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無話,且說慕容超和程蕓出了玉門關,路途經過龜茲國的時候才得知,神僧鳩摩羅什此時正在龜茲國。
原來,龜茲國是當時的西域大國之一,國內是物華天寶,盛產鐵器和戰馬,老百姓是善歌善舞,歷來民生安樂、富庶豐饒。
但是,大秦帝國如日中天,苻堅打算征服西域。
前秦苻堅的建元二十年(384年),苻堅大帝派使持節、都督西討諸軍事、驍騎大大將軍呂光征伐西域。
呂光領前秦精兵數萬,用勾鎖連環馬之法大破龜茲主力,龜茲國王城陷出逃。余下龜茲國王侯降者近萬人,其他周邊原來依附于龜茲國遠近諸國皆來歸附。
呂光自此是威震西域,西域三十國皆是前來朝和,供奉大秦為上邦。
神僧鳩摩羅什不忍西域刀兵四起、生靈涂炭,就來到呂光軍中游說。
呂光素聞鳩摩羅什的盛名,立馬是吩咐下去,轅門外是列隊歡迎鳩摩羅什。
呂光來到轅門外一看,只見面前是一位慈目善目、相貌英俊的高僧,只見他身披僧袍、手拿一根降魔杵,這個降魔杵盤繞著四條金龍,四龍中間包含著一個光華萬丈的寶珠,
呂光感嘆道,心說鳩摩羅什不愧是當世神僧呀。
原來,鳩摩羅什出生于龜茲國,祖上為西域名門,家世顯赫。
鳩摩羅什自幼天資超凡,自幼是游學天竺諸國,遍訪名師大德,博通大乘小乘,九歲的時候遇到天竺高僧收其為徒,鳩摩羅什是飽覽佛學經典。待到二十歲時是在西域大力宣揚大乘佛法,一時間西域三十國是奉鳩摩羅什為天師,信徒無數,自此鳩摩羅什名揚西域。
呂光迎接鳩摩羅什后,是下令封為上賓,每天都要與鳩摩羅什在一起,聆聽鳩摩羅什傳經布道,越聽呂光是越發著迷。
鳩摩羅什借助這個機會在龜茲國講經弘法,一時之間呂光的西征秦軍都被佛法的精妙所感化。
慕容超和程蕓一踏入龜茲國都伊邏盧城,到處聽到關于鳩摩羅什的議論。
于是,程蕓對慕容超說道:“師父似乎正在此地,不如我們先去見過師父再作打算?”
慕容超也說好,于是兩人就趕到呂光的軍中打算去見鳩摩羅什。
大秦軍駐地是旌旗招展、刀槍耀眼,兩人來到轅門外被軍兵攔住,為首領頭的軍官問道:“你們是干什么的?”
慕容超走上前說道:“我們是鳩摩羅什大師的故人,前來見他。”
那軍官聽到來人是找鳩摩羅什大師,不敢怠慢,連忙回道:“你且稍等,容我進去稟告一聲。”
慕容超和程蕓在一旁等了片刻功夫,但見那名軍官跑了過來,說道:“我家將軍有請。”
兩人隨著軍官走進中軍帥帳,卻見帥帳之上正中端坐一位前秦大將,年過中年,但是威風凜凜,帳內并不見鳩摩羅什。
還不待二人說話,就聽那位將軍問道:“聽說你們是來找鳩摩羅什大師的?你們和鳩摩羅什大師是什么關系?”
慕容超剛想答話,就見程蕓搶先一步上前,拱手一禮,說道:“我是鳩摩羅什大師的弟子,名叫卡爾怡。”
說著程蕓又指了下慕容超說道:“這位是我的朋友。”
那位將軍聽了后是連忙起身,抱腕施禮,接著吩咐道:“來呀,看座。”
慕容超不愧是官宦子弟,經過這一番觀察已經看出來這位將軍是誰,便上前一步,拱手施禮問道:“敢問將軍,可是都亭侯?”
都亭侯是呂光的封號,想當年呂光隨秦相王猛滅前燕而得功獲封都亭侯,慕容超自是知道這些前秦名將軼聞。
就見這位將軍點了一下頭,有點吃驚的回道:“正是本都”。
兩人坐定之后,程蕓在一旁問道:“請問將軍,我師父現在何處?”
呂光說道:“你們來得真不巧,昨日神僧還在與我談論佛法,就在今日清晨,神僧因事返回天山去了。”
慕容超扭頭看了一下程蕓,心說早知道路上加緊趕路,也就不至于與鳩摩羅什之失之交臂。
呂光看出兩人心中的郁悶,安慰道:“二位暫且在此用過酒菜,隨后我派人送二位返回天山。”
慕容超和程蕓表示謝意,打算吃過飯再趕路。
酒桌之上,呂光盯著慕容超看了半晌,然后問道:“可否問一句,公子家住哪里?”
慕容超本來不打算說實話,畢竟這還是在前秦軍中,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自己一開始就說謊,那么隨后就要不斷的用謊言來掩飾最初的謊言。更何況有程蕓在,縱然是千軍萬馬又能奈他何。
慕容超拱手答道:“實不相瞞,我是西涼張掖城人。”
呂光聽后是眼睛一亮,說道:“西涼通一線于廣漠,控五郡至咽喉,民風淳樸,尤其張掖為甚。”
慕容超心中想起慕容王府的劫難,聯想起這個心痛之事,是低頭不語,并沒有答話。
呂光察言觀色又說道:“以公子的氣質,定是張掖城官宦子弟。”
慕容超聽了是一愣,心說這個呂光還真不簡單。
于是,慕容超便回道:“都帥好眼力,實不相瞞,我是慕容王府少主,家父是北海王、張掖太守慕容納。”
呂光聽了是一愣,立馬拉住慕容超的手,繼而是哈哈大笑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賢侄有所不知,我和你伯父慕容垂雖有交情。”
原來,先前北海公苻重在洛陽叛秦,呂光獲罪被苻堅赦免帶兵征討苻重。
這個苻重,本為大秦開國皇帝景明帝苻健兄長之子。苻堅稱帝后,苻重遷豫州刺史、北海公、鎮北大將軍,后來苻重是窺伺皇位而又與征北將軍、幽州刺史苻洛聯合起兵叛變,一時之間前秦國內震動。
由于呂光此時兵力甚微,不得已就向此時距離他最近的慕容垂搬兵。
按理說,慕容垂本可以不用理會呂光,但是慕容垂素來性格豪爽,于是就派兵幫助呂光平亂。
自此,呂光在心里算是記著慕容垂的這份恩情,只不過當時這件事情發生的太快,結束的更快,所以慕容超等人并不得知。
呂光講述完以往的經過之后,又問道:“賢侄為什么跑到這里”。
慕容超鼻子一酸,回道:“伯父有所不知,慕容族遭遇大難,現在只剩下我一人逃脫。”
等慕容超講述完張掖城發生的事情之后,呂光是勃然大怒,說道:“縱然慕容垂反叛,那也是他的事情,怎可以累及慕容府?”
呂光的話音剛落,就見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帳簾一挑,一名軍士走過來跪倒說道:“報都帥,涼州八百里加急。”
呂光接過書信展開一看,原來是敦煌太守姚靜的密信,信中說道:涼州刺史梁熙會同晉昌太守李純叛亂,已經占領張掖城,十余萬叛軍正在趕往敦煌,請呂光大軍速速返回西涼救援。
慕容超和程蕓看過來信,也是大驚。
算起來他們離開張掖城不過月余,沒想到張掖城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慕容超說道:“伯父當速速回軍平亂。”
呂光點點頭,說道:“前幾日,神僧鳩摩羅什也曾勸我速速回師西涼,我也有此意。”
慕容超說道:“大軍長駐西域,想必諸將皆有思鄉之心,恐時間長了眾軍有亂,況且西域非常留之地,此時更是要速速回師的好。”
呂光點點頭,沖著慕容超又接著問道:“賢侄不如隨我回涼州,隨后我在派人送你去尋找慕容兄如何?”
慕容超沒有急于回答,而是看著程蕓,一路之上他在程蕓的保護下,算是安然到了這里,雖然說這一路二人始終是相敬如賓,但是彼此已經把對方當做了親人。
慕容超看著程蕓,那意思是在征求程蕓的意見。
程蕓的本意是帶著慕容超回到天山,也許在接觸佛法之后,慕容超會忘記以往的痛苦和家仇國恨。然而,此刻她明白大燕皇族身上的血液不是懦弱和甘于平庸。
程蕓心里想,也罷、也罷,還是讓慕容超回中原完成他們慕容家未盡的事業為好。
于是,程蕓說道:“呂將軍的建議很好,既然有大軍護送,不如你且隨軍返回西涼,觀察形勢之后,再另徐徐圖謀。”
慕容超明白程蕓的意思,然而在他的內心有何嘗不想能夠和程蕓有進一步的發展,畢竟現在的程蕓已經是眼前他唯一的親人,但是慕容超并沒有再說什么了。
宴畢,呂光立馬升帳傳令第二天回師涼州。
當晚,慕容超和程蕓留宿在呂光軍中。
這一夜,慕容超和程蕓都失眠了,在程蕓心中畢竟這是自己內心還是非常矛盾,是要完成歐陽婉如所托照顧好慕容超,還是要尊從初心回到天山潛心修佛,程蕓十分糾結。
然而,就在第二天清晨她與慕容超分別的時候,程蕓做出來她的決定,只不過慕容超并不知道,這也就為以后慕容超只身在關中奇遇,甚至于喲呼遇到危機而逢兇化吉,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