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跟來只是覺得一個小女孩獨自來這湖邊有些危險,到這會兒季暘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了這個自然、愜意的環(huán)境中。閉上眼睛,任微風(fēng)拂過,感受著青草幽香,陽光暖烘烘地灑在臉上,他能聞到干凈的味道。等他再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聽不到后面的劃水聲和女孩兒的歡笑聲。
“丫頭?”他叫著,她沒有回答。
“丫頭,你還在嗎?在你就應(yīng)一聲,可別調(diào)皮?!彼€是沒有回答。
“丫頭?丫頭?!”不好的感覺涌來,季暘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幾分急切?!把绢^你還玩?丫頭!丫頭!”
不對不對,難不成溺水了?這樣一想季暘就要轉(zhuǎn)身去看是怎么回事,突然又想到雖然只有十歲,但到底是一個女孩子,便頓了頓腳步?!把绢^你再不回答,我就過來咯?”
女孩兒還是沒有回答,季暘一著急閃身走了出去。突然一陣清涼撲面而來,直接灌進了他的衣領(lǐng)。
“哈哈,上當(dāng)了吧!”女孩兒正叉腰站在水里哈哈大笑,整個人清洗一番后已經(jīng)煥然閃亮,身上的衣服雖然只是最普通的碎花布衣可是卻被她穿著十分的俏皮,褲腿翻卷著,頭發(fā)也濕噠噠的隨意披著。不顧形象大笑的模樣十分生動的演繹出了四個字:天真爛漫!
季暘用方巾擦掉了臉上的水珠,并沒有因為女孩兒的無禮而生氣,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刺了一下他的心尖,說不出來是什么,他只能用一個淺顯的愉悅來表達。
“丫頭,洗好了就上來吧,水里太涼?!?
“呃…”女孩兒咧了咧嘴,大眼睛滴溜一轉(zhuǎn)伸出了一只手?!安缓靡馑紕偛旁谒锎昧四_有點麻了,能麻煩你拉我一下嗎?”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可是她斷定季暘一定會伸手,至于為什么?因為他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看上去就是一個溫和有禮的人兒。
果然季暘什么也沒說只是彎腰伸出了右手,女孩兒雙手握住,季暘剛要用力,沒想到女孩兒搶先一步發(fā)力竟然激昂高大的季暘一下給帶進了水里,衣衫一下濕了大半。
“哈哈,看到這么漂亮的湖難道你就不想要親近一下,玩耍一下嗎?”
他想說,他沒這種想法??墒?,他突然想知道女孩兒為什么可以因為這一方水而已就笑得這么快樂。
女孩兒將季暘拉下來可不是發(fā)呆的,她右掌一推,一大片水花撲向季暘的臉。季暘用手去擋,可是袖擺剛才就已經(jīng)打濕,這一擋一甩的反而更慘。女孩又馬上推來更多的水花,季暘又擋了幾次,被逼的連連后退。
人,天生是帶著玩性的,無論你將它禁錮的有多深,一旦你找到了那把開啟的鑰匙,它就會立馬掙脫出來,一發(fā)不可收拾。就好像現(xiàn)在的季暘,他遇見了這個只有十歲的女孩一點點被她影響,不知不覺地學(xué)著女孩不斷的推起大片水花。等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心已經(jīng)被一種叫做輕松和快樂的東西填滿,這些是他十分陌生的東西。
他以前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有魔力的,不明白的時候就覺得這些東西是可有可無的,等他明白了以后才知道這些東西是一旦經(jīng)歷便無法淡忘,并且終極一生也想要苦苦追求。
戲水、玩鬧,這是他活了十七年的人生初體驗,是一個美好,歡樂的回憶,是一個不想忘記的回憶。
玩累了,女孩終于上了岸,就地躺在一塊大石板上,烏黑的長發(fā)柔順如綢緞般鋪灑在石板上,等待著暖和的太陽慢慢將頭發(fā)和衣服烘干。嘴里哼著季暘不知道的歌謠,很單一卻很有趣。
季暘也學(xué)著女孩的樣子躺在石頭上面,記憶里,他從沒有像這般自在過,來自于母后的壓力與期待,他從來沒有如此閑適的日子。
“?。『脺嘏?!”女孩兒突然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小巧的臉正好對著季暘。
季暘看著,噗通、噗通,真是奇怪的頻率……
“哎呀,糟糕!”女孩兒又突然咋呼著坐了起來。
“怎么了?”
“光顧著玩,把他們丟在家里太久了!”
季暘淡笑沒有開口,其實,他也忘了。
“咦,你頭發(fā)怎么也散了?”季暘依然淡笑,心想不是你剛才撲騰掉的嗎?
卻見到女孩在一旁的木盆里摸索出一條寶石藍(lán)手工織就的絲帶,上面有一朵艷極的紅色花朵?!氨赴〔恍⌒陌涯愕挠窆谂袅恕绻悴唤橐獾脑捑陀眠@跟絲帶代替一下行嗎?”
季暘淡笑點頭,想著那玉冠是你這絲帶可以代替的嘛?可是不知者不怪,他并不想責(zé)怪她。
女孩松了一口不好意思的看著季暘,想著那玉冠一看就價值連城如果讓她賠,她還真的只能以命相抵了?!澳?,那我?guī)湍闶l(fā)吧。”就當(dāng)是表示歉意。
“好!”
季暘坐著,女孩站在他的身后,手指頭靈活的在頭發(fā)絲里面穿梭,左右挑起的頭發(fā)在頭頂聚合,簡單的扭轉(zhuǎn)編合用那一根絲帶牢牢束好。
清澈的湖水里面倒映著極美的畫面,只是風(fēng)帶起水波,越來越模糊。
“怎么樣,這樣可以么?”
“很好!”
“嘻嘻,我經(jīng)常幫我阿爹束發(fā)的?!迸阂贿呎f著一邊開始打理自己的頭發(fā),靈活的將發(fā)絲左右分開,各成一股精致的辮子左右垂在胸前,只用路邊采來的鈴鐺草系好。季暘明白了那一根絲帶其實是女孩自己扎頭發(fā)用的吧。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叫花妖兒。”
“花妖兒…妖兒…很好聽,有什么意義嗎?”
“阿爹說,花開妖嬈就是我的名字!走吧,他們該著急了!”不等季暘回話花妖兒已經(jīng)拿起木盆爬了上去。
季暘站在這一方小小的湖水旁邊,笑斂去,靜默認(rèn)真。
“花開妖嬈,美極了的名字,這一世誰得你花開妖嬈呢?”
“這可不可以當(dāng)成下一次見面的借口呢?”
悠然轉(zhuǎn)身,一只玉冠劃出旖旎的弧線,噗通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