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下雪了！”

“哥哥，哥哥，下雪了，下雪了！”

一聲稚嫩甜美的聲音打破了世界的寧靜。只見一個胖嘟嘟的身影帶著風雪急匆匆地從門外闖了進來。

少年此時正在給地上的火盆里添柴，而老人湊著油燈瞇著眼睛正在縫衣服。

見這個淘氣的丫頭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少年只是微笑著抬頭看了一眼，又接著去撥弄他的火盆。

老人連眼皮都沒抬，就笑罵說：

“哼，你這個小懶蟲，睡到現在才起床，雪早就開始下了！”

“哼！”女孩朝老人扮了個鬼臉，便朝著少年喊：

“哥哥，梳頭啦！”說著坐到少年旁邊，搶過少年手中的木棍，開始撥弄火盆。

“哦！”少年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先坐著，我去打點熱水！小心點兒，別把火星濺到身上。”

他一邊起身一邊叮囑著女孩。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她嘰咕道。

不一會兒少年就把熱水打好。他把水盆放在地上，自己坐在女孩的身后，又開始每天的梳頭打扮。

和往常一樣，他梳起頭來永遠是一板一眼的，從來不覺得新穎，卻也從來不會讓人覺得難看。

“好了，去看看吧！”這也是他每天必須說的一句話，從來沒變過。

“不用看了！哥哥，咱們去堆雪人吧，去滑雪，還有打雪仗?！彼倌甑氖只蝹€不停，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好了，好了，快暈了！”少年連忙阻止她搖晃。

“等一下，我的衣服爺爺還縫著呢！”

“給，平兒！”老人這時剛好縫完衣服，喊著少年把衣服遞了過來。

“哦！”少年接過衣服直接穿在身上，雖有些破舊，卻溫暖極了。

“嗯！還不錯！”

“去吧，和雪兒去玩吧，等飯好了我喊你們！”老人一邊評價著自己縫補的手藝，一邊鼓勵兩個孩子去玩。他那干癟的臉上滿是褶皺，此時卻笑的燦爛。

“嗯，還是爺爺最好了！”女孩高興地跳了起來，跑到老人身邊飛快地親了老人一下。接著又喊那少年。

“走啦，哥哥，就玩一會兒，快點，快點…”

她說著便拉著少年往門外走。

“好啦，好啦，快拉倒了！”少年很無奈，話還沒說完就被拉出了門。

“爺爺，我們去了，等會兒回來我做飯！”少年隔著窗戶從外面喊。

“去吧，注意安全，保護好雪兒！”

“哦，知道了?！?

隔著窗戶老人看見兩個孩子在雪地里玩耍。他們開心活潑，無憂無慮，不由地他心里感到萬分安慰。

“咳，咳，咳…”

也許是太過欣喜，一陣咳嗽打斷了他的平靜。

本以為只是被嗆到，沒什么大事。可當他看到手中鮮紅的血跡后，心里升起一絲不安來。

他心想許是有些風寒，調養幾天便會沒事，所以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窗外不時傳來兩個孩子的笑語，聽在他的耳中，使他也變得愉悅起來，心里更是暢快了許多。

“平兒，雪兒，小心滑倒，再玩一會兒就進來，當心著涼！”老人朝著外面喊。

“知道了，爺爺！”還是少年最體貼老人，認真地回答著他。

見兩個孩子沒有馬上進來，來人便笑罵道：

“這兩個小鬼頭，貪玩的小家伙！”

接著他坐到火盆旁邊，給盆里有添了不少柴火，頓時屋里多了許多煙霧，也溫暖了幾分。

老人坐在火盆旁邊，火焰像紅色的精靈般不斷跳動，映照著老人粗糙的臉。

他那渾濁的眼睛幾乎沒有一點兒精光，在煙霧之中顯得有些滄桑。他坐的很安詳，像一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看著眼前跳動的火舌，老人回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夜晚。同樣是風雪之中，同樣是火盆旁邊，他迎來了他的孫女。

不同的是，那時的他還有些力氣，而且那時他還有個三歲的孫子。

回憶忽然轉到九年前的那個風雪之夜。那時他還沒留下稀疏的胡子和斑白的頭發。面上還有些肉來撐著他的臉。

那時的他正烤著火，旁邊還坐著一個三歲的小男孩，安靜的不說話。

小男孩身上穿著同樣破舊，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火焰，半天不過話。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這孩子可能有什么病，顯然腦袋不怎么靈光，有些呆傻，為此他還惋惜了許久。

只是時間長了，他才發現并不是他想的那樣。孩子雖小，卻極其聰明，明亮的眸子深處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時候的他安靜極了，從來不哭不鬧，就算是餓了累了都不會說出來，只是安靜地陪在他身邊。

小男孩的乖巧懂事惹得他憐愛，也讓他嘆息，更讓他心里難過。他經常想，到底是怎么樣的經歷讓一個三歲的孩子變得如此懂事，太不符合他的年紀了。

只是他從來都想象不出到底是為什么。

那個風雪夜里，小男孩依舊乖巧地依偎在他身邊，不鬧也不說話。屋子里很安靜，安靜的有些無聊。

不過，這種安靜被突然闖進來的一個人給破壞了。

當時正值大學紛飛，寒風狂嘯之際。

忽然從門外闖進來一人，黑色披風帶著一陣寒風入門而來。

只見那人一進來就將門反鎖，側耳貼在門框上聽著外面動靜。根本沒有理會屋內還坐著幾乎嚇傻了倆人。

原本安詳地烤火的爺孫二人正享受著隆冬的溫暖，卻不想被這突然造訪的黑衣男子給嚇呆了。

他來的突然，黑衣裹身，看不清容貌，手里還提著鋼刀，刀光閃閃，寒氣逼人。不僅如此，刀身上血跡斑斑，定是飲了不少人血。

看著這莫名出現在茅屋的陌生男子，老人心里恐懼不已，以為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盜或是匪人。連忙將旁邊的男孩拉進懷里保護起來。

“呼，呼，呼……”

風雪吹著茅屋嗚嗚作響，屋里空氣幾乎快要凝結，沒有一點兒聲響。

老人緊緊盯著趴在門框上是這個人，心里如亂麻般害怕，卻不敢出一點兒聲音。

大概過了幾分鐘，那趴在門框上的男子才出了一口長氣。接著他轉過身來，背靠著門順勢坐在了地上。

此時，老人才模糊地看到那陌生男子的臉。

他的臉蒼白如紙，沒有一點兒血色。在老人看到那人時，那人也將眼光投射過來，剛好看到因過分緊張而有些發抖的爺孫倆人。

“打擾了，大叔！”那男子想看著老人說。他站起來，只是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已經沒有一點兒力氣支撐起他的身子。索性，他便靠著門，休息起來。

“沒…沒事的……”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男子也沒怎么說話，只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也沒有理會還在恐懼之中的一老一小，只是拉開裹在他身上的披風，像是在看著什么。

突然，他緊皺眉頭，臉上陰晴不定，最后還是有些無奈地看著老人說：

“大叔，可有小孩能吃的食物？”他的聲音里帶著乞求和希望。一點都不像殺人不眨眼的狂人。

老人有些疑惑，但還是沒敢問原由。

“還有些粥米，是小孫兒剩下的，您看可以不？”他不敢確定是否可以，但出于善心還是如實地說。

聽著老人的話，那男子臉色一喜，連忙道：

“可以，可以！”接著又說：

“老人家可否熱一下，米粥是給她吃的，最好煮的爛一些?！闭f著從他那沾滿血跡的披風下端出一個包裹來。

老人仔細瞧看，原來是一個一歲左右的嬰兒。此時老人懸著的心也算落下了，他想懷里抱著這么小的一個孩子，總不會是個壞人。

“好的，嬰兒吃也是可以的！”老人的表情開始有些放松，溫和地向那人說著。

“來，平兒！”說完他起身拉著旁邊的男孩向灶頭那邊走去。

不一會兒，他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過來，手里依然牽著男孩。

“這….”

老人看著那人，不知該怎么給嬰兒喂食。老人不知是自己給孩子喂，還是將碗給那男子，讓他給孩子喂。一時端著碗呆在了那里。

那男子也看出了老人的疑慮，便說道：

“勞煩大叔了！”說著用那顫抖的手輕輕將包裹往前一遞，意思是讓老人代他來喂。

老人知會了他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接過包裹，然后走到火盆旁邊坐了下來。那男孩也坐在了他旁邊，疑惑地看著老人手中的包裹。

打開包裹，老人看見的是一個肉嘟嘟的小臉和一雙明亮的黑眸。小嬰兒可愛極了，小嘴巴輕輕地張開著，舌頭不停地舔著嘴角。想是餓壞了。

“哎呦呦，是餓了?。　崩先藲g喜極了，又難免一陣憐惜。

他把嬰兒橫放在腿上，身體移近放碗的小竹桌，用木勺子在碗里舀了點清粥，又湊到他嘴邊輕輕地吹了幾下，再把木勺放到嬰兒的嘴邊，慢慢地把清粥灌到孩子的嘴里。

他的動作充滿了慈愛，像是自己的孩子般小心翼翼。

一切都看在那男子的眼里，他的眼神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他盡力撐起自己的，步履艱難地走近老人。當老人看到他時，他已經跪在了老人的面前。

“哎，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先是一驚，對男子的舉動有些驚慌失措。

但又抱著孩子不好起身，只好騰出一只手來拉那人。只是那人像石頭般沉重，老人一點兒沒拉動他。

“老人家，請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那男子帶著請求的聲音，跪在地上真誠地看著老人。

“這…可是…”老人有些為難，這么突然讓他來照顧一個陌生的嬰兒可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男子也看出了老人的為難，便接著說：

“大叔，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讓您收留下我這可憐的小姐，她現在還不滿一歲，跟著我遲早會喪命的！求求您了！”

那男子說著便給老人磕起頭來。他的頭撞擊地面的聲音如利刺般扎在老人的心里，讓他壓抑難受。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見他磕頭更是驚慌，一個勁兒說著使不得。

“大叔，我們都不是壞人，只是被仇家陷害，一路逃難到你這里的！”接著他又說：

“想來我也是活不久了，但我必須保住老爺的骨肉，所以請求大叔收留下她，只要她活著就好！”

那男子看著幾乎快要斷氣，身上還不停地往外涌著血，就連他跪著的地面都已被血染得鮮紅。

老人看著實在不忍，又擔心若是這男子帶著嬰兒，怕是不久都要命喪黃泉。

“好吧，能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嗎？”老人決定收留下這個可憐的嬰兒。

“謝謝大叔，謝謝大叔……”

“咳，咳，咳，”

因為過度激動，那男子一陣咳嗽，血液也從他手里流下。但看他一點兒不在意，只是欣喜地向老人說感謝。

“我本是一個大戶人家的管家，只是在這小姐剛出生不久，家里遭了大難，被一群身份不明的強敵攻打，老爺便讓我趁亂帶著小姐逃走。可這一走將近一年，且一路遭到追殺。直至此時，我已是油盡燈枯，再也沒有能力保護小姐了?！?

他說著，無助的淚水悄然流下，同時那淚水深處掩藏的仇恨之光暗暗閃動。

“哦，唉！”老人無法說些什么，只是看著那已經熟睡的嬰兒嘆息了一聲。

“這是老爺留給小姐的身份象征，請您務必保管好！若是，將來老爺能找到這里，可憑此讓父女相認，一家團聚?！?

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墨綠色玉牌遞給老人，老人接過玉牌，發現上面刻著一個“靈”字。

“若是，將來沒人找來，就讓她平平安安地做個普通人吧，只要活得幸福，老爺也就心安了。”

他說這句時，神情有些黯淡。他盯著那嬰兒，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和擔憂。接著他眼神一邊，凌厲無邊。

“砰！”

他又跪了下來。

“咚，咚，咚，”

他朝老人磕了三個頭才起身，對著老人說：

“大叔，小姐就拜托您了！”說完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哎！你的傷…”

話還沒說完，那男子已提著滴血的刀消失在門口。

“這……”

老人被男子的這舉動有些驚呆了，同時也被剛在發生的種種弄的有些眩暈，簡直如夢一般。

可抱在懷里熟睡的嬰兒卻真實存在。一切發生的莫名其妙，無法解釋，也無法追究。

“唉！平兒啊，你莫名其妙多了個妹妹，你說這是好還是壞呢！”老人朝他旁邊的男孩嘟囔了一句。

“呵呵呵…妹妹…”那男孩卻奇異地笑了，口齒不清地說著妹妹。

老人見這孩子也是喜歡，便心里打定了注意，要好好養育這兩個孩子。

“即從雪中來，又在我身邊，便隨我姓，就叫你江雪兒吧！”

“你說呢？平兒？”

老人自己說著，還問那男孩。

“雪…雪…雪…”

那男孩有些癡癡地念著。

“呵呵呵……”

【太石給各位客官又請安了，更新有點慢，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