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靈闕峰

靈闕宮內，十幾個負責打掃大殿的童兒拿著拂塵，一個個懶洋洋地掃著殿內不存在的灰。看起來個個都是無精打采的。

“仙尊去天宮領平戰姐姐已經快三個月了，怎么還不回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一個仙童坐在仙尊的座位上，單手撐著頭，另一只手拿著拂塵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前面的香爐。

“呸呸呸，你莫要亂說，仙尊與平戰姐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能出什么事，肯定都是平平安安的。”旁邊站著的仙童攪起拂塵往他頭上敲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被敲的仙童揉了揉頭，訕訕地笑著說“好姐姐，好姐姐，我錯了，我只不過是擔心他們罷了，你千萬別生氣。”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咱們這兒過了三個月，九天之上也才幾個時辰而已，無需擔心。”

站著的仙童也不再責怪那不懂事的小仙童，甩了甩拂塵又對他說“你快起來吧，我將仙尊的座位掃掃，免得仙尊回來了罵我們懶怠。”

“是是是。”小仙童立馬站了起來。

這時，守山仙童從外面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喘著氣喊道“打掃的手腳都麻利點兒，乘風（古遙仙尊的坐騎仙鶴）已到了山外了，我們得趕緊去迎接仙尊與平戰姐姐了。”

那些懶洋洋的仙童一聽這話，瞬間恢復了精神趕忙把大殿又擦了擦，確保干凈后一股腦兒地跑了出去，跑到殿外時仙尊正好帶著平戰從乘風的背上下來。

“仙尊，平戰姐姐。”眾仙童恭敬地躬身行禮。

“嗯，都去忙吧。”仙尊擺了擺手徑直走向大殿。

平戰深吸了一口氣，企圖跟著仙童們一起走，回自己的房間躲躲。

“平戰，跟我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平戰有些心虛地笑笑，跟著仙尊往大殿之中走去。

身后傳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平戰往后看了一眼，將食指豎起，輕輕貼在唇瓣上，示意他們閉嘴。

仙童們捂著嘴笑了笑，然后紛紛退了回自己的房間。

平戰走在師父的后面，看不出此時的師父是什么心情。不過當進入大殿的那一刻，身后的門立刻重重地關上時，平戰還是抖了抖身子，然后識趣地跪在了地上。

“你跪著干嘛？剛剛在凌霄殿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嗎？”古遙仙尊冷笑一聲，甩了甩衣袍坐在主位。

“弟子不孝，請師父責罰。”平戰識趣地不去頂嘴，只是低著頭請罰。

“責罰？我怎么敢？平戰上神鐵面冷心，誰都不放在眼里，罰了你，怕是要落得想少啟一樣筋骨盡斷的下場。”古遙揶揄道。

平戰低頭不語。

古遙見自家徒兒一言不發，輕輕地扣了扣案面問道“我讓你去做鎮妖神保護人間，你去惹那少啟干嘛？”

“少啟妨礙弟子捉妖，弟子只是打了他一掌以示懲戒而已。誰知那少啟看起來輕狂無比，卻是個沒用的，輕輕一掌便斷了筋骨。”平戰對師父有一些懼怕，但對自己的所為卻并沒有什么悔意。

古遙仙尊抬起眼眸盯著跪在下方的平戰“輕輕一掌？你這輕輕一掌，差點要了宸黎公主的命。”

平戰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這與那宸黎公主又有什么關系？”

“這少啟是當年少越上神的遺腹子，是宸黎公主唯一的兒子，這少啟對她來說，簡直是她的命，而天帝對他這唯一的親妹妹有多寵愛你又不是不知，你若不是我的徒兒，又有這些年的功績傍身，只怕你此時已經被削骨抽筋丟入輪回道了，平戰啊平戰，你如今是闖了大禍啊！”說完最后一句，古遙仙尊的聲音里也多了一分無奈。

平戰看著師父這般模樣，愧疚感涌上心頭，堅定地說道“這次是徒兒做得不當，理應受罰，師父不用擔心徒兒，盡管重罰，以免落人口實，讓別人覺得我靈闕峰枉法偏私，沒有擔當。”

古遙仙尊擺擺手，面色平靜了許多“旁人怎么看我自是不在意，不過我覺得你這些年斬妖除魔殺伐太多，戾氣越發重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我得想個辦法消磨掉你這些年積累的殺氣。”

平戰順從地點點頭“不知師父有何打算？”

古遙仙尊捋了捋胡子，瞇著眼睛想了想“這樣，你先在寒玉峰下用萬年寒冰封九百九十九年，好好壓壓心火，等九百九十九年后，自會有一個有緣人將你救出，待那時，你便跟著他，做一世凡間之人。記得心平氣和，修身養性，切勿再起殺心。待到那人陽壽盡了，為師再將你召回。”

前面的刑罰平戰還能接受，但聽到后面，平戰還是有些抗拒“師父讓我跟著一個凡人？”

古遙挑了挑眉毛，“怎么？不行嗎？”

平戰冷哼一聲，“跟著一個不堪一擊的凡人能做些什么，不過是平白消磨了時光。”

古遙輕笑道“你千萬不可小瞧了凡人，雖然他們力量弱小，卻依舊可以在這三界之中立足，并且發展壯大，你以為，他們憑的是什么？”

平戰回道“不是因為神族的庇佑嗎？不然他們早就被妖族屠戮盡了。”

古遙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這只是其一而已，最主要的，還是這個。”古遙用手指指頭，繼續說道“神族清高自傲，一直自詡為六界之主，在六界之中早不是什么秘密了，妖族不服，便一直明里暗里與神族較勁，但人族不同，他們知道自己的弱小，就懂得伏低做小，向強大者低頭。但他們最終選擇依附神族，而不是妖族，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平戰看著師父，蹙眉思考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說“因為神族強大？”

“不。”古遙緩緩說道“因為妖族實在是太過殘暴，而且根本不會在乎其他人的看法，為了達到目的，他們會不擇手段，如果人族選擇依附于他們，不出百年，就會被滅盡。而神族不同，神族因為自己的強大，根本不需要用擴張領土與奴役他人來壯大自己的實力，所以與人族沒有利益沖突，而且神族一向以六界之主的身份自持，骨子里認為自己應該理所當然地管理天下，所以，當人族以一副弱者的姿態來請求庇佑，神族當然不會拒絕。而且神族一向都看重自己的臉面，也做不出言而無信的事情。請求神族庇佑，是人族最好的選擇。當年，人族的祖先與天帝達成契約，人族依附與神族，世世代代為神族立廟供奉，絕無二心。而神族則要為人族提供保護，神族中人，濫殺平民者也要受到天譴。所以，神族庇佑人族，早已成了義務。”

平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古遙扣著案面繼續說道“而且，這些年，人族之中出現了許多的能人異士，他們天賦異稟，經過修煉之后便也有呼風喚雨的本事，被人稱為修真者，一個天賦很好的修真者經過短短幾十年的修煉，竟也可以與幾千年道行的妖對抗，現在，人族正在不計成本地大力培養修真者，就是為了能在異族入侵是有反擊之力。你現在還以為，人族，像你想象中的那樣不堪一擊嗎？”

平戰搖了搖頭。

古遙仙尊朗聲道“我告訴你，在人間，你能學的東西多著呢，此去人間，萬不可心存懈怠，知道嗎？”

平戰點頭稱是。

“你今日先回房歇息，明日，為師領你去寒玉峰對了，你這次人間之行，為了防止你再起禍端，為師會封住你的法力，你自己要好自為之。”

平戰再也無法保持云淡風輕的模樣了，她騰身而起，十分不滿地抗議“師父，我不同意。”

古遙挑了挑眉，“為師罰你，還需要你同意嗎。回房間思過去，明日還要去寒玉峰受刑呢。”說完便揮了揮袖，用仙法將平戰趕了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隨后，古遙仙尊用手撐著頭倚在書案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緒越發明顯了。

平戰這一次的大劫，真的已經避無可避了。他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以后的事，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