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嗖嗖之聲……
利箭迅速地劃破了稀薄的空氣,穿透血肉肌骨的聲音……
喬慕鋒張張嘴,并未閃躲,只覺瞬間啞然,一道強(qiáng)大的力道猛撞到自己身上,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幾步,伴著肩胛骨碎裂的聲音,和幾不可聞的低呼聲……
穩(wěn)住了身形,卻并未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身前是一片漸漸滑落的金色身影……
“四哥,看來我的輕功還是了不得的……”耳畔,傳來幾不可聞的輕響。
喬慕宇站在長廊盡頭,搭箭拉弦隨意地比劃著,惡作劇似地瞄著喬慕鋒,卻猛地瞧見一支箭矢直朝喬慕鋒飛去,喬慕鋒竟沒有閃躲之意,想也不想便快如流星地?fù)淞诉^去,直直地攀在喬慕鋒身上,只感覺到一股莫名強(qiáng)大的力量剎那貫穿了他的身體……
他的肩膀……
那支箭矢所帶來的沖擊力迫使喬慕宇推著喬慕鋒退了好幾步,待喬慕鋒穩(wěn)住身形,抬手時(shí)又碰到了他身上的傷口,更是一陣劇痛。
“四哥,好痛……”喬慕宇咬著薄唇,愣是把痛苦的沉吟生硬地咽下。
喬慕鋒已然驚住了,他明知那箭矢沖自己而來,也清楚瞧見喬慕宇朝自己比劃時(shí)的箭矢還在手中,登時(shí)疑惑了下,卻無閃躲的意思,似乎在試探著什么。
神色微斂,他在試探什么呢?
“六弟……”喬慕鋒迅速回神,只瞧見喬慕宇狼狽地跌坐在地上,一旁的蘇婉婉神色微微凌亂,他猛地朝箭矢飛來的方向望去。
來鳳樓三樓的雅間里,隱約有道白色身影晃晃而過。
那道白影是誰?
來不及細(xì)想,一邊小心翼翼地?cái)v扶起喬慕宇,一邊緊聲吩咐了侍從去喚大夫,剛想再差人去調(diào)查雅間射箭之人,卻被喬慕宇拖住了,“四哥,此事不宜聲張。”
喬慕鋒點(diǎn)了點(diǎn)頭,旋即尋了處房間,將喬慕宇扶了進(jìn)去。
喬慕宇只覺肩膀處火辣辣的,血流不止,傷口處一片溫?zé)?,緩緩垂頭看去,那穿透肩胛骨的箭矢只是來鳳樓普通的箭矢,沒有標(biāo)記,可想那人只是一時(shí)興起吧!
“四哥,先幫我把箭拔出來吧?!彼职粗鴤冢?yàn)橥纯?,聲音比往日小了許多。
“休要胡鬧,大夫一會(huì)兒就到了。”喬慕鋒說著,將來鳳樓自備的一些金瘡藥和止血散遞給蘇婉婉,心底一時(shí)激動(dòng),出口竟多了些脾氣。“明知四哥躲得過,何必多此一舉讓自己受傷?!?
喬慕宇絕色的臉慘白慘白的,抿了抿唇,露出一絲笑,“四哥,雖然我不善騎射,好在我這輕功沒白學(xué)啊,哈哈,有時(shí)候也是很有用的?!?
喬慕鋒嘴角微抽,這喬慕宇可真行,就為了證明輕功有用,特地用身體擋箭么!
想著,卻是不能如是說,面色清冷冷地,一直等到侍從帶了大夫來,將人交給大夫,便牽著蘇婉婉出去了,還未出門,卻瞧見喬慕軒衣袂飄飄而來。
那白色錦衣,映著身后大片日光,竟有些刺眼。
喬慕鋒眸光微微瞇著,露出一抹精光,回眸看向微瞇著鳳眸等待大夫拔箭的喬慕宇,似乎有些了然,想必他知道這射箭之人,是喬慕軒吧!
那射向長廊盡頭樹干上的箭矢,想必也不是六弟無意之作。
那穿過長廊之人,正是喬慕軒身邊的侍從,他本無意參與其中,卻見喬慕宇攜著他心愛的蘇婉婉前來,而喬慕鋒竟如此近水樓臺(tái),那貼在一起的身影,竟惹得本性溫和的喬慕軒一時(shí)嫉妒橫生,讓侍從取了來鳳樓的弓箭,從雅間射下。
喬慕軒本想警告喬慕鋒一下,沒想到他竟不閃躲,反而傷了急沖上來的喬慕宇。
他看向眸光深不可測的喬慕鋒,溫然一笑,淺聲道:“四弟,好興致啊?!倍罂聪蛎芍婕喌奶K婉婉,溫和的眸光閃著一絲詭譎。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才不過幾天便跟喬慕鋒如此親近了么!
“婉婉見過太子殿下?!碧K婉婉微微傾身行禮。
喬慕軒卻倏地收回視線,并未理會(huì)她,反而大步踏進(jìn)了房間,仿佛蘇婉婉只是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剛一入房間,侍從正將一盆染紅的血水端出去,見著喬慕軒,恭謹(jǐn)?shù)氐蛦玖艘宦暋?
這一聲,讓坐在床畔的喬慕宇動(dòng)了動(dòng),開口道:“三哥,你怎么來了?”聲音微啞,卻也透著一絲輕快。
喬慕軒看過去,只見喬慕宇臉色是全無生氣的慘白,就像一個(gè)被水泡化了的紙娃娃,長發(fā)像是濃墨散開,絲絲縷縷地散在肩上,左肩胛處已經(jīng)被血染紅。箭矢已經(jīng)被大夫拔了出來,血淋淋地扔在一邊,大夫正在小心地擦拭,準(zhǔn)備上藥包扎……
“怎么這么不小心,射個(gè)箭也能將自己弄傷!”喬慕軒厲聲說著,似乎并未對(duì)自己的舉動(dòng)感到羞愧,反而自發(fā)地忽略了是自己射傷喬慕宇這個(gè)事實(shí)。
“三哥,你知道我本來就不善騎射,春狩快到了,一時(shí)任性就……”
“這是上等的金瘡藥,用這個(gè)傷好得快一點(diǎn)?!眴棠杰幷f著將一個(gè)小白瓷瓶遞給了大夫。
大夫恭敬地點(diǎn)頭接過,開始替喬慕宇上藥包扎著,喬慕宇則微微側(cè)過了頭去,薄唇泛著蒼白之色,纖長的睫毛上似被水霧所染,渲染出一層朦朧迷幻。
喬慕鋒看了良久,終于甩了甩衣袖,無聲地離開了。
又過了許久,大夫終于包扎完畢,微微松了口氣,寫了藥方交給侍從,而后緩緩?fù)顺隽朔块g,侍從也快速地收拾好殘局,退了出去。
空間頓時(shí)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只有呼吸聲,以及彼此安靜思索的聲響。
喬慕軒看了喬慕宇良久,輕嘆一聲,緩緩開口,“六弟,是三哥不好,三哥……”
“三哥,看來春狩之日父皇又要對(duì)我失望了呢,那時(shí)三哥可要護(hù)著我才好哦,不然不知又會(huì)受什么懲罰了,想想都有些怕了……”喬慕宇打斷了喬慕軒的話,仿佛沒事人似的,聲音一頓一頓,徐徐緩緩地說著。
喬慕軒一頓,終于沒再說什么,只是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喬慕宇面前,拍了拍他沒受傷的右肩,言外之意,這人情他喬慕軒記下了。
若是被父皇知道他心愛的太子因妒忌傷了人,興許就不是懲罰這么簡單了!
夜色正微,煙雨樓。
喬慕軒將喬慕宇送回碎星閣便離去了,蘇婉婉被喬慕鋒約走了,此刻,獨(dú)留下他一人斜斜倚在碎星閣的貴妃榻上,面色微白,目光清淺,姿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