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咒罵著，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容身的客棧，老板張一山卻難堪地道明了店中爆滿，沒有預備廂房，二人只好踏入雨中，頓時惹得許多人的注目，一陣心憐。小少年忽然有些驚奇，一抬頭，卻看到一張大傘剛好遮在頭頂，女子轉過頭，剛好與那明眸相遇，三人一陣發呆。

李小魚淡淡地道：“走吧。”

小少年忙道：“多謝大哥了。”轉而對姐姐道，“姐，我們遇到好人了。”

那女子與他相視一笑，三個人同時撐著一把雨傘，四處尋找著客棧容身，幸虧這傘出奇的大，否則若想容下三人真是不太容易。小男孩時不時回身與那男子笑笑，那男子笑的無奈，也是為了應付那小少年天真的眼神。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小少年笑道。

李小魚感受到雨滴漸漸變大，聲音糟雜，他道：“我姓李。”

小少年嘿嘿道：“我叫二貓兒，這是我姐姐。”二貓兒忽然意識到什么，道，“我姐姐，薄荷。”

二貓兒朝薄荷調皮一笑，李小魚應了聲，模糊聽得見二貓子說的話語。三個人鉆進一處廟宇，廟外稀稀落落，一些破爛鐵器被暴雨沖打的“吱吱”作響，三人各自擰著浸濕的衣衫，薄荷披著長發，淡白色的衣著緊貼在身上，這幅畫面讓男人看得陶醉，但李小魚似乎毫不關注，仿佛在思忖著其他重要的心事。

“我聽說城外來了個妖怪，最近在郊外作亂，禍害了不少游人。”二貓子笑道。

薄荷輕微一怔，并不在意。李小魚突然站起身，四下找了些木材，拿出隨身攜帶的火石，燃起火來。他回過頭看了眼廟中供奉著的雕像，長噓了口氣。鬼魅大神的模樣依舊顯赫，只是似乎已被冷落了許久，大神的左右手臂上都已經被蛛絲纏繞，就連屋頂也開始浸入雨水。

“是啊！”李小魚有意無意地說道。

二貓兒總算沒被忽略，忙訕訕地擠到李小魚的身邊，開始講述著他一路的經歷和關于城外妖怪的種種流言，小小少年能知道這么多的奇聞怪事倒真讓李小魚心里暗暗欽佩，然而他心里驀然一驚，仔細端詳這小少年的模樣，竟在腦海中似曾相識，他轉過眼神，望向那白衣女子，心中的疑惑再次加深。李小魚道：“二貓兒，你以前見過我嗎？”

二貓兒點了點頭，道：“見過啊。”

李小魚驀然道：“真的？”

“真的啊，不就剛才嗎？”

李小魚心下一冷，訕訕道：“是啊。”

薄荷忽然湊了過來，她方才靠著火堆，想必衣著已經晾的七成干了，這絕色女子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漏聲色，道：“這位小哥，你把衣服烘一下吧，免得著涼。”

李小魚笑了笑，道：“沒有關系，這樣已經習慣了，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薄荷隨口問道：“小哥，是哪里人？”

“山城人。”

“哦，哪座山呢？”二貓兒好奇地問道。

李小魚輕拍了下這少年的腦瓜，親切地道：“萬壽山。”

二貓兒面色一灰，看向薄荷，只見二人臉色都由驚訝轉為平靜，薄荷淡淡地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見小哥面熟，想必之前在山城見過幾面，畢竟山城不比這岳陽大鎮，偶爾蒙面也是正常。”

李小魚笑了笑，道：“山城雖小，但還是有幾個村落的，不知道你們是哪個村的？”

薄荷道：“都是幾年前事故的了，我們早在幾年前就搬走了。”

“這么巧，我剛好也是。”

三人相視幾眼，笑得開懷起來。李小魚不禁多看了那女子幾眼，故意帶些試探地道：“郊外妖怪作祟，危害百姓，真是可惡。”

薄荷輕笑道：“這世間如此雷同的事故數不勝數，一個兩個妖怪作祟早就見怪不怪了。我看小哥身形輕盈，莫非是修真之人？”

李小魚微紅了臉，想到五年千華山之行，毫無所成，不禁有些慚愧，道：“毫無所成，只懂得盤坐運氣，其他的倒真是不懂。”

薄荷笑著，道：“小哥不用謙虛，既然凡人有難，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管，不如我們合力將那豬妖捉拿，也算做了件功德之事。”

李小魚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們果然是修道人，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也一定全力以赴，只是不知道那貓妖道行深淺，而我自知淺薄，我怕到時候連累了你們。”

二貓兒笑道：“大哥哥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和姐姐在，就一定能降伏那貓妖。只是，哥哥你要做點犧牲，只要引出那貓妖，我和姐姐就能想出辦法制住她。”

李小魚笑了笑，道：“你是說拿我做誘餌。”

薄荷掩嘴笑著，眼中似乎帶些輕蔑，她道：“你不是罵妖怪可惡，這次就是除掉他的唯一機會。”

李小魚點了點頭，輕笑道：“只要不讓那貓妖再危害人間，就是把我喂了她又如何？”

天空一聲巨雷，暴雨不停，風沙也漸起，廟外雞鳴狗叫，都被上天的雷雨驚嚇。

“到如今，萬壽山南北脈已有五年不曾停下雨水，那里的人民整日都在悲痛中過日，比起岳陽城的那些飲酒作樂的人，他們便是生活在九重地獄的悲慘。”薄荷繼續講著往事，每一寸細節都在牽扯著那個少年的心腸。

往日的天真爛漫，一一回顧在眼前，一幕幕都像走馬燈一樣陸續演過。李小魚突然想起了那個烏云滿布的一天，一個少年每走出家門一步都能聽到一句指罵的聲音，妖孽，蛇妖，災害，孽種，任何不堪的語句都充斥著少年的腦海，還有，還有爹娘決絕的眼神。

“你怎么不去死？”

李小魚低下頭，略帶一絲嘲諷的道：“一個不起眼的少年，一夜之間，從奄奄一息到抖擻精神地出現在人們的眼前，任誰都不能想象這個傻子，運氣會這么好。”

薄荷吃驚地望著他，就連二貓兒都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喊出什么。李小魚嘖嘖道：“可是，他就是命大，沒有死。”

二貓兒哽咽地道：“小魚哥哥，是，是你嗎？”

李小魚緊咬下唇，一把抱著二貓兒的肩膀，怔怔地道：“二貓子。你，這小子。”

二貓子抽了抽鼻子，道：“姐姐，你看，我們都認不出彼此了。哼哼。”

孫妍兒起身將手搭在李小魚的肩膀上，二人相視望著，許久，彼此笑了笑。孫妍兒道：“你這些年可好？”

李小魚點頭道：“好，好。”忽然，他意識到什么，澀澀道，“一統，他，也很好。現如今，他去了六重門，人人都認為他是修真奇才，百年不見一個。師傅更是將畢生法術都傳授給了他。”

孫妍兒驚喜道：“一統，一統，他，真的，還活著。”

李小魚看著她那喜悅至極的表情，心下一疼，道：“是啊。”

孫妍兒笑道：“其實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找到千年靈根葫蘆彩蝶花，拯救村內的百姓。”

李小魚淡淡地笑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