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歡宴,玉人新妝洗
- 冷落清秋劫
- 顧蘿衣
- 2604字
- 2020-10-23 23:10:40
合歡宴,不過是陸云落擺酒籠絡世家子弟的形式而已。在哪兒吃,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請?請誰?
清秋對著鏡子慢慢梳著,做了個凌虛髻,斜著留了縷長發在右肩。她也并沒有許多釵環,便從窗邊花盆里攜了朵淡黃色的金鉤撈月簪在鬢間。菊花襯著秋顏,更顯素雅。
夜色漸漸的就沉下來,肆兒扶著清秋上了一頂小轎。這次去的除了清秋之外,還有蘇爾珍。兩頂小轎,趁著夜色,吱呀呀走了好久。
清秋抬起簾子看路旁風景,竟然漸漸地出了城去。道旁烏漆的樹,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偶爾兩聲布谷鳥鳴,穿梭林間。
清秋默默地坐著。彩兒監督不力,定是被樓主罰了,她這算是頭一遭,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悄悄望向蘇爾珍的轎子。她竟是安然坐著,閉目養神。清秋便也坐回轎中,閉目養神起來。約摸過了兩柱香,轎子忽然停下,只見肆兒掀起轎簾,轎夫壓了轎子。清秋便被攙著,下了轎子。
一轉身,她與蘇爾珍便站在門外。清秋看這山莊建在郊外,蹤跡很是隱秘,綠色的爬山虎在院墻上,此刻只是顯出墨色來。其間透著灰白色的院墻。
帶路的小廝上前叫門。不消時,里面便出來了一位年邁的管家模樣的老頭兒,打著燈籠將她們一行人引進去。
繞過影壁,便是一叢竹子種在月洞門旁。進了月洞門,又走了好久的羊腸小道。清秋留心兩旁所植花樹,皆是珍貴品種。這山莊也不像是尋常人家的房子。
穿過花園,才到了花廳。遠遠的就看見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絲竹配著清歌,還依稀看見曼妙的舞姿。清秋心想道,這就是男人們所流連的世界,也不過如此。
正想著,一行人便從側門進了花廳后間。清秋瞥眼看見陸云落正坐在上方主位。其下所坐看模樣,皆是官家子弟。醉生夢死,丑態各異。
管家低著身子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只見他略一點頭,管家便又轉身退了出來。
囑咐蘇爾珍姑娘準備了,獻舞一曲。清秋先稍等,此局之后還有私會。蘇爾珍笑著看了她一眼,便去換衣。留清秋一人在堂上坐著。
管家看著蘇爾珍離去了,便對清秋道:“爺有句話,囑咐老奴告訴姑娘。”
清秋抬眼看著老管家,道:“先生請講?”
“去年鬢間琉璃花,今日香塵隨腳下。從來身前生后事,半點選擇不由他。”
清秋聽了,心中五味雜陳。選擇?在她的人生里,從來都沒有選擇這一說。
陸云落就尋了空過來,站在門邊看她發愣。清秋看到陸云落的臉,猛然驚醒,卻只看著他,一句話不講。
陸云落道:“能得到上天眷顧的人,只能靠自己。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奇跡可言,你懂么?”
清秋依舊不語,她看著陸云落,卻絲毫看不出頭緒。
他是誰?為何要救她?為何救了她要瞞她?為何此時軟語解釋于她?陸云落,你的目的何在?
清秋眉頭微蹙,問道:“此刻,我都知道了。不能承受的,也已然承受。公子只說要做什么才能幫我便好?”
陸云落坐在上座,唇邊勾出一絲弧線。輕輕道:“破繭,才能成蝶。你要我幫你,便拿出些讓我幫你的理由來。”
清秋還未反應過來,屏風便被撞開。鄭玉林一身酒氣踉蹌進來,看見陸云落竟不曾行禮。眼睛覷著清秋,一把將她拉回花廳正殿。
蘇爾珍正跳著,卻被鄭玉林和尹清秋擠出了舞池。
清秋驚慌間看了一眼陸云落,只見他微微笑著,回到原位坐好。周圍公子少爺,皆與陸云落一樣,邪笑著作壁上觀。
清秋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與鄭玉林對立著。她并不知道今天宴請的賓客中,竟有如此多的舊相識。這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陸云落,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環顧四周,正瞥見旁邊自斟自飲的柳志遠。清秋一雙粉拳在袖中攥緊,卻只是微微一笑,視若無睹。
自從那次清秋以劍指著鄭玉林的脖頸,他便又氣又惱。沒想到堂堂尚書竟一敗涂地!更沒想到此時的“拼命十一娘”竟然穿堂會,走飯局,還落在他的手里!當日一劍之仇,他終于可報!
清秋看著他,猥瑣的面容,骯臟的心靈。她心里作嘔,卻不能發作,她低了頭,忍著。清秋要告訴陸云落,她可以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鄭玉林猥褻地笑著,高聲向大家說道:“綴玉樓的貨色,也不過如此啊!都會些什么?”
清秋只是淡淡看著他,不閃避,不退縮,不回答。任由眾人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滿心里猜測,試圖窺探她一絲絲的弱點。
陸云落端著一杯酒端詳她,他要知道這個女人的底線在哪里,是什么才可以讓她崩潰。置諸死地而后生,知道了弱點,才能將它強化。
“爺問你話呢!賤坯子!”鄭玉林見清秋只是站著,臉上毫無悲傷之情,不由得肝火大動。她不悲傷,不難過,不求饒!他怎能罷休!右手一捏,捏住清秋的下頜,向上抬去。
清秋退后一步,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年少無知,得罪了小爺,還望小爺原諒。”
“原諒?”鄭玉林笑道:“你喝了這一杯,我便原諒你。”
清秋看看旁邊,便聘婷走過去,端起桌上的酒杯。正要入口時,鄭玉林卻打斷她,將酒杯拿在手里。
鄭玉林道:“這算什么酒杯?來人吶!拿爺送給八爺的黃楊木大海來!”
鄭玉林將手中之酒一飲而盡。清秋回頭看著陸云落,只見他微微笑著,吃著旁邊侍女剝的葡萄。
不消時,仆人搬上一個酒杯。說是酒杯,簡直和平日洗臉的盆子一般大小。那鄭玉林將大海放在桌上,集了各人壺里的酒,四五壺竟還沒滿。便笑對八王爺道:“八爺,府中可還有酒?”
陸云落一擺手,旁邊立著的侍女便又搬出十壇來。陸云落道:“既然來了,必當盡興而歸。”
鄭玉林搬起一缸酒便咚咚咚都倒進海子里去。一邊倒,一邊說:“都說這綴玉樓的娘子是榮城爺們兒的心尖兒,你喝了這酒,再跳上一曲。讓爺們兒高興了,我就饒了你!”
清秋冷眼看著他倒酒,知道陸云落不會阻攔。少不得她今日豁出去了,不就是喝酒么!她“拼命十一娘”的稱號不是白得來的。
清秋兩手才能捧起那酒杯,她看了鄭玉林一眼,便仰頭一飲而盡。酒嗆到嗓子口,皺了皺眉,卻憑著一股子倔強,硬是強顏笑道:“公子可否容小女子進去內堂換上舞衣,再來獻跳一曲?”
鄭玉林不耐道:“換什么衣服!脫了跳不就好了么?”
說著便上手去扯清秋的衣服。清秋腳步踉蹌,向后退了一步,被鄭玉林扯掉半片云衫,鮮紅的肚兜映著香肩,更是肌膚勝雪。
一時間,眾人皆看的癡了。清秋回頭看向陸云落,他只是微微皺了一皺眉頭,別的竟然毫無反應。
清秋看著四下調笑的眼神,皆露出淫/色,一顆心跌落在谷底。她維護的尊嚴,在此刻變得可笑。高昂的頭顱,卻只為掩飾眸中即將滴落的淚水。
“好!”清秋深吸一口氣,微微道:“公子要我跳,那跳便是了。”
她邁開步子,踉蹌起身向舞池中央跌去。便聽見門口有人來回話,說是山莊門口有人鬧事,陸云落聽了便著人將鬧事之人帶上堂來。
那人立即被家丁簇擁著,架上殿來。
清秋醉眼朦朧,向門口張望。天吶!她是在夢里嗎?好幾個家丁架著的人,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