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著越發(fā)暖洋洋的陽光下，這平日里貌似平常的老者終于朝赤魔三人看去，最后目光鎖定在沈長老輕扶的年輕人身上，也就是段緯天了。端詳了好長一段時間后才說道：“看來傷的不輕啊，想不到幾年不出戶，天下竟然有人將‘五陰散’都煉了出來。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說完便搖頭不已，悵然若失。不知是自嘆還是有意對赤魔幾人說的。

“年老了，連這禮節(jié)都忘了！”莫回春哈哈一笑，道：“幾位還不進(jìn)來，就賴在這里不走了嗎？”這幾句話說的頗為親切，讓三人感覺這莫回春也不是脾氣刁鉆，古怪。沈長老聽這話猶如聆聽旨意一般欣然朝前方走了去。在離小屋還有數(shù)十丈的地方，見前面有一地方的霧氣特別濃厚。云霧飄繞，飛舞翻騰，走進(jìn)一看赫然是一個不大的清潭。裊裊霧氣撲面而來，恍若仙境。

赤魔手中捧著方才那童子且的一壺茶，還在輕輕回味之中，頓感到有如一股清泉沁入心脾，精神一振。入口時雖然帶有一絲苦味，但入喉后卻猶清甜。幾日來長途奔波疲憊頓時就云消霧散，就連體內(nèi)真元也是驟然回暖，妙不可言。沈長老同樣也是回味不已。若不是眼前還有一個棘手的事情，恐怕真會讓人忘卻往事，寧愿做一個山野樵夫。

赤魔剛要開口，莫回春就先說道：“不知道那個天老鬼最近怎么樣了??？”

由于赤魔那夜不在，自然不知道李漳云師傅和沈長老說的一席對話。于是沈長老連忙答道：“天前輩身體無恙，神醫(yī)還請放心！”莫回春啞然一笑，道：“什么天前輩啊，連名字你們都不知道。真是搞不懂他怎么會幫你們呢，換作以前他可不會做這樣的事?！闭f完又是搖頭不已，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長老一愣，說實(shí)話自己還當(dāng)真不知道那夜于自己交談的老者姓誰名誰。由于先前莫回春喚作“天老鬼”所以只好打馬虎一下說道是天前輩。剛才被揭穿后也是覺得略感尷尬，只好在一旁苦笑不已，只好說道：“看來神醫(yī)和天前輩的關(guān)系很好啊?！?

陽光斜斜照在屋內(nèi)，地上塵土飛揚(yáng)飄起。莫回春癡癡望著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情，陷入沉思之中，久久不能自拔?；秀绷撕镁貌诺溃骸笆前?，連我這條老命還是他撿的啊！”

赤魔等人想不到竟會牽出當(dāng)年的一段往事，只好沉默不已。那童子站在一邊看著師傅迷惑萬分，這情形與那往日里的嚴(yán)威之態(tài)相差甚遠(yuǎn)。

畢竟是血魔教堂堂一代教主，這樣等下去自己的徒兒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赤魔忽地打斷莫回春的深思，帶著一絲冰冷的語氣道：“前輩，小徒……”莫回春搖頭一笑，并不為惱，笑道：“虧你還是堂堂血魔教一教之主”看了段緯天一眼后繼續(xù)道：“這‘五陰散’比你們想象的要厲害的多，不止是一二分。那千年青蛇和那晚年蜈蚣都是生長在人間極陰之處。終年寒冷，不見金烏。這中毒者自然也是如此了，體內(nèi)虛寒。要救治也是要到子夜之際方行。而且還要在人間極陰之處方可?！?

沒料到這“五陰散”竟是如此的霸道這讓赤魔更是憂心忡忡，思緒飛轉(zhuǎn)了便道：“那萬一會不會……”

莫回春笑道：“這個你可放心，不管怎么說那老鬼要我?guī)兔Γ乙膊粫涫峙杂^的，只不過有句話老夫當(dāng)講還是不當(dāng)講？”赤魔見他面帶憂慮，心頭沒由感到一冷，但還是說道：“神醫(yī)請講?！蹦卮狠p咳了兩聲，放低了聲音道：“貴教的這位徒弟，左臂恐怕要……”

“恐怕怎樣？”心中那份憂慮也是越來越沉。還不等莫回春說完那沈長老臉色煞白，陰晴不定。手上蒼老的筋脈漲起。莫回春不愿欺騙，只好道：“貴教的這位弟子恐怕要斷這左臂！”

這蒼老聲音在小屋里顯得不是很大，但赤魔聽來卻有如晴天霹靂，宛如平地焦雷，將赤魔振的不分東西，如墮云霧里。心比先前中了“五陰散”還要涼幾。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驚愕道：“什么？”莫回春繼續(xù)說道：“愛徒這左臂皆為粉碎，就算是大羅真仙來的話，也難以回天。這個老朽實(shí)在是無能！恕老夫直言，這下手之人也是極為惡毒，不僅僅用了這‘五陰散’，連這等霸道的功夫用在年輕人身上委實(shí)有點(diǎn)……”先前莫回春也是沒有在意以為僅僅是中了“五陰散”，但自己一把脈的時候竟發(fā)現(xiàn)體內(nèi)有異樣，經(jīng)脈有些不正常。于是朝左臂探去發(fā)現(xiàn)整個左臂竟為粉碎！原先還以為赤魔知道，但卻又一字未提。在瞧那邊上那長老面色有帶有幾分古怪，心里頓時就明白了大概。

帶著幾分沙啞的語調(diào)問道：“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莫回春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真的沒有。經(jīng)脈俱斷，骨骼已不復(fù)，只有斷一左臂。”語氣極是平淡，但其中的意思卻是清晰的傳遞在赤魔的耳邊赤魔心中狂怒難忍，雙目中怒氣連綿不斷，面容扭曲，雙目狠狠的瞪著沈長老。此刻小屋里就像有一場大戰(zhàn)一般，壓的幾人都喘不過氣來。那童子看這眼前這位老伯伯忽然變了個模樣是在嚇人的緊，于是連忙朝自己的師傅靠近。赤魔就這樣帶著幾分憤怒、痛心、不解、兇殘的眼光看著沈長老，然后出人意料的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質(zhì)一字一句問道：“你，為什么不早說！”目中殺氣一閃，面色血紅，煞是恐怖。沈長老不敢與赤魔目光相接，只好低下頭不語，臉上那悲痛之意一點(diǎn)也不比赤魔少幾分，怎么掩蓋都掩蓋不了。

忽然，赤魔背后傳來一陣陣清涼之意，頭腦頓時就變的清明。剛才心中那滾滾怒氣也慢慢消逝?；厥滓豢床恢裁磿r候背后邊多了一掌。見莫回春帶有幾分憐意望著赤魔?！扒拜?，赤魔失態(tài)了?！碧锰靡淮Ы探讨骶箷f出如此之言恐怕當(dāng)真還沒有人相信或許只有在這個地方在常人看來兇殘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才會流露出人的真正本性。莫回春收回手掌，又慢步踱到太師椅上，喝了一口茶，才道：“幾位還是稍等一下吧，貴教的這位弟子今夜在斷思壁的清潭中老夫會救他一救的！”赤魔道：“聽神醫(yī)口氣似乎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啊?！蹦卮郝暤溃骸斑@事情，不簡單，但七層把握還是有的，不然可就毀了老夫的一世英名啊，呵呵……”說完自笑一下，對剛才額的事情好像一點(diǎn)也沒有什么避諱，于是又慢慢品了一口茶。

赤魔何嘗不是知道方才莫回春的一番言語帶有一點(diǎn)玩笑之意。只是在他面色猶豫的一剎那自己看的倒是一清二楚，決不是憑空裝出來的。其實(shí)，赤魔這種猜忌實(shí)乃沒有必要。人家一代神醫(yī)講是有七層把握已是最低的了。只是赤魔不了解其中的意思了。放眼中土四疆，醫(yī)術(shù)高明者不知有多少人，但真正被稱為神醫(yī)的只有二三了而已。蓋其因，只不過是專研的深度不同。越是醫(yī)術(shù)高超之人便是越是謙虛。莫回春在這島中專研草藥已有數(shù)百年于載，就單單論其博學(xué)已是天下第一人，無人能匹。要是他講只有七分希望實(shí)際上便是必定能濟(jì)。

“敢問是誰將貴教這位小兄弟傷成這樣，下的如此重的手？”莫回春心頭好像想到了什么，向赤魔問道。赤魔聽言略感驚訝，不知這位世間傳聞兩耳不聞山外之事神仙似的人物突然怎么對這感興趣了。無奈的笑了笑后，眼中厲芒一閃而逝，將要相告的時候，卻聽見沈長老接道：“實(shí)屬教門不幸，想不到這幻塵子先是暗算教主在先，后又向小徒……這個實(shí)乃圣教不幸，前輩還是見笑了?！鄙蜷L老口氣中有說不出的辛酸的悔痛之意。而莫回春倒是臉色微變，想不到竟會是這么一件事來，只好歉然：“恕老朽多言了?！?

沈長老道：“這個沒有什么。不知前輩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來了??？”

莫回春苦笑道：“許久以前，一個老友對我講道魔教中就屬幻塵子心機(jī)最為深厚，老辣。當(dāng)時我也沒有注意，想不到今日真是一語中的，果然不假?！鄙蜷L老奇道：“還有這樣的人嗎？當(dāng)真是了不起！”

“這個人自然就是你那日遇到的那位人！”這時候赤魔比沈長老更加驚奇，想不出天下還有如此人物。先是血魔教屢次三番受他的恩惠，又至少數(shù)百年前能預(yù)料今日之勢。就連“神算子”估計都自嘆不如！

沈長老又道：“其實(shí)前輩當(dāng)初也是風(fēng)云人物，當(dāng)年誅‘漠北三兇’，實(shí)在為人間除了三害，后生也是佩服的緊！”莫回春便沒有多大在意，只是呵呵一笑，道：“當(dāng)年年輕氣盛，許多事情都是不懂，這些年來都忘記的差不多了?！痹诳戳松蜷L老一眼后道：“你們這魔教之人怎會有如此之言呢，這倒是不像你們血魔教的行事?。俊闭娈?dāng)沈長老如何回答的時候，赤魔不以為然，冷冷的說道：“自古來都是魔非魔，道非道，又何必在乎世人所思、所想呢?！?

“魔非魔，道非道！”莫回春一個人輕聲喃喃低語，忽地悵然慘笑道：“是啊，誰又能說正就是正，魔又是魔呢。當(dāng)年嶗山之上，嘿嘿，那些自謂是正教之人做的那事不比魔教好上幾分。若不是這個正字，我又怎么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呢！”那個“正”字在最后顯得格外的重。

赤魔看著這神醫(yī)，心情復(fù)雜，嗓子有些沙啞有點(diǎn)輕蔑的笑道：“哦，怎么你也有這等傷心往事嗎？”莫回春并沒有回答，輕邁著步子，不管他人就獨(dú)自朝門外慢慢走去。

光線將年老的雙眼刺的有些生疼，看著屋外景色如斯，清風(fēng)依舊，心頭牽牽不忘的人此時此刻又不知在何方？意冷心灰之際，便一人朝那條幽徑小道撒謊那個走了去。這讓赤魔等人倒是忽而的莫名其妙。不過，赤魔感到也是心煩意亂，只是希望時間快速飛逝，待到今夜子夜之時！

當(dāng)十六的月光余韻猶存，那輪和昨日差不多亮的玉盤高掛在夜穹的時候，斷思崖上站著幾人。清風(fēng)徐來，衣袂飄飛，白發(fā)飛揚(yáng)幾人簡直就是神仙也似的，不知是在錯忘了昨夜的夜色想在補(bǔ)一回還是對這萬丈絕壁深思。

斷崖之下有一清潭。這個莫回春和赤魔幾人早就知道了。即使站在這山崖頂端，那幽森寒氣也是讓赤魔感覺深陷其中。徹骨的寒氣就算是用真元相抵也還是無孔不入的鉆進(jìn)來。赤魔感到那雙手都難以伸直，連唇間都是僵硬?！跋氩坏竭@琉璃島上竟有如此陰森、酷寒之地！”赤魔心中暗自罵道。而反觀莫回春還只是腰看上去有些佝僂?？磥磉@萬年寒潭對這比自己還要老上許多老人竟然沒有絲毫感覺。心中敬佩之情更是加重，但更多的這是駭愕。不曾想這老頭平日里除了在草藥上頗有研究、獨(dú)到的見解之外連修為也是一點(diǎn)不可小覷。就當(dāng)是自己完好的時候都未必能夠做到他這樣如此，況且這還是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奇怪的是段緯天這時候體內(nèi)真元比平日里還要強(qiáng)上幾分。這卻是讓赤魔驚喜萬分，白日里頭莫回春說的話果然不虛。

這是莫回春微微一笑，道：“幾位還是下去吧！”赤魔心頭一驚，那寒氣還在撲面而來。這要是跳下去實(shí)在……面帶難色道：“就這樣下去嗎？”說完朝莫回春望去。

“呵呵，怎么，怕了嗎？”莫回春反問道。赤魔也不愿多做回答。剛要動身朝前面走去，卻聽見莫回春道：“你這樣下去不怕變成凍魚嗎？”赤魔停下步子，回頭道：“怎么了？”莫回春不冷不熱的譏諷道：“這清潭看似清碧，而實(shí)則一點(diǎn)都不亞于北寒‘寒冰’，這樣看著我也沒有用，不信的話跳下去試試就知道了！”

赤魔此時心中驟然明朗，難怪這里竟會是這般的森寒。倘若真的如莫回春所言的話以現(xiàn)在這身子骨，恐怕連性命都難保。此刻心中更加奇怪的是這琉璃宮已是在人間極南之處，與極北深寒之地相距又豈是幾萬里，怎么可能竟如如此寒冷呢！莫回春似乎瞧出他心中所思，解釋道：“這山脈乃是人間極陰地方，雖然終年不見冰雪但比那些常年冷寒的地方還要厲害。”

赤魔雖然是恍然大悟，但更多的是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