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寅之打開折扇在胸前搖了三搖,雖無笑容,眼里的笑意卻掩飾不住,調笑道,“木,天。朽木的木?昨天的天?”
木天認真的撇了撇嘴,“良禽擇木的木,頂天立地的天!”
高寅之卻笑意更勝,“哈哈,好一個良禽擇木,頂天立地!看來我今天遇到個不甘平庸的丫頭。”
身后樹林中此時傳來沙沙聲,木天一驚,立刻往后退了幾步,謹慎的盯著下面的林子
只見原先伏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拐著腿幾步跑到了樹林之中,往上看了一眼正望著他的木天,又四下打探暗器射來的方向。剛剛木天逃掉的過程中,之所以男子沒有追上來,恐怕依舊是樹上的男子阻撓,才給了她逃跑的機會,他腿上的傷估計也是因此所傷,至于為什么沒有要掉他的命,縱是木天怎么也想不出來。樹上的男子絲毫沒有動作,依舊安靜的用樹冠掩著自己
就在此時,木天身后卻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等到木天回頭的時候,一個壯漢已經直直倒下了,高舉的手中握著把將近兩尺的刀。脖子上一道細密的口子,血珠兒濺在原本用來作畫的青石之上,侍從執著短刀站在一旁,一副已是家常便飯的模樣,眼神卻絲毫沒有離開過倒下的壯漢。再看高寅之,木訥的呆在原地,臉色煞白毫無血色,目光更是渙散遲鈍,分明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木天心生好笑,連自己一介小姑娘尚且只是覺得心速加快了些,一個大男兒何以會被嚇成這樣。先前還覺得高將軍因為他長的嬌弱就否決了讓他從軍的想法有些愚鈍,如此看來,倒是明白了他爹的心思。
正打算嘲笑他一番,誰知侍從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短刀,向著寅之奔了過去
“公子,不要看!”說著將寅之已經僵直的身子扳了過去
木天也立刻趕到寅之身前,但他依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是嚇得嗎?”
侍從卻連木天看都沒看一眼,皺著眉頭,努力將伸著的五指在寅之眼前晃著
“公子,公子。”
見侍從沒理自己,木天討得乏味,就慢慢走到倒下的尸體前面仔細探查,果然不出所料,在他懷中發現了一塊令牌,只是那令牌之上,分明刻著的,只有一個清楚的“魯”字!
“魯?!莫非要殺自己的……是西魯太子?!”
木天不愿相信,西魯太子救自己尚算合理,又為什么要殺她?但是在男子身上又找不到其他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終于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她立刻跑到侍從跟前,認真問道,“你剛剛,為什么要殺他?”
侍從似是不解,抬眼反問道,“他要殺你,我為何不殺他?莫不是你還來怪我?”
木天趕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奇怪。”
“如何奇怪?”
“沒什么。”最后一個解釋也被否定了,也就是說那個人真的是來殺她的,而不是幫她逃脫的。那么,西魯太子為何要殺自己?與西魯太子作對,在樹上暗中幫助自己的,又是誰?
思量之間,已經傳來了侍從的聲音,“公子,公子,你好了?如今感覺如何?”
聽他說寅之已經緩過了神,木天也顧不及想那么多,立刻跑到寅之面前,還不忘學著侍從的樣子,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兩晃,“喂,高寅之,你沒事了吧?你要是嚇傻了,那得多可惜啊。”
“你……”侍從瞪著眼睛看著木天,話卻被寅之打住了
“讓你見笑了,本不該如此失禮的,我自小就有暈血這毛病,這些年了也不見好轉,一見到有人流血就走不動路,反倒讓你看了笑話”
聽他這么講,木天也不能抓著人家的短板不放,笑呵呵的搖頭
“沒事沒事,人之常情,就比如我,我也怕蛇,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個害怕的東西”
本是緩解氣氛的話語,沒想到寅之卻認真的聽了進去,不僅認真的聽了進去,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說道,“他。”說完指了指一旁的侍從
木天不解,就順著他的指頭直勾勾的盯著侍從。他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不耐煩的皺著眉
“勺彥,他就沒有怕的東西。”
此時她才明白寅之是什么意思,打趣道,“你怎么知道他沒有害怕的東西?”
“呵呵,笑話,他自小在我身邊長大,他怕的東西,到如今我可沒見著有一樣。”
木天:“你沒見著是你沒見著,又或許他害怕的東西,正好就是你見不著的東西。”
寅之:“他怕的東西正好是我見不著的東西?此話何解?”
木天:“就比如說,你剛……”
勺彥:“公子,天色已暗,此時若是不回去,恐怕一會兒路就更難走了。”說罷瞥了一眼木天。
“我還沒問清楚木天你怕什么呢,你……”
“公子,勺彥并無所怕。”
見勺彥執意不愿他繼續問下去,也只好悻悻擺手道:“算了算了,哪一日我親自看看你怕什么!”
“是,公子,我們現在回去嗎?”
寅之點了點頭,“木天,你要去哪里?”
木天:“還不清楚,兄長尸骨尚未入土,又有追殺的人,接下來恐怕不能去一些顯眼的地方。”
寅之看了看巖下木板上的男子,勺彥擋在了壯漢尸體前
“要不,你與我們同行,你兄長的尸骨我會派人處理,勺彥功夫好,也免得你再受人追殺。”
木天:“先謝謝寅之了,只是我不愿意給你添麻煩,還是算了。”
寅之:“哈哈,放心,我向來隨性,今天這里,明天那里,估計你也受不了跟我跑東跑西,我這次回來是為見一個老朋友,你跟我到他那里去,只是他那個人,可沒有我這么平易近人,你去了那里,留不留的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木天:“留不留的下,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