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仲西出神之際,黑暗中,一只溫宛柔膩的受忽然握住他的手腕。仲西一驚,手腕處倏地閃過一抹碧芒,震開那只手:“誰?”
“是我!”李淡顏一顫,驚恐地看著離自己只有數步之遙的仲西,看著他手腕處漸漸淡下的碧芒,當一道白影在她眸中漸漸顯清身形之后,她驚慌的神情卻又悄悄釋然,“原來是姑娘在此。”
“顏兒,你跟誰說話呢?”秋伯剛站穩身形,就聽到有破空之聲大作,便一直原地未動。但早就習慣了黑暗的雙眼,使他很快找到了走得不遠的仲西他們。
見一直追隨仲西的鬼物護其左右,但李淡顏還是忍不住將他拉在了自己身邊,這位心中不知為何一直牽掛這名瘦弱男子的姑娘方才安下心來:“沒有誰!我只是在叮囑秀才要小心機關陷阱。”
仲西不語,卻見小絲躲在一旁掩嘴偷笑。但見她明眸皓齒,絕色容顏,美得如月上女子,仲西心下大臊,不由地鬧了個大紅臉。
黑暗中,生死間,仍有關心自己的女子陪伴左右,豈能還有他求?
在李淡顏的引領下,仲西一面拉著那盲眼老頭兒的拐棍,一面小心地避開所有機關,過了好一會兒,才好不容易地由側室進到了主墓室。
晃亮火折,李淡顏已點起墓中的一處青銅長明燈。
高瓶、矮鼎、拂塵、桃木劍。
仲西一踏入室中,還沒有看完墓室內那些竟是一塵不染的飾物,更不會知正有一股磅礴如浪的浩然正氣已悄然引勢成箭,超這修煉有道的妖物心來。這支無影的箭矢,乃是墓中季千真人百年精氣所化,不但識妖辨物,更是光華暗耀、仙靈之氣繞體結形,不等仲西做出反應,那道寒光內敘的氣箭便已深深沒入其心口。
“噗……”
一口鮮血自仲西口中驀地射出,燦成片片紅花,灑濺一地。
“秀才……”
“公子……”
眼見著仲西的身體緩緩倒下,兩聲驚呼登時在它們主人的驚恐下,沾染上那些殷紅的血滴,在這空寂卻不曾陰寒的墓穴中蕩漾開來。
被季千真人墓中那股無邊正氣涌進心口的仲西,此時只道是形神俱痛,百骸如焚,四肢如同不受身心感覺,形似尸體般不動。他自己苦修百年的妖力正努力抵抗著那股突然涌進體內的仙家正氣,卻依然是勢弱難敵,奇經八脈之內的靈氣一陣潰散,已只能任由那股仙氣在自己體內肆意亂竄,無數的血珠從他身體中慢慢溢出,與汗水渾成一體,染濕了他的衣襟。
“怎么會這樣?”突來的變故,不知為何竟能讓從容淡定,殺百人而不亂心的李淡顏慌了手腳,不但忘了表姐眷兒的生死,更是將此番辛苦行事的需取之物也忘得一干二凈,“鬼姑娘,你看他……”
“其實,你不用開口的,你既然能看見我,我與你自然也能心靈交匯的。”小絲苦澀一笑,眼光落在仲西身上,“我家公子身子自幼病弱,雖練有一些拳腳,但這道家罡風還是經不得。小絲認為,只需將我家公子的身體能移出這間墓室,公子他自己應該能舒緩過來的。”
“宗主,您沒事吧?我剛才聽見您的叫聲了!”秋伯耳力超群,怎會聽不到李淡顏那聲驚呼,“您別著急,那個秀才呢?”
“秋伯,您小心!別進這墓室,有古怪。”李淡顏素手輕抬,十指指尖流光爍爍,那些晃蕩在墓室內,卻不曾傷到一分一毫的行尸很快就聚到她身邊,不等李淡顏吩咐,竟知道將已近似血人的仲西抬出這個寬大的墓室,“秀才好像是中了邪風,現在已經被移出墓室了!”
“顏兒,你快出來,還是我進去好了!那件東西雖關系到我宗命脈,但絕不能讓你以身犯險,眷兒也不知生死,還是讓老頭兒尋出此物。”秋伯語氣擔憂,臉上卻無半分表情。
李淡顏說:“我會盡快尋出‘玄靈圣水’,您放心。”
與此同時,被數名行尸強行抬出墓室的仲西,身子剛一離開那具墓室,那股一直壓迫著他本命妖力的正氣就突然消散得無影無蹤,神識也漸漸恢復清明。仲西他緩緩睜開那雙沉重的眼睛,迎面的便是小絲一臉喜色地看著自己。
“公子,您嚇壞小絲了!”小絲道。
見她如此,仲西只能飽含歉意地朝她微微一笑,殊不知他那滿是鮮血的臉上竟漸漸浮起青銅之色,模樣青暗陰冷,仿佛是件不具感情的器物。
“公子,您調息下自己體內的氣血吧!”扶穩仲西的身體,讓他盤腿坐好,小絲覺得自己并非實體的雙手所觸及的身體,冷過自己,也冷過世間一切事物。
另一邊,李淡顏正跪在棺材前拜了幾拜,然后起身四周仔細看了看。她略有些心急地分辨著室內的可疑物品,最后,眼睛還是被那口翠色棺材吸引了過去。
這口棺材是淺青色的琉璃所制,下面躺臥之人猶如新死,連素衣道袍都沒有變壞,面色如生。李淡顏思來想去,最后棺中一定有奇陰至寒之物。
果然,能保棺內尸身不壞的,那就是棺尾上鑲嵌的一個太乙九宮占盤。
這太乙九宮占盤與尋常的并不相同:它非常之厚,似乎是鑲死在棺壁上,轉不動的。占盤中心則是鑲上了一個八卦圖案,看樣子也是玉石質地。李淡顏秀眉緊蹙,一陣苦思之后,立馬召回一具行尸,命它伸手抱住那面占盤死不放手。只見行尸雙手剛一觸及占盤,清光驟亮,一股陰寒之氣立時自那八卦處涌散而出,行尸的雙臂都結上一層厚霜。李淡顏見勢,急忙咬破自己指尖,令其鮮血印入行尸眉心,血紅之光在行尸體內瑩瑩暗爍。
“啊……”死尸借長嘯之力,雙手在占盤上使勁一扳,竟真能將這占盤從棺壁上扳了下來。“哐當”一聲,隨著占盤脆聲落地,那具行尸也隨即化為漫漫齏粉,拂落一地。
一見占盤落地,李淡顏急忙從地上拿起,頓時就感覺手心陰寒刺骨,不能掌握。為了不再拖延時間,李淡顏揮手成刀,往盤中心一斬,一個圓形的東西頓時掉了下來。
趁那圓物尚未落地,李淡顏伸手一握,緊緊握入掌心,仔細一看,這是一個兩面畫了八卦的玉瓶,她伸出那似如蔥玉的二指捏氣那紅布塞,頓時,墓室里彌漫起一股奇異的清香,連在室外盤腿打坐的仲西都一下子露出極為痛快的神情,雙眼猛然睜開,精光內斂,顯然是傷勢痊愈,身體已恢復正常。
“小姐……”是眷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