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秋,一到傍晚時分,北平城總會刮起一陣寒風。

街道上的行人,早不似白日里那么多了,只剩下些小販,急著收拾攤位上的一切,準備回家去了。

北平城歷史悠久,向來都是北方的大城,位置尤為重焉。歷代君王,總是在北平駐扎重兵,以鎮北部邊陲,如今便由北平王羅藝鎮守。

羅藝在北平城,不斷加固城防,且廣招新兵。又在城中實行宵禁,所以這里一到傍晚時分,街上的行人便是寥寥無幾。

而此刻的北平王府,卻是張燈結彩,車水馬龍。

遞上了名帖之后,凌云等人便是進了北平王府。在仆人的帶領下,眾人便是被分別帶往兩個地方。

其中,宇文成都、凌云以及唐婉兒與陸銘劫便是被直接帶進了王府的大殿中,而酒靈子等人卻是被徑直帶往了后花園。

一道大殿,凌云頓覺眼前一亮。整個大殿上已然于左右兩邊,各擺上了數十個桌案。每個桌案上,都是放著珍饈美味與陳年佳釀。

宇文成都被徑直帶到了右邊第一個座位,而凌云與唐婉兒則是被安排在了左邊居中的位置。凌云這才發現,右邊幾乎都是朝廷的大將、官員,而左邊則全部都是武林中人,其中大多數人,凌云都不認識。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只見一身銀白色長衫,鶴發銀須的老者,大笑著走到了正中臺階上的大座上。老者雖然臉上布滿了皺紋,卻顯得精神奕奕,滿面紅光。凌云暗自嘆息,其內力之雄渾,絕非常人可及。

“本王來遲了,眾位貴客切莫怪罪。”羅藝笑著說罷,便是端坐大座上,示意身旁的管家,壽宴開始。

鶯歌燕舞,王府中的伶人,在一陣美輪美奐的表演之后,便是紛紛退出了大殿。

這時,羅藝便是舉杯言道:“今日本王壽誕,勞煩眾位將軍、同僚,以及各位江湖好漢前來賀壽,本王在此敬大家一杯,請。”

眾人飲下一杯,卻見左首坐著之人,一臉笑意的說道:“王爺真是客氣了,想當年王爺的亮銀槍,幾乎打遍天下無敵手,能為王爺祝壽,乃是我等的福氣。王府但凡有所差遣,我血雨門第一個義不容辭。”

說話之人,正是當今武林中,號稱天下第一宗門的血雨門門主司徒凡。血雨門于魏晉初期建立,并且一直都是隱世不出。然則到了隋朝建立,血雨門便是在司徒凡的帶領下,一躍成為武林中的第一門派。

不過血雨門卻經常殘殺武林各派,與各門派之間的仇怨頗深。故而司徒凡剛剛說完,便有一人起身道:“我等盡皆是名門正派,素來敬重王爺,故此前來賀壽。只可惜邪魔歪道也來賀壽,只怕要污了王爺的壽誕吶。”

右手邊一員武將便是當即起身,笑著說道:“諸位都是江湖中人,也盡皆是我朝廷的棟梁之材,還請諸位看在今日是王爺的壽誕,切莫傷了和氣。”

凌云素來聽聞血雨門無惡不作,當即便想起身譏諷一番,卻被唐婉兒緊緊攥著衣袖,不讓其起身。

羅藝正覺氣氛開始有些尷尬,卻見唐婉兒與凌云之狀,便是笑著言道:“唐家閨女,你不是自幼便與謫劍山莊的左玉定了親,怎的竟與此子拉拉扯扯,不怕你家那個老頑固,讓你背誦《女訓》與《女誡》嗎?”

凌云有些尷尬,卻見唐婉兒起身,笑靨如花般說道:“羅爹爹說的哪里話,婉兒自家的婚事,自當由婉兒自己決定。再者說,雨軒比那左玉,不知道要強多少,婉兒何苦嫁給一個沒用的人呢?”

滿座聞言,皆是一陣唏噓。普天之下,敢當著北平王爺說出此等話的,也就只有唐婉兒了。

唐婉兒曾不止一次說過,看不上左玉,也不愿意嫁給左玉。奈何她這倔強的脾氣,偏偏很對謫劍山莊莊主,也就是左玉父親左恒的胃口,是故這門親事卻是一直都沒有退掉。

“你這丫頭,越發的刁鉆古怪了。不過你身旁的英俊少俠,可是遼東飛云山莊的弟子?”羅藝不怒自威,輕聲問道。

凌云不敢托大,當即起身,拱手道:“晚輩凌云,封師父之命,特來為王爺賀壽。如有冒犯之處,還請王爺恕罪。”

羅藝點點頭,揮手示意凌云坐下,斜眼一瞟卻見宇文成都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便是當即言道:“天寶將軍,聽聞你屠了南陽數十萬百姓,可有此事?”

宇文成都也不隱瞞,當即起身言道:“此盡皆陛下之命,成都亦無可奈何。只愿這件事,不會讓信兒小姐覺得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我便謝天謝地了。”

羅藝剛想說話,忽聽得一翠鳥般的聲音傳來。

“信兒知道宇文將軍的為人,自然不會怪罪將軍了。”卻是一美艷女子,款動纏足,緩步走到宇文成都跟前,正是宇文成都口中的信兒。也就是北平王羅藝的養女逍遙郡主,名喚羅妍信。

宇文成都眼中閃過一絲感動,拱手道:“承蒙信兒小姐信賴,成都感激不盡。許久未見小姐,不知一切可好。”

羅妍信生得貌美,正欲說話,卻被司徒凡身后,一年輕公子公子看中。當即說道:“信兒小姐,果真是國色天香,在下血雨門少門主司徒羽,見過小姐。”

羅妍信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對宇文成都言道:“信兒一切都好,只是許久不曾見過將軍了,心中甚是想念。”

羅藝卻是淡然一笑,言道:“你這丫頭,到了此處,不來賀為父的壽誕,卻只與天寶將軍說話。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羅妍信頓覺臉上一紅,低聲嗔怪道:“父王,你又拿女兒說笑了。女兒天天都能見到父王,可不是隨時都能見到宇文將軍的。”

羅藝本想說話,卻忽見司徒羽縱身一躍,到了殿上,拱手道:“王爺,小的素問宇文將軍乃是大隋第一勇士,今日借著王爺壽誕,小的想向宇文將軍請教幾招,還請王爺準許。”

“羽兒,不許胡鬧。宇文將軍的武功,即便是為父都未敢輕視,你不是他的對手,還不向王爺和將軍請罪。”司徒凡卻是當即臉色一沉,怒聲呵斥道。

宇文成都本就不爽司徒羽看羅妍信的神情,活像個淫賊。偏巧司徒羽不知進退,要與他比試,正想上前,卻被羅妍信給攔住了。

見到宇文成都并未應戰,司徒羽便是得意的說道:“爹,你實在是太看得起宇文成都了,我看他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人罷了。”轉身又對羅妍信說道:“信兒小姐,我看你是所托非人了。宇文成都不過沽名釣譽,是一個慫包而已。依我之見,小姐莫若嫁與在下,也不負小姐郡主的身份。”

羅藝見司徒羽不知進退,本想出言制止。忽見宇文成都,將阻擋他的羅妍信玉手放下,緩步走到殿中。

“既然少門主有此雅興,成都自然奉陪。不過,少門主遠來是客,成都便讓少門主三招,如何?”宇文成都虛著眼,冷冷說道。

司徒羽卻不答話,忽然右手成爪,徑直朝著宇文成都脖子抓去。

“羽兒,快停手!”司徒凡見狀,忽覺心中一陣慌張,再見宇文成都的神情,便知大事不妙。本想求羅藝出面阻止,卻見羅藝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只得立即喝道。

司徒羽不明白為何司徒凡會這般緊張,在他看來,朝廷的武將最多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再者言,他已然出招,斷是不會收回的。

宇文成都卻是冷笑一聲,低聲道:“想停手,已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