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長計議
- 偷心公主妃
- 夢若可猜
- 3425字
- 2020-10-24 02:49:57
秋風驟緊,剎那芳華落盡,荷谷里凋殘一片,落在眼里凄清一片,叫人心里少不得跟著喟嘆。
眼瞧著秋去冬來,荷谷里儲備的各樣衣食所需也已經(jīng)所剩無幾,西林錦春少不得要和郝不歸商量著預(yù)備些。
只是外頭的情形依舊不容樂觀,前些時候,西林錦春還聽聞郝不歸說,吳珠國已經(jīng)派了他們的皇太子風衍灝前來接管丹香的疆土,對丹香國舊朝皇室人員的搜尋也并沒有放松。
這樣的情況實在于他們不利。荷谷雖然離香城偏遠了些,可到底臨近舊都,周圍荒山野嶺的,不見個人煙,郝不歸和西林錦春時不時現(xiàn)身一回,時間長了難免叫人注意。
依西林錦春的意思,荷谷里的人最好是能夠謀了新的身份住在香城里,這樣若是真被搜查到,也好有個說法。荷谷雖然隱蔽,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所謂“小隱隱于山林,大隱隱于市”,正是這個道理。
郝不歸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簍鮮活的鱸魚。景寧見了甚是歡喜,興奮地接過來拖進廚房,“噗噗嗵嗵”地倒進了一旁蓄水的池子里,瞧著它們搖頭擺尾的樣子直拍手。
“郝哥哥,你從哪里弄來這么多的魚?”景寧朝外面的郝不歸叫道。
西林錦春口吻里帶著醋意,從里間走到廚房里來:“叫你叫我一聲哥哥,你只說叫不出口,怎的遇上郝不歸,你這‘哥哥’就叫的這么順溜了?”
“哼~”景寧知道西林錦春又來了勁逗她,扭過臉去,壓根兒不搭理。
郝不歸進來瞅見這一幕,“呵呵”一笑,對景寧說:“瞧你這么喜歡,咱們就養(yǎng)著吧,往后屋里也多道兒景兒,省得你總喊悶?!?
景寧頭一歪,看著郝不歸的眼神有些迷離:“這些魚,可不是捉回來叫咱們吃的么?”
見郝不歸和西林錦春不答話,景寧心里不悅地撅起嘴,似是埋怨,又似自言自語:“霧竹居里總不見葷腥,害得我原來最大的樂趣也失卻了?!?
聞言,一屋子的人皆是哈哈大笑。
“我原還以為你今日轉(zhuǎn)了性子,要發(fā)慈悲放過這簍子鱸魚。”郝不歸調(diào)笑著把目光轉(zhuǎn)向池子里的游魚,嘆息道:“誒,不想,你們終是難逃口腹之欲,我倒是為魚兒悲呼……”
郝不歸說完,屋子里又是一陣嬉笑。
景寧明知道郝不歸并沒有惡意,只是臉上掛不住,便借著句小性子逃了開去:“你們就只會欺負我!哼!”
走到門口,正遇上從藥草園回來的凈月、微煙。凈月不明就里,瞧著郝不歸和西林錦春臉上帶笑,便也隨著笑問道:“是什么樣的事,叫你們這樣高興?”
景寧一聽這話,原本要出去的,忽然扭頭就進了里間,凈月、微煙上去要勸,卻被郝不歸攔住:“咱們的寧兒臉皮薄呢,你們這會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見著凈月、微煙迷惘的樣子,西林錦春就把方才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
一眾人又要笑,凈月卻是不依了,朝著郝不歸嗔怪道:“ 咱們在這里為了避嫌,雖是舍了宮里的一應(yīng)身份,有些事還是斟酌些的好。寧兒到底是個女孩子家,年紀又小,正長身子的時候貪吃些也是有的,做什么要這樣欺負她?”
這樣一番訓斥,眾人便四下散了。
凈月、微煙張羅著籌備晚膳,郝不歸插不上手,西林錦春就叫上他,一道去西閣新落成的書房里商量事情。
桌案上的紫砂茶壺里供著熱水,西林錦春翻開兩只杯子,取來自制的竹葉青,沏了杯熱茶遞給郝不歸,兀自說道:“我私下里想著,咱們蟄居在荷谷并不是長久之計,一來衣食住行多有不便,二來獲取消息也不及時,倒不如各人謀了身份回到香城,雖說冒險了些,總比挨在這里清明?!?
“法子倒也不壞,只是如何成事呢?”郝不歸抿了口茶,心中思量片刻,道:“況且香城多有丹香國的舊臣,如今吳珠太子管理管理著,很有些盡心的。凈月、微煙不起眼,但也經(jīng)不得人細細考量,畢竟是宮里待過的人,明眼的一看就穿了。寧兒身份特殊,雖然渾身上下全沒有個公主的樣子,但說出來到底忌諱,小姑娘模樣生的俊俏,只怕遇上別有用心的人,她那身本事敵得過什么?”
西林錦春不由地皺緊了眉頭,嘆氣道:“原是我想的不夠周全!郝兄臺到底是宮里面待過的人,心思細膩,真是叫我自愧不如?。 ?
“說那些虛的做什么?倒不如想想法子。眼見著冬天已經(jīng)來了,霧竹居哪里是避寒的地方?!?
一碗茶揚手灌入口中,擱下茶碗,郝不歸拿眼睛瞧著西林錦春道:“我曾聽江湖傳聞,賓城剪家也是名門望族,人才輩出,雖不曾侍奉于朝堂,在江湖上卻是四海賓朋,美名遠揚。西林兄乃是剪家長外孫,雖然少時頑劣,自逐出府,然而靠著你的人脈關(guān)系,安置幾個女子,想來也還難不倒?!?
“呵呵,都是上不得臺面的舊事,承蒙郝兄弟看得起,還能這般地看重我!”西林錦春笑著執(zhí)起茶壺,要給郝不歸再續(xù)茶水,卻是叫他給拒絕了。
“成與不成,西林兄一試便知!只是,不知西林兄打算如何安置自己?”
西林錦春聞言而笑,執(zhí)起茶壺自續(xù)了一碗茶,啜飲了一口,這才開口道:“我雖不濟,但舞文弄墨的事倒也還通些,做個私塾師傅已經(jīng)是綽綽有余了?!?
郝不歸望向他,亦是抿唇一笑:“我倒忘了西林兄是個全才,還以為你非得靠著教人騎射的功夫才能過活,只怕要搶了我的飯碗。”
“郝兄弟何必自謙?你那一身的武藝叫我自愧弗如,哪里還敢起那樣的心思。”一番自嘲之后,言歸正傳:“依我看,你那鑄劍的手藝也很是了得的,香城的鑄鐵館暗地里乃是我遠房叔父的產(chǎn)業(yè),我自逐出家門,一直蒙他看顧,不是生父,勝似生父,甚是值得托付的?!?
一抹輕笑展露出來,郝不歸道:“方才西林兄還百般推辭,此刻卻是已經(jīng)為我做好了打算,竟是叫我好奇了,西林兄究竟還有多少本事是不曾顯露的。”
西林錦春但笑不語,心里也暗暗地想著這么一句話:“郝兄弟,只怕你的能耐不在我之下,你又藏了多少本事不予我知道呢?”
“我看西林兄的醫(yī)術(shù)也是不錯的,怎的偏要去做私塾先生,這身份倒易叫人生疑。”見西林錦春不應(yīng)聲,郝不歸自換了話題。
“我原意也是如此,只是因的寧兒的脾性,少不得要在功課上督促提點她些,便舍了這做大夫的心思?!蔽髁皱\春恍了恍神,答道。
說道景寧,郝不歸的心里也是一陣沉靜:她的性子太過頑劣,讀書、習武都不當成正經(jīng),什么都拿來玩。這會子各人要重謀身份,少不得要四下分離,她這個樣子倒叫人不知道把她安置在何處是好。
郝不歸的思慮,西林錦春看在眼里,默了默,見郝不歸仍舊不語,他這才說道:“郝兄弟可還記得,上回咱們在賓城小住時遇上的歌舞教習,就是那喚作舞歌的女子?”
抬起頭來,略一思量,那一張嬌嬈的面容已經(jīng)浮現(xiàn)眼前,郝不歸道:“怎的不記得?那女子淡妝濃抹,衣著打扮很是不俗……”
說著說著,郝不歸不覺停了下來,對上西林錦春那一雙透亮的眸子,他幾乎不敢相信:“你……你是想把寧兒送到樂館、歌坊去么?”
不及西林錦春點頭,郝不歸已經(jīng)做了決定,厲聲道:“我不同意!”
郝不歸心里帶著怒氣,吐出來的話不覺就拔高了聲音,西林錦春怕驚到外頭的凈月、微煙,連忙上前去捂他的嘴:“你小聲些!”
“哼!你敢起這樣的心思,怎的我就不能說?你也知道這是不上臺面的?”郝不歸聞言冷笑道。
“我原以為你是不拘小節(jié)的人,沒想到,你是如此的迂腐?!蔽髁皱\春嘆了口氣,道:“歌樓、樂坊在外人眼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此時此刻,卻是寧兒藏身的上好選擇。那舞歌師傅出自剪家,乃是與我養(yǎng)在一處的表姐,也是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只可惜被毀了容貌,才尋了歌坊教習的職分教人歌舞?!?
郝不歸臉色沉了沉,仍是不答話,說到底,他還是沒有辦法答應(yīng)景寧去做歌樓樂坊的舞女。
“前些日子,我在鴿樓傳書與表姐,昨日表姐來信中已經(jīng)應(yīng)允了此事。說是長樂坊的頭牌才因病歿了,新頂上來的海棠雖然歌技了得,奈何卻是滿眼盯著銀子的人,只怕長久不得。依她的意思,雖未見過寧兒,因是我舉薦的,卻也很是樂意接納她,言語中大有要把寧兒教成頭牌的意思!”西林錦春見郝不歸一直不松口,只好使了先斬后奏的法子。
這話說出來,沒緩和郝不歸的情緒,倒惹怒了他:“歌坊樂館是什么地方?魚龍混雜,寧兒在那里能學得什么好?人身安全又怎么能保證!”
西林錦春聽出郝不歸的話里滿是擔心,一下子倒放下心來:“舞歌的身后是剪家,若有人想招惹寧兒,也得先問問剪家江湖朋友的意思?!?
郝不歸聽了這話,臉上的陰云才散了些,西林錦春趁熱打鐵,又道:“我已央表姐買了長樂坊旁邊的園子,打算在前頭做藥鋪子,叫凈月、微煙管著,有我的師傅和藥童撐著場面,不會太難。后頭便是我們住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便做師傅的兒子,你若愿意,可以喚他一聲”世伯”,平日里我們也可兄弟相稱。至于凈月,你與她既是有了那樣的心思,便扮作夫妻是了,微煙就委屈些,做個丫頭,想來她也不會不愿意。寧兒與我們抬頭不見低頭見,你也可以放心了。”
談及與凈月的事,郝不歸登時臉紅了一片,想到西林錦春謀劃的如此精細,自然也無話可說,到底答應(yīng)了。
此事既已成了,兩人也覺得餓了,便出去與凈月、微煙,并景寧一道用了晚膳,各自安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