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云淺便開始忙碌起來,把袋子里的娃娃菜拿出來一片片地洗。
手里雖然忙活著,但思緒卻早不知道飄到哪個野男人身上,她還在糾結,高冷男好端端的去天臺干什么?
好好一個人,應該不會想不開吧?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
可那好歹是一條人命啊,而且還住在自家對門,萬一以后,他的冤魂不散,嫌自己見死不救……
還想到他那張英俊的小臉龐因為高空墜落,血肉模糊的樣子……
云淺不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里那片菜葉子快要被她洗爛了,最終她還是決定上去看看,便把水關掉,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已是黃昏時,遠遠的天邊被夕陽映得粉紅一片,腳下的世界車輛行人川流不息,可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蕭瑟清冷的男人,站在這高處。
南瑾城站在房頂的邊緣,心中卻一片平靜,似乎根本不把這高度放在眼里,淡定得像只是踩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似的。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站在最高處,俯視眾生蕓蕓,而自己永遠是孤傲清冷的。
直到電梯的開門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擾亂了他心中的平靜。而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甚至頭也沒回,就知道來人是誰。
果然,身后的人沖出電梯,停在離他不遠處,卻不敢再靠近,小心翼翼卻又慌亂地說:“喂,你快下來,上面太危險了。”
他不動,也沒有回答她,像沒有聽到一樣。
“你快下來啊…看你年紀輕輕,和我年齡應該差不多大,人生還有很多希望啊,不要想不開好嗎?”云淺想靠近他,把他拉下來,但他就站在最邊緣上,半個腳掌都懸空了,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推下去…便沒有敢再靠近他,只是在一旁循循善誘,她接著說:“你是不是失戀了?這樣吧,你先下來,我家有酒,咱們邊喝邊聊?實不相瞞我是個作家,我還是了解挺多這方面情況的,你和我聊聊,說不定能想通呢對吧?……”
身后的姑娘不停地勸啊勸,南瑾城平生第一次一天聽一個人講這么多話,心中的平靜全無,看風景的興致也全無,只剩下煩躁,以及讓她閉嘴的沖動。他深深地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從房檐上下來,面前的姑娘松了口氣,她又說:“太好了太好了,你想通就好,世上沒有什么事比命重要的,對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說著說著,她竟然還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把他拉進電梯里,似乎害怕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走再一頭磕墻送死。
南瑾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隨之而來的,就是被她盯得更緊了。
云淺暗自感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感覺自己救了一條命啊,瞬間閃耀著光輝,雖然這男的看起來冷冰冰的還沒禮貌,但一想到他應該是失戀了,又覺得好可憐,所以他的那些討人厭的行徑也變得值得原諒了。
想到這里,云淺深深地嘆了口氣,還用看路邊流浪小狗的表情看著他。感受到云淺的目光,南瑾城臉更黑了,等電梯到了,他立馬開門回家,關門,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根本不給云淺反應的機會。
……算了算了,他心情不好不跟他計較。云淺撇嘴暗暗地想著。
這個小插曲過后,云淺又開始忙碌晚飯,在火光油煙中,聽到了門鈴聲,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以為對門那高冷男有事找她,或者真的來找她喝酒聊天也說不定。
小跑著去開門,就看到顏七黑著個臉對著她抱怨:“淺淺啊,你們這里修路修得讓我坐公交繞好大一圈,還堵車,等得我好餓。”
云淺接過她的包,幫她掛在門口的掛鉤上,抬頭看表才知道,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快八點了:“再忍一下,飯馬上就好。”
平日在家都是云漠掌勺,云淺前陣子才剛跟著她哥哥學了幾道簡單的小菜,不過此時看起來,到算是很豐富了。云淺和顏七坐在餐桌前吃著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年紀輕輕的,怎么就想不開呢。”顏七聽完云淺講述的下午發生的事情,輕嘆一口氣,夾了一口青菜送進嘴里。
“應該是失戀了吧。”云淺托著腮,呆呆地看著遠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什么樣的愛情,可以讓人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你想經歷嗎?”
“我還挺想不顧一切,刻骨銘心一次。”
……
多年后云淺想起這天的對話,竟只能對自己苦笑,當真的刻了骨又銘了心,只剩下千瘡百孔的軀體,有些人,有些事,多么希望自己從未認識過。當然了,這都是后話。
“對了,你說他真的想開了嗎,他會不會在家…”云淺說完,做了個用手抹脖子的動作,顏七了然,說:“這真不好說。”
云淺放下筷子,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站起來,說“我還是去看看他吧。”說罷就要往出走,結果到了門口又返回來,在櫥柜里翻了半天,拿出一個飯盒,洗凈,又走到餐桌夾了滿滿一盒飯菜進去,才出門。
站在他家門口,深吸一口氣,拿出自己最燦爛的笑容和最平和的心態,敲門。
不多時,門里面傳來腳步聲,云淺松了一口氣,還好人還活著…他打開門,穿著一身黑色的浴袍,頭發濕漉漉的,隱隱露在外的胸膛和臉頰都泛著一層水汽,看來是剛洗完澡。
“有事嗎?”他開口,看著面前臉驟然紅起的小姑娘,聲音卻一點溫度都沒有。
云淺的目光在他胸前白凈的肌肉上停留了一秒就立馬看向別處,再看向他的臉,居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看向哪里,最后視線停留在他身后的房間里。
那是一個完全漆黑的房間,一丁點零星的光亮都沒有,云淺來不及多想,只知道還沒有回答他。“我做了飯,想著你應該還沒吃,嘗嘗吧。”她說著,把飯盒舉到他面前。
云淺本以為這高冷男會毫不留情地拒絕,誰知道他沉默了好一陣,以至于她手都舉酸了,他才回答“嗯。”說罷從她手中接過飯盒,就準備關門了。
“誒,那個”云淺在門被關上之前,趕緊叫住他“你不會再想不開了吧。”
誰知那人似乎是翻了個白眼,然后不疾不徐的淡淡地說:“我有說過我想死嗎?”
對啊,他倒是沒有說過他想死,因為從今天剛遇到他到現在,他說這句話之前,都只有“嗯”這一個字,他當然沒說過!
可是…
“可是,你站天臺上搖搖欲墜,難不成是在看風景?”云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嗯。”
……
這次,他再也沒有給她反駁的機會,就把門關上了。
服了服了,真有人在天臺邊上看風景,是怎樣,想飛上天和太陽肩并肩?
南瑾城拿著飯盒坐在陽臺外的桌子前,就著今夜不太明亮的月光,細細品嘗著云淺的手藝,沒想到那個姑娘看起來傻乎乎的,不太聰明的樣子,做的飯卻出奇的合他心意,而且,他有多久沒吃這樣的家常菜了呢?久到他自己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