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密林深處,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猿啼之聲時而傳入耳際。顯得一股凄涼。林深則近妖,熊突然想起一句話。
時而有迅疾如風(fēng)的野兔的影子從眼前急促而過。不過還好,一直沒有遇到猛獸,熊聞了聞,空中也沒有腥氣。
歐冶子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他仿佛心無旁騖。專門找大的桐樹,用手敲一敲樹干,聽到滿意的聲音,他便拿出一把短刀,往樹干上輕輕一敲,樹干里便傳來輕微的“咔嚓”一聲,然后便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熊正在納悶之際,猛然覺得頭上陰涼了起來,急忙將身輕巧的往旁邊一綜,大樹就豁然一聲倒下。
熊被震撼的呆立在原地。“這是已經(jīng)熟知了樹里的紋理,利用振動來使它橫向破碎的吧。這并不需要極強的腕力,卻需要極其迅捷的判斷能力和對樹理的精深判斷。歐冶子不愧為冶劍的大師,不單對鑄劍本身有極高的造詣,而且對鑄劍所需的木材也了解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熊對歐冶子的好奇心陡然升高了幾分。
然后,他看見歐冶子,轉(zhuǎn)過身來“小子,幫我劈成1尺長的木柴。”熊一愣,歐冶子之前對自己滿不搭理,這時候卻毫不見外的讓自己干活。他忽然看見些希望,于是就趕緊動手干了起來。
可是他很快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自己只有木棍,沒有像樣的工具。
歐冶子隨手扔過來一把鐵鍬。“用這個。”他說,然后頭也不回的向密林深處走去,仿佛他的話不容辯駁,理所應(yīng)當。
熊收拾起自己滿肚子的狐疑,將你鐵鍬用力向樹木砍去。
“嗆”本來堅硬的樹皮上只留下一道白痕。而另一方面,鐵鍬的刃口居然有些崩壞。
熊茫然了,突然,他聽見一聲貓叫。
他抬起頭看著,一只白色的毛上落滿了灰塵的貓正懶洋洋的蹲在樹梢上,來回磨著它的爪子。據(jù)說,貓都要把自己的指甲磨短,磨尖,才會鋒利,可以一把抓住老鼠。
熊看著貓用爪子在樹干上磨,咯吱咯吱的重復(fù)的聲音使著樹林更加幽靜。他突然恍然所悟,四下尋找,終于在一塊小溪附近找到一塊比較大的卵石。
然后用那鐵鍬在石頭上來回的磨。
等歐冶子走回來的時候,熊已經(jīng)干的滿身是汗。那本來高聳的桐樹,也劈得差不多了。
歐冶子掃了一眼熊手上被磨的精光的鐵鍬,眼皮也沒抬一下,用手一指密林深處,“那里還有兩棵,天黑以前搬回來。”然后便自顧自離開了。
熊就這樣磨了砍,看了磨。
可是太陽卻不受人愿望所控的西墜。歐冶子對熊說天黑以前搬回去,熊覺得這是一個考驗。也是歐冶子肯不肯為自己鑄劍的第一步。
可是目前的速度,卻很難在天黑前劈完,更別說搬回去了。
熊望著手里已經(jīng)被磨得精光的鐵鍬。咬著牙,繼續(xù)辟著,在重復(fù)而枯燥的勞動中。
他仿佛回到了當初,逍遙子在他身邊站著。
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口中送著酒,看他一劍一劍的刺向太陽。漸漸地,熊把這樹干當做了太陽。將鐵鍬當做劍。
他一劍一劍的刺下,在機械的運動中仿佛揣摩到一種韻律,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
密林深幽,本來隨處可見的野兔卻再也沒有在熊的身邊出現(xiàn)過。因為一旦靠近他兩丈以內(nèi)的地方就會突然變得驚慌而遁走。甚至連樹上的黑鴉也展翅飛走。
天已經(jīng)黝黑的時候,熊拖著三捆木柴出現(xiàn)在歐冶子的木屋前。
歐冶子已經(jīng)睡下了。熊看了一眼歐冶子的木屋,目光中多了恭敬,他遙遙得一拜,將鐵鍬放下,也走入了自己的竹屋。
第二天,歐冶子起身的時候,熊又等在灶臺旁邊。
歐冶子依然看也不看他,將昨日的柴拿出來,用風(fēng)鼓起火堆,等火堆十分旺了,再將短劍扔入融劍池。破損的短劍慢慢的融化。
熊正木然的看著,歐冶子突然扔給他一柄未開刃的長劍。“舞劍。”他說。
熊身子一凝,“我不會舞劍。師父說過,劍不是用來炫耀的。”
歐冶子不耐煩的動了動眉毛。“練劍。”
熊觸摸著劍身,仿佛許久沒有的熟悉感開始從指尖深入到掌心,然后深入他的內(nèi)心,他的靈魂開始悸動。
仿佛在這一刻,他又感覺到了當時他初為刺客時的那種宿命感。
他對著朝陽,一遍一遍的刺劍。
歐冶子瞳孔一縮,熊練劍的時候,仿佛身無旁騖,仿佛他的眼中只有那太陽,仿佛他就是太陽之下唯一的存在,仿佛,人間的帝王。
歐冶子將滾燙的殘劍拿出來,然后掄起鐵錘,開始敲擊。
敲擊的動作充滿韻律,仿佛帶著生命的顫動。
漸漸地,這聲音由震動了附近練劍的師兄弟。也讓門口正在玩手指的清風(fēng)目色一冷。甚至雄鷹也展翅飛去,樹枝上一直藏著身形的兩個武林高手也由于感到氣息驟亂被震落下來。
落地之后,便一縱身,消失在原地。
可是熊仿佛什么沒感覺到般繼續(xù),一件一件的刺向太陽。
被聲音吸引而來的師兄弟都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這一切,而與此同時,一株樹上。
一雙明眸悄悄得藏在樹葉的后面,好奇得看著那個如同機器人一般刺向太陽的身影。
她穿著明黃色的衣裙,一縷黃色的絨花別在發(fā)間,襯著她分外的好看。
“怎么又是他。”夏蕓想。“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練劍,逍遙子就是這樣教徒弟的?他是只會這一招嗎?不過幸虧他們,監(jiān)視我的兩個錦衣衛(wèi)才離開,我要下去謝謝他們嗎?”
正在這時,旁邊的一只鷹再也忍不住。
呼嘯一聲飛向高空,它暈頭轉(zhuǎn)向,居然飛到了熊的上方,卻突然慘叫一聲,跌落下來。
正落在熊的頭上,利爪和羽毛一時之間,讓熊從一種出神的狀態(tài)下驚醒。
他猛然停止了練劍。
而與此同時,歐冶子的鐵錘一偏,“嗆”的一聲,本來剛成形的短劍,殘了。
而歐冶子也噗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