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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玉簫

  • 嫁禍于夫
  • 松泉子
  • 3172字
  • 2020-10-23 16:30:07

當染香的梅花覆蓋了半壁屏風時,蕭澤接到一份來自鄰國的訃告:滕君薨了。

殿堂中,蕭澤把手中的國書看了一遍又一遍,方對前來稟告的公子雍道:“滕君正當盛年,就在入冬前還與寡人有過一晤,怎的說薨就薨了,莫不是出了什么變故?”

公子雍道:“滕使只說滕君不慎被火燎傷不治身亡,其他的卻未多言,不過臣聽說滕君受傷時有一位滕國大夫從滕國逃了出來?!?

蕭澤略略蹙眉。

公子雍道:“滕國這兩年與宋國頗有齟齬,這次滕君薨逝,難保沒有其他文章,要當如何,還請君上三思?!?

滕蕭相鄰,素來交好,可宋國是蕭國的宗國......

蕭澤沉思片刻,語氣淡淡:“依禮而行?!?

公子雍微愣,隨即躬身:“甚是,臣明白了,這就回去安排。”

屏風上的新梅朵朵綻放,吊唁的大夫去了又回,依例向國君復命。

前后不過十幾日,滕國的使者再次出現,這次是直扣宮門,求見國君。

蕭澤急招公子雍。

想著蕭澤離去時肅然的神色,我心中忐忑,各種念頭各種揣測競相閃現,最后自己也坐不住了,未等蕭澤回來,便派侍女前去打探。

將將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侍女回轉,稟道:“前殿服侍的侍人小夷子說,君上單獨見了滕使,滕使好像很緊張很痛苦的樣子,不停地流汗,君上一直在柔聲安慰......”

我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禁忌香艷的畫面,頓時心肝都顫了,立馬派出第二個侍女再去打探。

侍女二回來稟道:“前殿服侍的小谷子說宋國趁滕國國喪時把人家給揍了,滕國打不過,想找君上從中說和說和.....”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重賞了侍女二。

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次要出面說和的竟是蕭澤本人和蕭國上卿公子雍。

“說滕君薨逝另有文章,本以為會是一篇充滿隱情充滿內幕的宮廷陰謀文,哪里知道是一篇牽連鄰國的邦國征伐文?”

征戰的消息蔓延朝廷內外,面對蕭澤的出行,我滿心不舍地嘆道。

蕭澤好笑地彈了彈我的額頭:“隱情是有,卻不是你想的那般,別胡亂猜疑了?!?

我眨了眨眼,離別在即,委實不是好奇心發作的好時機,可是我卻不合時宜地好奇了,于是不停地央求蕭澤給我講一講那所謂的隱情。

漫漫冬日,實在是聽故事的大好時節。

據說那位剛剛逝去滕君是一位愛潔的君主,且愛潔的名聲已經遠遠傳播到了他的領土之外。

據說哪怕是千里奔波,他的衣服也必然會纖塵不染,哪怕是在冬日,他洗手也從來不用巾帕,而是任其自由涼干。更有甚者,據說即便是與自己的夫人親熱片刻,事后他也會一遍一遍地沐浴,直到自己滿意為止......

我不甚厚道地想,這是不是滕君的后嗣不盛的原因呢?

滕君只有一個女兒,某一年,他唯一的女兒及笄,宋國的公子泥求婚,滕君一聽便皺眉道:“泥者,污穢也,我女兒怎能嫁于這樣的人?”斷然拒絕。

而后尋尋覓覓尋到一位品階不高的晉國大夫,把女兒給嫁了,原因是該大夫名潔,字拂塵......

用滕君話說就是:“此真吾婿也!”

我不甚負責地想,這是不是宋滕矛盾的起始呢?

而后某一日,滕君與本國的大夫宜涉谷在一起飲酒,飲至半酣,宜涉谷出來小解,醉眼朦朧中,他看到一張臉,一張讓他很是鬧心很是窩火的臉,國君守門人的臉。

在宜涉谷大夫的印象里,這張臉不開口說話時總是對著自己無聲地嗤笑,開口說話時,又充滿了討好與算計,是讓他極度不順心的一張臉。

而現在,這張臉竟然涎笑著像個無賴一般向自己討酒討肉,酒氣上涌間,宜涉谷幾乎想也不想地奪了對方的木棍把他抽了一頓。

其實這也不能怪守門人,他只是天生上齒有點短,不說話時,總像是在無聲嗤笑......

總之,這件事發生后,有一天滕君站在層樓上憑欄遠望,就看到自家院里滿是水跡斑斑,滕君當即生氣非常,立刻叫來守門人責問是怎么回事。

在此之前,守門人就把院子里每個角落都灑了水.......

對此,守門人不慌不忙地答道:“因為宜大夫在院子里小便了?!?

滕君登時惡心得全身都哆嗦了,抖著手指怒道:“馬上!立刻!叫人把宜涉谷給寡人抓過來!”

正中下懷,守門人微笑著領命而去。

宜涉谷沒有抓到,在他打了國君的守門人之后就一直心懷警惕。

當宮中的侍衛向滕君稟報這一結果時,滕君更加怒不可遏,“騰”地從已經就寢的床上一躍而起,幾乎就在一瞬間,悲劇發生了,他直接跳到了屋子里燃燒的爐炭上......

這個最愛潔的君主,就這樣被燒爛了皮肉,傷口大面積感染,各種不能接受,各種急火攻心下,終于含恨身亡。

當然,即使是在身亡前,他也不忘囑咐,把陪葬的五輛馬車五個奴隸反復清洗,萬不可帶一粒灰塵過去......

我不禁疑惑:難不成滕君的陵墓不是挖在泥土里而是建在云彩上的,否則洗與不洗又有什么區別?

滕君薨后,因為沒有太子,國家政局有點不大穩當,宋國趁機起兵伐滕,借口便是:滕國倚仗晉國而不侍奉宋國。

我表示疑問:既然與晉國交好,那滕國為什么不派出使者向晉國求救呢?宋國不是一向以晉國馬首是瞻么?

對此,蕭澤撫著眉心無奈地笑:“因為晉國遙遠,更因為晉國正忙著援救被楚國討伐的鄭國,根本無暇他顧。”

我恍悟,難怪宋國會趁此時討伐滕國,原來不僅僅是因為它國喪。

蕭澤嘆道:“晉楚兩國不想著修養政德,卻一味地以武力爭奪諸侯......”微微搖頭,不再言語。

直到此時,我才清晰地意識到,原來在我們周圍,各國已經打成了一鍋粥,才突然想到,其實每一年,都有戰爭,楚伐鄭,楚伐陳......晉楚相爭......

相對安定溫馨的生活,讓我幾乎忘記了,我們生活的是其實一個亂世。

蕭澤離國后,除了每天孕婦的管束生活,定時拜見君太后以便她老人家觀看孫兒之外,我做的最認真的一件事就是,用墨汁在屏風的底部仔細地勾勒出一朵朵梅花。想象著蕭澤見到墨梅時的贊賞表情,我不無感性地想,到那時我會告訴他,他不在的日子我的心情是怎樣的暗淡,就像這墨梅的顏色一樣.....

一朵朵墨梅沉甸甸地堆在屏風底部,一日日等待,我覺得自己也快風化成畫屏上的一片干癟的花瓣了。

半個月后,蕭澤回宮,彼時的我正在臥榻上睡覺,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呆呆地看著大踏步進來的男子,無言。

沒有想象中的緊緊相擁,沒有期待中互視纏綿,我只是睡意困頓地看著他,聽他道:“還瞌睡?”

我:“嗯?!?

蕭澤:“那就睡吧?!?

我:“好?!?

倒頭便睡,完全不符合想象中的任何一種重逢形式,事后每每想起,都讓我懊惱得恨不能再重來一次。

我畫的梅花倒是得到了蕭澤的贊賞:“唔,這幾塊石頭畫得不錯。”

我:“......”

蕭澤笑:“宋滕結盟,新任滕君倒是謝了我一塊上好的玉石,我正在想給婧打造一件什么樣的飾品才好?!?

我立馬精神百倍。

蕭澤問:“時新的發飾?”我一喜,正要答應,蕭澤又道,“還是別致的佩飾?”我更歡欣,剛要附和,蕭澤接著道:“最后我決定,給婧做一支玉簫。”

“......”我問,“為什么是簫,定情的信物不應是玉佩玉飾什么的么?”

蕭澤握住我的手,情意款款:“因為簫(蕭)最能代表為夫的心意?!?

我:“......”

略略掙扎后,我委婉道:“呃,其實配飾也挺好。”

蕭澤看我一眼:“簫,婧可以天天放在嘴邊吹,配飾行么?”

放在嘴邊??????吹??????

我默了......

為什么明明很普通很純凈的字眼由他說起來就那么旖旎曖昧呢?

是夜,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茫茫的大河邊,蕭澤吹著一支上好的白玉簫,我站在不遠處凝神傾聽,聽著聽著,不知怎的,就見他把玉簫舔了舔,像吃芝麻糖似的把玉簫“咯吱咯吱”吃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

然后他微微笑著,眼中流下淚來,淚珠顆顆晶瑩圓潤,明亮的陽光下,一路頗有質感地滾落在地。我睜大眼睛,那滾落的分明是上好的珠玉。

我眼疾手快地兜起裙擺去接,接了滿滿一懷。

珠玉依然不停地滑落,地上越積越多,漸漸地又化成了水,與身邊的大河溶為一體。他站在河中央,長袖翩然,緩緩下沉,宛如遠古神話中的人魚王子。

我定在原地,耳邊恍惚聽到他飄渺悅耳的歌聲:“汴淮之水,贈我瓊瑰,歸兮歸兮,瓊瑰滿懷!”

歌聲漸遠漸逝,他的身影也愈發淺淡,我慌忙去追,眼前的他卻如輕煙一般裊裊消散,身邊,大河蒼茫依舊......

驀然醒來,胸悶氣短,我甚至不敢回憶剛才的夢。

怔忪中,頸旁響起他略顯喑啞的嗓音:“醒了,好吃嗎”

我這才發現,自己還抓著他的手指,似乎......在舔?

紅著臉剛要松開,只覺得腰間一緊,我不禁抬頭,對上他幽深灼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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