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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行(中)

  • 煉妖譜
  • 穆章一
  • 4731字
  • 2020-10-23 20:19:21

說到煉神時,巫瀚臉上的神色愈發嚴肅,概因他現在修為在煉氣巔峰,而這道天塹,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煉神,是為煉氣化神。”

“神,既元神。”巫瀚皺眉說道,“目迷于色,則心不能靜,心不靜則神不能凝。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說著他搖了搖頭:“煉神一說相比煉體與煉氣,太過玄奧,我還未突破至煉神,很難給你有用的建議。但之前師父說你曾領悟瞬息劍意,這對凝練元神大有幫助,你要善加利用才好。”

齊堯也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現在僅是煉體中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循序漸進才是應該遵從的修行之道。

他們現在走了極遠,鳳梧山已經消失在了地平線下,一路閑話倒也不覺得時間難熬,不知不覺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而越向西北,周圍的樹木花草也越發的少了。

巫瀚摸出一張地圖,向前方望了望,說道:“按我們的速度,明日傍晚便能到一處小鎮,今天先在此處隨便尋個地方休息吧。”

齊堯應了一聲,在棵大樹下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手腳麻利地一番收拾。

“我先去獵些野味,你去拾些干柴,生個火。”巫瀚將包裹交給齊堯,只背著一個由灰色長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劍匣,其中便是他的佩劍,也是穆遠教他親手打造的第一把劍,雖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勝在意義非凡,所以巫瀚對這把劍也是極其珍愛。

待他回來的時候齊堯已經生好了火,坐在一旁望著火堆干等。

巫瀚手上抓著兩只肥碩的兔子,看著齊堯呆呆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小師弟發呆。

“怎么了小師弟。”巫瀚輕車熟路地開始收拾這兩只兔子,“可是離家之后有些忐忑?”

齊堯輕輕點了點頭:“我還是第一次離開宗門,離開鳳梧,離開姥爺還有舅舅舅娘,還有師兄他們……”

“心里空空的,說不上什么滋味……”

“嗯。”巫瀚手上不停,緩緩說道,“十余年前,那時候你還未出生,師父命我下山斬殺一只為禍鄉間的蛇妖,那一路都只有我一人,不見行人往來,去的路上我緊張無比,每晚都難以入睡,反復想著平時練過的劍術和法術。”

說著他也忍不住笑了笑,但隨即又淡淡說道:“后來到了那小村,看著被蛇妖破壞后的斷壁殘垣,聽見被蛇妖吃掉親人的村民們痛哭失聲,腦子里就只想著,我要殺了那蛇妖,一定要殺了它!”

“等到我找到那蛇妖老巢,看到那蛇妖從巢中緩緩爬出,我便一點都不緊張了。”巫瀚將剝下的兔子皮和內臟埋在了樹下,“一番苦戰之后那蛇妖被我斬成兩段。我正要將它殺死的時候,它突然開口向我求饒。”

“它說:‘人也吃豬肉兔肉蛇肉,我修行百年才煉體大成,為突破至煉氣期才去捕食人類,求你念在我是初犯,又修行不易,饒我一命。’我當時確實十分意外。”

“那你最后是怎么做的?”

巫瀚將兔子架在火上慢慢炙烤:“我說,若是有一只兔妖修行之后找我報仇,我若不敵,絕不求饒。說完便將它斬殺。”

齊堯認真聽著,輕輕地笑了笑。

巫瀚繼續說道:“最后待我返回宗門的時候,心態便完全不同了。到了現在,我也只是擔心宗門,擔心掌門、師父師娘和我的師弟們,但我也不會因為擔心而停下腳步,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像你開解我時說的那樣,發呆也無濟于事。”

“人,總是要慢慢成熟的。對嗎。”

齊堯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使勁地應了一聲:“嗯!”

他們二人吃了一整只兔子,又將另一只烤干之后包裹起來,作下一次的口糧。

齊堯躺在地鋪上打了一個飽嗝,透過樹葉間的空隙望著鋪滿星辰的夜空,問道:“大師兄,我們要什么時候才能辟谷?”

巫瀚道:“突破至煉神之后,元神豐潤,可從天地間汲取能量,便不需要吃太多五谷雜糧,待煉神大成之時,便能辟谷。”

二人閑聊幾句便緩緩入睡。

第二日一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他們便起身繼續趕路。

一路上巫瀚便和堯從玉墜中學習,觀摩他父親巫驄留下的劍術。

齊堯活潑好動精力充沛,找了根樹枝比劃著,大概是他曾領悟瞬息劍意的緣故,這些劍術他學習起來極快,出招收招也是有模有樣。

兩人行路速度較快,還未到傍晚的時候便到了那座小鎮。

小鎮占地面積遠不如鳳梧,周圍也是農田居多,巫瀚帶著齊堯去尋了一個客棧,客棧雖不大,但勝在干凈,兩人歇息了一番便下樓去點了幾個小菜。

和他們相鄰的那桌,不少莊稼人正圍坐在一起喝酒。

突然一個粗豪的漢子將手中酒碗一擲,“啪”地一下在地上摔得粉碎,那漢子粗聲粗氣道:“照我說那什么狗屁皇帝鐵定是瘋了!增稅增稅!這他娘的才幾年,老子便要成倍地繳稅!他當這土地是母豬?想生多少生多少!”

另一個漢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不僅增稅!還他娘的要增兵!那個瘋子皇帝又要去打仗!聽說草原上的皇帝都已經立誓,有生之年絕不會向我們動兵了!還他娘的增兵!瘋了!真是瘋了!”

一個中年漢子站起來安撫了一下眾人,他的鬢角有些花白,但身子壯碩,聲音也是低沉有力:“你們都冷靜些。聽說西北的幾個村落,都已被強行征糧,老百姓食不果腹,有些地方更是每天都在餓死人,照我看,我們要提前將糧食藏起來,不然到時……”

“沒錯,你沒看這幾日我們鎮上來了好多難民,都是從西北邊那些村莊逃難來的。”

“不妙不妙,喝了這碗我便回去。”

不一會兒眾人便各自回家,只剩下那鬢角花白的壯碩漢子,一個人在那默默地飲酒。

巫瀚跟齊堯打了一聲招呼,便拿了一壺酒向那漢子走去。

“可否共飲一杯?”

那漢子看了一眼巫瀚手上的酒壺,隨手清理出一個位子,笑道:“當然可以,我可是很少能吃到這么好的酒。”

巫瀚隨意便坐下,先給那漢子斟了一碗酒。

那漢子也不客氣,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咂了砸嘴,說道:“聽小兄弟口音,不像是這吳鎮人。”

巫瀚輕輕一揮手,酒壺從酒桌上飄起,又滿兩碗酒,他才緩緩開口說道:“我從鳳梧來,到這西北,辦些事。”

那漢子神色一變,恭敬地接過酒碗:“可是鑄劍宗那個鳳梧?”

巫瀚有些意外,但還是答道:“不錯,你也聽說過鑄劍宗?”

漢子有些拘束地捧著酒碗,說道:“許多年前我聽說鑄劍宗廣收門徒,曾經去過一次。”

巫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那漢子繼續道:“仙師說我年紀過大,身體定型,已經不再適合修行,我苦求了好久,那位仙師最后教了我幾手,還是將我趕下了山。”說到這里那漢子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土生土長的吳鎮人,名叫吳靖之。”吳靖之主動介紹了自己,拿過酒壺為巫瀚斟了一碗酒,“方才多有不敬,還望莫要見怪。”

“不會。”吳靖之的恭敬他已是見怪不怪,“其實我是想向吳大哥打聽一些事情。”

這一聲大哥倒讓吳靖之有些受寵若驚,忙說道:“請講,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方才我聽你們說,西北似乎不太平。”

“是啊。”吳靖之臉上有些憂愁,“皇帝年年征戰,當年聽說奪了陳國三個郡的地盤,我們還挺高興的,只以為這就算完了,沒想到打了陳國打草原人,這么打來打去打了好幾年,西北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只是打草原人也算是利民的好事,大家才咬著牙撐了過來。”

“這些年不斷地增稅征兵,西北不像中原繁華之地,這里都以農耕為主,人沒了,誰來耕地?”吳靖之恨恨道,“現在又要去打草原人,那些征稅征兵大使,是活生生地將這西北剮了一層皮下來!”

巫瀚也是眉頭緊鎖,問道:“我還聽到你們說許多百姓流亡到了這里?”

“唉,別提了。”吳靖之咕咚一聲喝下一大口酒,“估計要不了幾天就要征到吳鎮來,到時候身強體壯的就被征兵,剩下的,一樣是流民。”

巫瀚忍不住長嘆一聲,說道:“多謝吳大哥了。”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吳靖之趕緊說道:“那個……仙師!仙師稍等!”

巫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何事?”

吳靖之扭捏道:“我想請仙師再幫我看看,鳳梧山那位仙師教我那幾手,我每天都在苦練……”

巫瀚有些好笑,但還是幫吳靖之看了看他的筋骨,之后有些可惜地說道:“若是你早二十年去我宗門都還好說,現在要想修行——難如登天。”

吳靖之臉上一苦,顯然這句“難如登天”讓他有些黯然。

巫瀚見他傷心,又喜他爽快干脆的性格,且看他是真心想要修行,便安慰道:“天下之大,說不定也有可助你步入修行之道的仙法靈丹。”

吳靖之兩手一攤,自嘲道:“可誰愿意將這等靈丹妙藥,花在我這種無名之輩身上?”

巫瀚一愣,心道自己真是不會說話,只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齊堯在一旁聽見西北百姓過得痛苦,心中也是一陣難受,看著桌上的菜肴也沒什么胃口了。

吳靖之又喝了兩口悶酒,就起身向二人道別。

兩人草草吃了幾口,也不想再出門,便回房修煉一番,各自休息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齊堯便早早起床,一番洗漱之后便出了門去。

昨日聽吳靖之說再往西北走,被強征到民不聊生的村子比比皆是,甚至許多流民背井離鄉跑到這邊來避難。

“離開了吳鎮怕是很難再找到地方購買干糧。”齊堯想道。

所以他要乘著吳鎮還沒有慘遭毒手的時候,多準備一些吃食和飲水。

“在家鄉過不下去了便來到吳鎮。”他在心頭默默感慨,“若是吳鎮也呆不下去了,又該去哪里?”

巫瀚聽見齊堯起床的聲音,但他并未出聲詢問,又將功法默運了幾個周天之后,天已經亮了,他走到桌前拿起了齊堯給他的留言,不由得有些汗顏。

“沒想到竟然是小師弟在照顧我。”巫瀚搖了搖頭,將行禮收拾規整。

正好齊堯便推開門走了進來,他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裹,手上拉著兩根繩子,繩子拖在身后,系著一黑一白蹦蹦跳跳兩只兔子。

巫瀚一愣,隨即笑出了聲:“哈哈哈,小師弟,我以前沒有發現你原來這么有心思。”

齊堯見他如此大笑,不由有些委屈:“我不是怕這一路上食物不夠吃嗎,等到我買的大餅吃光了,便把這小黑和小白烤來吃掉。”

巫瀚拍了拍齊堯單薄的肩膀,說道:“好好好,師兄不該笑你,收拾妥當了我們便上路吧。”

齊堯說道:“我很早便收拾妥當了,是師兄你睡到這個時辰。”

巫瀚笑著應了聲:“是,是,師兄的錯。”

他們嘻嘻哈哈地出了鎮子,往西北方走去,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從西北向著吳鎮而來,極少見到像他們一樣,從吳鎮往西北走去的——還帶著兩只兔子。

二人對行人們的注目禮視而不見,似乎他們的眼里只有西北。

向著西北,向著殺虜口,向著雪城,一步步地走下去。

有一個人卻不像他們一般灑脫。

和巫瀚喝了酒的那晚,吳靖之便失眠了。

自從多年前那位仙師教了他那幾個把式,他身體就異常的好,十多年來從未生病,更別說失眠了。

第二天天剛亮他便被朋友們從床上叫起來,頭昏腦脹地背起了鋤頭,走到了那塊陪伴他一輩子的耕地上。

今天他沒有像往常一般揮汗如雨,而是抓著那把鋤頭愣愣地站在那兒,直到他的好哥們來找他閑聊時將他拍醒。

“大哥,你今天是咋了?”吳三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平時吳靖之耕地的速度那叫一個快,這吳鎮上最好的耕牛都比不上他。

吳靖之卻愣愣地念叨著:“咋了?我這是咋了?”

吳三一驚,心道壞了壞了,大哥不會是受了什么刺激?

吳靖之扭頭,瞪著銅鈴大眼盯著吳三:“小三,我把這地送給你,你要不要?”

吳三大驚,心道壞了壞了,大哥鐵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大哥你別動,別動啊,我馬上就去把吳先生請來給你看看啊。”說著把鋤頭一扔,扭頭就要往鎮上跑去。

吳靖之一把拽住吳三的衣領,那吳三也是結實的莊稼漢,此時卻被吳靖之死死抓住動彈不得。

“大哥,大哥,你可別嚇我。”吳三被嚇得不輕,“大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

吳靖之犯了牛脾氣,硬是將吳三一路拖著跑回了家。

說起來吳靖之家境也算殷實,他拖著吳三到了內間,從床下摸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盒子,抓出一張寫滿黑字的黃紙,往吳三懷里一塞。

“從今天起,這處小院和我那幾十畝地便是你吳三的了。”說著,吳靖之抓起盒子底下的幾錠銀子,隨意收拾了幾件衣服,打好包裹往背上一背,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院門,頭也不回地往西北走去。

“大哥!大哥!”吳三不知道他這個老大哥今天是怎么了,都快五十的人了,咋說走就走啊,“大哥你告訴兄弟,你到底要干啥啊!?”

吳三這聲音中已帶上了些哭腔,他打小便受吳靖之照顧,那時候他家里極窮,多虧吳靖之才熬到現在,好不容易過上了好日子,他的老大哥咋這就要離開了呢?

吳靖之聽著吳三的聲音,鼻子里也有些發堵,但他還是不愿回頭,只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老子要去修仙了!”

說完他便頂著周圍行人的注目禮,邁著大步往西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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