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在歐冶子這里已經有大半個月了。
歐冶子之前幫他練劍的時候受了內傷,熊便替歐冶子鑄劍。
那柄殘劍在他的手里已經越發的細長,而熊除了第一次能對劍氣有了些許領悟之外。之后卻進展緩慢。
他曾試圖請歐冶子指點,可是歐冶子如今閑適的坐在躺椅上,旁邊放著他最愛的茶壺。睜開眼睛半睡不醒的說“小子,你糊涂了吧。我只會鑄劍,什么時候會劍法。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熊有些撓頭,是啊,連小孩子都知道歐冶子是一位鑄劍的大師。可是自己從什么時候起,卻理所當然的認為歐冶子會劍法呢。熊不禁思索起來,可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
一個清風般的身影就出現在的面前,來人是穿著一身白紗的女子。面上罩著白色的面紗,她那么側身站在那里,身資娉婷卻不媚俗,有一種冷冽的風骨,眉目如畫,額上一點朱砂。高挽著發髻,秀發旁邊有一朵粉色的櫻花。
熊的心中突然涌上一種十分強烈的感覺,有心酸,有悲傷,也有欣喜,震驚。
我怎么會對第一面見到的人有這樣的感覺,熊有些納悶。他知道自己從小就有一種直覺,狼一樣的直覺。正是這種直覺,使他和嵐在逃離九道山莊的時候躲過了很多次追捕,可惜,九道山莊人多勢眾。
他們最終還是被抓住,而且嵐也……
想到嵐臨死時的樣子,他突然有一絲心痛,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心痛。細微的,卻深藏心底。他望著眼前的女子,仿佛有那么幾分像嵐,但嵐不是這樣的神情。
面容可以遮蓋,但是神情卻不會更改,因為那是一個人的本性。
嵐,他以前從沒在意過她的存在,可是有一天她死了,為了救他而死,他卻覺得世界都是她的影子。嵐總是穿著很樸素的衣服,在那樣的環境下露出最明媚的笑容。
如果說夏蕓的笑帶著一絲嫵媚,那嵐的笑卻是淡然的,淡然卻不乏情致。一種溫潤素雅,仿佛池塘里綻放的蓮花。
熊想著,眼中突然有些濕潤。
耳邊卻猛然聽到女子的冷哼。“都說傳聞不如一見,沒想到首屈一指的鑄劍大師歐冶子是個只知道盯著別人看的木頭人。”說著女子“當啷”一聲將一個小包裹扔在鑄劍池中。
熊猛然間回過神來,知道女子誤會了當下有些尷尬。想要解釋。
卻聽見身后的歐冶子猛然驚呼一聲,幾個箭步竄上來,捧寶貝似的拿起女子扔下的布包。
“這是百煉精鐵。姑娘,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百煉精鐵?”
女子冷如寒湖的眼睛劃過一道光芒。“哦?如此說來,你才是歐冶子。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什么百煉精鐵,對我來說,他們都是破銅爛鐵。我只知道給我的人說,它能打出我需要的東西。又千方百計的叮囑我一定要找到歐冶子,否則其他的鐵匠會識不出這么好的材質。”
歐冶子的目光閃爍,仿佛一個孩子看到自己最心愛的玩具。又好像一個女子,看著最珍愛的珠寶。
“百煉精鐵柔韌無比,不知姑娘要打成什么樣的劍?”
“劍?”女子輕輕皺起眉頭,“不,我不要劍。我要你給我打一副耳環。”
“不可能。”清風突然不知從哪里走過來。“世人都知道歐冶子只鑄劍,連其他的武器都不打造,哪怕王爺來了相求一副護心鏡都不行,更何況一個耳環。要打首飾不要到這里來,城里的作坊鋪有的是能工巧匠,快走,快走,要不是你是女子我早就叫師兄弟一起把你轟出去了。”
女子輕輕抬起頭,仿佛看著天邊的風景。“哈,不知道這地方是誰說了算。歐冶子大師么?還是你?”她轉過頭來,用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清風,帶著一絲冷冽,一絲戲謔。
清風第一次遇到如此不買賬的人,熊甚至仿佛聽見他的牙咬得吱吱作響。清風轉過頭來,帶著哀怨的說。“師父。”
然而歐冶子仿佛什么也沒聽見,像看待一個嬰兒一樣摩挲著手中的精鐵。猶豫了猶豫,他開口問道。“你要打什么樣的耳環?”
女子輕輕一笑,“我這里有圖紙,我想要一副足夠銳利的耳環。”她說著,展開一張草圖。
熊也側著身子觀看,仿佛是很稚嫩的筆觸,畫了一對如同彎月一樣的耳環。但幾個地方卻標注了尺寸和角度。而且對這副耳環要求極薄,質地均勻。
歐冶子沉吟道。“暗器?”
“是。”女子干凈利落的說道。隨后扔下一包厚厚的銀子。“十五日后我來取,希望不要誤時。那么,后會有期了。”
女子說完縱身而去。留下思索的歐冶子,揣摩著圖紙。圖紙旁邊寫著這種暗器的名字。“明月珰”
星河殿外,一個青衫長衣的男人負手而立。
白衣女子緩步輕紗走來,盈盈一拜。“主人。”
男人轉過身來,他已有四五十歲的年紀,但是保養的十分好,身形矯健,也是一位有修為的武林高手。
“珰兒,我交給你的百煉精鐵你可送去了?”
“回稟主人,已經送給歐冶子了,他果然像主人所說的一樣十分喜愛,并且答應為珰兒鑄造暗器。”
男子微微一笑。“頂尖的鑄劍師之于精鐵,就如劍客之于劍,嫖客之于美人。都是無法抵擋的。珰兒,你繼承了師伯的武功,如今年紀輕輕已有二十年武林高手的內力,只要勤加修習。她日帶領明月山莊取代北疆蘇家成為武林盟主也必可期。”
男子的眼中露出一閃而過的野心。原來,暗器就是已這個女子的名字命名明月珰。
“是,主人。”女子面色不變,她只知道這個是就她命的人。
主人告訴她,她從小無父無母。連親戚都不要她,自己討飯長大。卻被一群匪人打得半死,并且失去了以前的記憶。是主人收留了她。并且讓大師伯傳給她二十年的功力。
可是明月珰從沒見過大師伯,自然也不知道那不過是主人抓來的武林高手,用他所有徒兒的命相要挾,逼他渡盡全部功力。
她自然也無從知道自己曾經的名字---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