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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歌伎

  • 歌盡江南
  • 歡歡小酒
  • 2807字
  • 2020-10-23 22:55:15

玉蘭軒內(nèi),云頂檀木作浮梁,玉璧為燈,珠簾為幕。有幾盞紅燈掛在朱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紅毯鋪就在高臺上。

“今夜,玉蘭軒將給各位大爺公子們帶來最精彩的歌舞表演,風(fēng)月之余還有美酒作飲……”

老鴇在臺上聲情并茂的開場,臺下一片起哄聲,放眼望去,在坐無一空席。

須臾,便有數(shù)名嬌媚艷麗的女子在臺上踩著蓮步起舞。隔著薄薄的蟬衣,一雙雙細(xì)嫩的玉腿隨著旋轉(zhuǎn)若隱若現(xiàn)。

秋水為神裁玉為骨。

引得臺下的男人們瞪大眼珠子瞧,內(nèi)心想入非非。

晏君清坐在靠近鏤空的窗口一邊,微微抬了抬眼,清冷的面容生生惹來舞伎們有意無意的媚眼。

骨節(jié)分明的纖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姿態(tài)慵懶卻又不失高貴風(fēng)度。即便坐在角落處,竟也不容忽視,在一群的男人里鶴立雞群,獨(dú)占鰲頭。

池繡和碧鳧是壓軸出場,一歌一舞,伴著配樂交匯融合。

池繡跪坐在一旁,身著水藍(lán)襦裙,半蒙著面紗,眼角的淚痣點(diǎn)上了梅花妝,在半透的面紗下時隱時現(xiàn)。

她的眼神放柔了許些,輕啟檀口,緩緩唱起了家鄉(xiāng)的漁歌。

碧鳧一身桃色,微微露出香肩來,一雙小巧的腳丫赤足踏在金蓮臺上,我見猶憐。

不得不說,碧鳧的舞藝是很好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舞姿翩躚步步生蓮。起跳時,輕舒云袖,不盈一握的腰肢更是攝人心魄。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依舊是兒時愛唱的《楚辭》,輕車熟架,信手熟稔。

聽在所有人的耳里,只覺得悅耳的嗓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涓涓細(xì)流,流入聽者的心底。

臺下一旁里,晏君清一雙鳳眸緊盯著臺上淺吟低唱的女子,俊美的臉上淡淡的,似笑非笑。半瞇了眼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

轉(zhuǎn)瞬之間,晏君清的目光中一下子又帶著些許的詫異和……震驚!

認(rèn)真看起來的話,那個女子的眉眼……

歌聲清脆柔和,婉若鶯啼。聲動梁塵,且細(xì)膩得并不像似臨安的歌曲。

此等風(fēng)姿,的確不愧為臨安第一歌伎之稱。

一曲畢,悠悠揚(yáng)揚(yáng)。

臺下的男人們皆是面露驚艷的神色,哄鬧一團(tuán)道這兩小姑娘是何等的姿色。更有甚者不羞不躁的起哄詢問老鴇一夜春宵的身錢,顯然是初來乍到的客官。

老鴇張了張口瞄了一眼池繡欲言又止。

池繡接到了老鴇復(fù)雜的目光,站了起身,屈膝一禮,輕蹙著柳眉,“承蒙各位喜愛,不過我們做清吟的,賣藝不賣身。若是各位喜歡得緊,以后多來玉蘭軒便是。”

抬眼間恰巧對上了一個似笑未笑的男子,她微微一愣,故意避開他漆黑犀利的眼眸。

碧鳧深意的看了池繡一眼,同她下了臺,附在她耳旁,壓著聲音略含曖昧的問道:“我發(fā)現(xiàn)臺下有個白衣的男人一直盯著你,不說有多有權(quán)勢,長得倒是不錯,你看要不要……”

“你要你自己去。”池繡勾唇笑了一聲打斷了碧鳧,心里知道這姑娘什么意思。狠狠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故作厲色,“你這蠢貨,是不是一有幾分姿色的男人就能把你給哄走?”

碧鳧卻不以為意,挑了挑眉,斜睥睨著她,“也不完全是啊,好歹我也是為你著想,而且除了賣藝我們還能干些什么?早日尋個人家早解放!可別跟我說你還能打雜干粗活過日子。”

“這我還真能。”池繡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笑道。

聞言,碧鳧好沒好氣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咬了咬牙,“行,就當(dāng)我沒說!”

接下來的幾日,在玉蘭軒里池繡就再沒看到那人的身影。

剛好明日是奶奶的忌日,午時與老鴇告假后,她沒帶任何東西便孤身來到了城門。

不巧的是,誰知今明幾日竟要限制城門,池繡硬是跟那站崗的侍衛(wèi)磨了好久也沒說成,被急得無奈,只好請求那人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只是那侍衛(wèi)說什么也不肯開城門,一些路過的人也都看了過來,就在我欲要放棄正面對峙時,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她的后邊傳來。

“姑娘若是不介意,便與我一同吧。”

聞聲,池繡轉(zhuǎn)過身去,一輛華貴的馬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T诹怂暮笊韨?cè)。

車身是用晶瑩剔透的漢白玉打造而成,鑲金嵌寶的小窗牖被一簾白色縐紗遮擋住。正午的陽光映射上來,地上拉長了線條雅致的馬車倒影。

如此驕逸奢華,想必車中人來頭不小。

眼見那趕馬的車夫從兜里拿出了一個令牌,領(lǐng)頭的侍衛(wèi)過目后,大手一揮,匆匆忙忙的吩咐人開城門。

池繡不禁有點(diǎn)詫異,這人是什么身份。要通過城門,光是憑有有錢是不夠的,背后一定權(quán)勢相當(dāng)。

車上的男子輕輕掀開了錦緞絲綢制的車簾子。

待她看清了男子的俊臉時,不由得一怔。

竟然是他。

晏君清唇角一勾,淡淡的笑著,眸光輕輕的在她的身上打轉(zhuǎn)。見池繡不語便伸出了手,啟唇道:“明日這城門也是不會通的。”

池繡看著那白皙修長的長指,有點(diǎn)猶豫,暗自絞著雙手思索,這她自是明白。

看晏君清閑適的坐在馬車上,笑得無害且并無他意。而且確實(shí)沒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走出城門,心里難免有點(diǎn)動容了。

不過是好心罷了,斷然不會把她帶進(jìn)溝里。

“那便麻煩公子了。”池繡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上了馬車。

車內(nèi)一應(yīng)俱全,寬闊的位置有個琉璃方臺,放置著幾卷竹箋與一盤食盒。

她故意坐在一旁的角落里,微低著頭,心里有點(diǎn)納悶,也不知道他認(rèn)出了自己沒有,畢竟那晚她還帶著面紗。

冷不丁的忽然聽見他問了一句,“要去何處?”

“漁家村。離這有點(diǎn)遠(yuǎn),如果不順道的話,我可以自己去的。”池繡一個抬頭。

他微微偏過頭來,一雙黑矅石般的雙眸注視她,揚(yáng)起了好看的唇薄。眼眸里含著池繡看不懂的笑意,“無礙,就先與你一同去。”

驀地看得池繡心里一顫,一時間有些恍惚,被那俊逸一笑晃得有點(diǎn)目眩。

她不禁心下贊嘆,不愧是身為富家子弟,舉手投足間,無不透出滿身的尊貴與優(yōu)雅。

聽著晏君清吩咐完車夫后,池繡又疑惑的瞥了他一眼。先不說他可疑的身份,光是他答應(yīng)與自己同行這一點(diǎn),他難道不是有事在身才出城嗎?

馬蹄緩緩,慢慢駛過了長街,向城郊而去,轆轆的馬車聲,揚(yáng)起黃塵。

一路無言,她側(cè)過頭,想問問他是不是要在自己那邊過夜,雖然有點(diǎn)不合適,但好歹欠了個人情。卻又看見他端坐著閉目養(yǎng)神,這會她才發(fā)現(xiàn)他眼圈下有層淡淡的青影,便也忍住了沒開口。

馬車?yán)镉刑刂频难悖勚怯酶仕伞⑻聪恪④钕恪醭料闩c和羅五味混制而成。

天生她對氣味特別敏感,且兒時池奶奶時常搗鼓這些,山上摘藥草的事更是多了。說她自己聞香和制香的技術(shù)爐火純青也不算為過。

波斯地毯是純棉的,踩上去極軟。池繡輕輕掀開了縐紗,看天色已經(jīng)不早,等過了清山寺,那應(yīng)該也快到了。

池繡垂眸盯著衣角,抿了抿紅唇。心里有點(diǎn)緊張,近鄉(xiāng)情更怯,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

“公子,我們到了。”等到快要傍晚的時候,在她倚著車身快要睡著之際,車夫的聲音頓時讓池繡清醒了過來。

晏君清緩緩睜開了鳳眸,眉峰微挑,掃過來一個眼神,意思明擺是讓她先下去。

池繡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說什么便先行下了馬車。

入了桂月,湖邊青荷早已歿,卻殘留了絲絲余香。看著依舊見底的清湖,她的眼神黯了黯。

“帶路吧。”晏君清在后邊負(fù)手而立,語氣不咸不淡的說道。

漁家村并不大的小村莊,這次走起來她卻覺得路有點(diǎn)遠(yuǎn),隱隱約約如芒在背,步履有點(diǎn)艱難。

池繡心里也在暗自感嘆,他要真在這過夜,也不知道這種貴公子會不會嫌棄。

想到這里,她又不免失笑,覺得自己有點(diǎn)想多了。他不一定認(rèn)出了自己,她為何要如此多慮。即便認(rèn)出了,做回東道主,當(dāng)他是個遠(yuǎn)來的訪客即可,最多是幫了她自己一回。

他不說她也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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