有意躲著她,在她背后蹲著,待她轉過頭去時,又突然性的拍拍她的肩膀:“涵悅,好久不見了。”
李世民微笑著出現在她視線里,楊涵悅發現是這個一見就討厭的紈绔子弟,悶悶不樂地走到一邊:“原來是你。”
李世民察覺到楊涵悅對他愛搭不理的,這種感覺就似乎是他熱臉貼了冷屁股,但轉眼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你怎么會進宮的。”
楊涵悅滿臉憂愁的模樣明顯是和她嬌艷的容顏格格不入,這樣的她反而表現得更加清冷,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泛起一絲絲心疼的感覺:“是不是誰欺負你啊!怎么垂頭喪氣的。”
“李建威,這次我爹讓我進宮參加選妃,你幫我,我不想一輩子就困在這金絲籠里。”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挺不靠譜,但是在這皇宮里,她也只認識他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孤注一擲。
李世民沒有想到多少妃嬪為逢他恩澤使出渾身解數,她竟然不為所動。
“涵悅,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愿意進宮為妃。”李世民將手放在她的肩上,看見她那雙絕美的眼眸聲音低沉地詢問。
楊涵悅走到一旁,轉過身去:“我不想做下一個宣華夫人。”
猛然轉過身來,拉著李世民的衣袖,極盡無助地懇求:“這次殿選要跳凌波舞,所以李建威請你幫幫我。”
“涵悅,你是不會跳嗎?”
“我跳舞有著極好的底子,所以我不是不會跳,而是害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淡然一笑走到旁邊,舞動著衣裙,裙擺也慢慢綻開,仿佛是一朵嬌艷欲滴的鮮花迎風開放,烏黑長發也映照著隨風擺動,柔軟的身姿,甜美的笑容,格外攝人心魄。
李世民在旁邊看著,他看過不少妃嬪跳凌波舞,雖然各有千秋,但是真正讓他感到凌波微步妙處的只有她,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沒有她不懂,沒有她不會的,漂亮出眾的外表,優雅的氣質,這樣的女子似乎與生俱來就讓人想擁有她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