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帶著那少年通過幾重密道來到地下密室,這里比洞內清冷許多,李小魚詫異于這屠龍洞的機關重重,分布詭異萬分,若是獨自闖入,必定自食其果,身首異處。那纖纖少女在前方走著,越近深處,越是變得凄冷,寂靜中仿佛有九幽鬼魂冤叫,在耳旁閨怨地縈繞。
前方忽然呈現出黑暗的隱秘,沉靜中,焉知忽然柔聲道:“別怕,有我在。”
李小魚驀然一怔,看著那隱約的纖弱身影,心頭如受重擊,淡然道:“沒事,你自己小心。”
一只清涼的手,猶存溫暖,兩顆顫抖的心牽連著,一步一步往前。
“自從娘親過世,我便再也沒有來過這里,那些岳陽城失蹤的歹人,都是被我扔進這里的,所以有股怨氣,不過都是些毫無能力的鬼魂,不用擔心,至多也是嚇唬人的。再往前走一段,大概就到洞底了。”
那絲清涼伴隨著溫暖一同輸送到少年的體內,李小魚不由地握緊,如果,這雙手不是出自一個妖,如果,是那個一直隱藏在深心的人,也許至死也難忘。
童年的相伴,一顰一笑似乎都那么牽扯著心腸,縱算五年變幻,也無法掩蓋那份情愫,縱算彼此相見無法認出,那份情就仿佛天崩地裂也不能有分毫的改變。
焉知漸漸感覺那只溫和的手忽然變得有勁,明明是用力地握在自己的手上,她有些隱隱地疼,卻只顧往前看,以防還有什么被忽略的機關突然發難。
凌晨,天亮雞鳴,那幾個也從岳陽城綠平樓走出,各自攜著兵器,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關注,鬼剎冷眼掃過,立刻沒有了注視的眼神,兀自悻悻地走開。
鬼戰嘿嘿一笑,道:“都是些貪生怕死的家伙。”
鬼影湊上前道:“大哥,我們現在是直接趕路了?”
鬼戰嘴角一揚,半晌,忽然搖了搖頭,道:“這幾日我觀天象,天煞星若隱若現,仿佛弦月即要出世,似乎有人從中作梗,神劍好像要落入他人之手。而這場變幻就在岳陽城周遭,呵呵,我們再等幾日吧。”
鬼剎道:“大哥果然厲害,我鬼剎跟隨大哥多年,卻毫未察覺大哥何時開始研究了天象五行,到如今已到了精通萬象的地界,小弟真是佩服。”
鬼戰冷冷笑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漠然走去。
四人身后,孫妍兒與二貓子尾隨其后,但見孫妍兒的臉色十分難看,仿佛受了內傷,二貓子依舊是一副嘻哈的模樣,東跑西竄地端詳著集市上的趣味東西。
“果然厲害。”孫妍兒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喬裝坦然地跟在二貓子的后面。
屠龍洞。
焉知和李小魚來到一片世外仙境,根本無從想象是洞底奇觀,這里地闊龐大,有山有水,一條瀑布從天而降,噼里啪啦的聲音震耳欲聾,山水畫面誘人眼球,少年有些癡了,仿佛回到了千華山。
“傻瓜,這里好嗎?”焉知輕聲道。
李小魚回頭望向她,笑道:“這里好美,簡直是世外桃源。焉知,你娘親是如何發現這塊寶地的?”
焉知嘟嘴笑著,半晌,才道:“傻瓜,我若是要你在這里一直陪伴著我,你愿意嗎?”
李小魚怔了怔,眼神忽然迷離起來,望著焉知身后一片奇觀。焉知少女回過頭,也漸漸凝視著那巨大的古樹,可惜久久看不出端倪。李小魚走了上去,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心間,他走近那古樹,一條垂下的紅絲線立刻另他伸出的手臂一陣顫抖。李小魚剛要摸去,卻抓了空,這時,焉知忽然道:“這里都是幻象。這棵古樹,有什么稀奇的嗎?”
“沒,沒有。”李小魚退了退,道,“你說的棋局,在哪?”
“喏。”焉知朝那片瀑布望去,瀑布深處隱約有一處空地。
李小魚訝然道:“那該如何進去?”
“我不是說了嗎?這里都是虛幻的,除了那座山,屠龍山。”焉知有些不高興地道。
少年放眼望去,點了點頭,再看向焉知,臉色有些不好,李小魚忙道:“怎么了?”
“看到那紅線,是不是又想到你那舊情人了?”焉知別過臉。
李小魚也別過臉,道:“你瞎說什么。快帶我去吧,早點破陣,早點取出弦月。”
焉知紅了下臉,即刻恢復了平常,道:“這么快就有信心了。”
李小魚沖她笑道:“那是。有你這個大法師在,還怕什么。”
焉知臉色紅了半天不言語。李小魚也干咳幾聲,也不知再說什么好。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那古樹,那顆紅線迎風飄揚,蕩漾著兩個少年的身影。
轉眼間,焉知便用飛行術移到了那瀑布之后,瀑布滑落的聲音更加龐大,李小魚看著面前的巨大圓桌,上面擺放著棋子,李小魚走上前,試著移動棋子,那棋子仿佛固定在上面,根本無法動彈,少年皺著眉,道:“這棋子怎么這么難動,那該如何對弈啊?”
焉知笑道:“你先看棋局,呵呵,這棋局與弦月相連,等到明日,大概就能解封了。”
李小魚囫圇地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那它是如何粘上去的呢?”
焉知立刻啞然,尷尬地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小魚坐在石桌的一旁,觀賞著石桌精美的雕制,心中暗嘆,許久才將目光停留在棋局上,李小魚漸漸被那棋盤中的對陣吸引,慢慢地,便進入了意境中。少年盯著棋局,在腦中慢慢地勾畫出一盤活生生的棋陣,對陣之人形同虛設,仿佛死人一般,但那棋子卻在不自主的走動著。癲癇大仙說過,真正的對弈,不用手去指揮,而是在意境中將對方打敗。
但見彼此你來我往,這一切似乎都不在原先的預料中,李小魚如局外人一般,看著棋局,卻不能插手,少年緊張起來,明明是自己設定的棋陣,怎么會在別人的擺布中。李小魚閉上眼,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脫身,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少年心慌意亂,根本無心再看棋局,耳旁有輕柔的聲音傳來,似呼喚,又似輕嘆。意境中,四面八方都是黑暗,與癲癇大仙對弈之時一模一樣,李小魚漸漸從慌亂中平定,忽然想起那巨樹上掛著的紅線,外界熟悉的幻境,難道,這就是千華山,李小魚猛然注視起對弈的二人,癲癇大仙,和那,那十分熟悉的少年,那眉目的緊張與自己相仿,再走近觀看,竟是自己的身影。李小魚拼命地喊著,怎么會這樣?這到底是什么?
無助的少年,拼命地嘶喊著,身旁沒有一只可靠的助手。
李小魚睜開眼,四面都是草木,一抬頭,天空烏云滾滾,仿佛在醞釀著什么,少年驚怕地坐了下來,突然,一際驚雷觸目驚心,極速沖來,李小魚只覺得眼前一花,眼看天雷劈來,必定粉身碎骨。這一刻,想到了誰?腦中一片空白,也沒有對親情的眷戀,只求一死可以了結一切,也許九幽地府會比較安寧,沒有指罵的喧囂。
“主人,你不要命了,為了救他也不顧自己的安危,你若有個好歹,我可怎么向圣主交代。”
“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好玩。”
“主人,你。”
“好了,小彩,把他帶回去,和那些不聽話的小孩關在一起,等他醒了,就拿來耍耍。”
“等一下,主人。”
“怎么?”
“他,他手指上,有,有塊傷疤,啊,是他!”
“誰?”
“就是那個曾耍弄我的頑童,那日若不是少宗主救了我,我怕我就死在他們手上了。”
“好,回去之后我就把他交給你處置。”
風輕輕,雨瑤瑤,嘀嗒著門外,李小魚從床上醒來,走下床四處張望,周一統突然竄了出來,欣喜地望著他,李小魚有些迷惑,丁丁地走了出去,周一統跟隨在他的身后。一草一木都是刻骨銘心,癲癇大仙端坐在石桌上,擺放著棋局,一面和藹地道:“來了。”
少年惘然地看著,究竟是夢境,還是回憶?
“來,與我對弈一局。”癲癇大仙又道。
李小魚緩緩地走了過去,剛接近那石桌,口中還未喊一聲“師傅”,周圍一切豁然消失不見,只聽到周一統遠去的喊聲。
“小魚,你要好好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