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回將府后掠過司空云的屋頂,聽到了大夫人陳氏的聲音。明月落在屋頂上貼耳傾聽,似乎又開始有麻煩惹上她了。
“云兒,后天五公主的生日會,照慣例各路大臣家的小姐們都要去的。這次,為娘聽聞她預備邀請明月那丫頭。你與她一向要好,可不能讓那野丫頭攀上了五公主。”
司空云噗嗤一笑:“娘,你放心吧。那野種進入將府的事,還是我告訴五公主的呢。邀請她去,也是我向五公主建議的,五公主對這種來路的女子亦是不喜,準備請她去好好羞辱一番,給她的生日會增點樂趣呢。”
明月抿唇一笑,司空云的好友,恐怕也不是什么頭腦精明的主。要羞辱自己?那就暫且應下,去一趟那所謂的生日會,且看看都有些什么幼稚把戲羞辱她。
次日,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明月依舊一身素錦衣,不施粉黛地出門了。那三個姐妹早早地乘了馬車前去皇宮的御花園,此刻就剩明月不急不緩地行走在路上。
還好,到那之后,遠遠地看見生日會并未正式開始。明月正想進入宴會之地,卻被把守的侍衛攔住:“你,將請柬拿出來。”
明月將請柬遞給了其中一人,那人接過打開一看,挑起了一條眉毛,發出一聲嗤笑:“原來你就是將府的四小姐。得了,你不能從這個入口進去,現在也不能進去。”
明月沒有任何表情,淡然問道:“為什么。”
“五公主的交待。一會兒等所有的小姐們都入座完畢,你再從那廂的小側門入內。”侍衛說著,伸手一指。
明月遠遠望去,只見一堵暗紅陳舊的宮墻間,嵌著一扇紅漆剝落地斑斑駁駁的小門,周邊環繞著茂密的爬墻虎。
這一來,便給她下馬威了。明月沒再理會侍衛,她看著那些達官小姐們開始入座,便向著那扇小門走去。靠近那扇門的時候,明月聞到一股塵封的氣息。靠近一看,原是許久無人使用,上邊布滿了灰塵,一角上還結了一張蜘蛛網。打開門的時候,發出一聲悠長的吱呀聲。
明月邁了進去,到席前一看,兩側都已坐滿了人,座無虛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來,猜測著這位不速之客。大抵是她面上銀色的青花妝太過奇異,女眷們的眼神大多是不喜和嫌惡。
明月不理會這些紛紛的目光掃射,她直直看著正席上坐著的那位穿著一身紅色華服的俏麗女子,想必她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五公主了:“將軍之四女司空明月,給虞若公主請安。”
東方虞若淡淡掃了她一眼,冷淡道:“原來是將府的四小姐來了。”她環視了一下席位,然后故作一副略吃驚的模樣:“呀,這些個宮人們辦事真是愈發地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地偏生把四小姐的席位給落下了,真是不懂事。來人,給西小姐再設一席。”
明月低首不語,她明白這分明是東方虞若吩咐的。接下來,不知又要怎樣羞辱她了。
一個宮人抱著一只小幾哧溜跑來,將之放在了最下席,另一人在之后放下一只小凳,而后添置了兩樣小菜,一壺酒和一尊爵。
這招待她的東西,和諸位小姐比起來,真是云泥之別。明月依舊無所表示,淡然入座。
司空云站起身來,端著果酒:“舍妹有失禮數,竟然延誤了宴會的時辰,云兒替她向公主賠罪。”說罷,將爵中果酒一飲而盡。
明月眼中笑意淺淺,司空云這賢良淑德的一面真是到哪都不忘表現一番。
東方虞若也以紅袖遮面,飲下一杯酒,罷了道:“大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地溫雅體貼。本宮聽聞四小姐原先一直流落民間,前不久才來的將府。這些禮數她不懂,本宮自然不會降罪于她。”
明月亦站起身來,端著一尊酒:“是啊,公主殿下莫見怪,明月要是能多向大姐學些禮數,也就不至于連走正門都不知道了,惹了眾小姐的笑話。”她亦將酒飲盡,嘆道:“果然是好酒。”
東方虞若明白她是在諷刺自己以身份欺人,但并不急著要她出洋相。她挑眉道:“哦,四小姐還懂品酒?”
明月雪白的虞若指捏著酒樽輕輕搖晃,從容道:“這杯紅葡萄酒乃是陳酒。具有紅葡萄的真實色澤,觀酒液清亮透明。再聞其香,是葡萄特有的香氣,還有濃郁的酒香,結合地堪稱完美。入口酸甜適口,醇厚純凈而無異味,甜而不膩,可不是好酒么。”
東方虞若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一旁的女眷們也看出來了。只見她眼角顫了顫,玉手攥緊,一雙美眸打量著明月:“據說,四小姐臉上做這番青花妝,乃是為了掩蓋與生俱來的胎記。但,有些東西就是命中注定的,比如你臉上的胎記,比如本宮這高貴的公主身份。怎么掩蓋,都擺脫不了既定的事實呢。”
司空琳以帕子掩了面,輕笑道:“虞若公主所言極是,身份這東西果真是再怎么努力都無法改變的。麻雀飛上了枝頭,也始終是只麻雀,變不成鳳凰的。”
明月心中苦笑,今日分明是這五公主的生辰,怎么自己一來,就仿佛變成了主角兒呢。明月站起身來,對著司空琳的方位,卻不看她:“二姐說得極是,身份自然是怎樣努力都轉換不了的。恨只恨生不逢時,若你是大娘所生,就能像大姐這般受虞若公主喜愛了。”
司空琳原本就是受不得氣的急性子,猛地起身,帶翻了桌上的酒樽。她臉漲得通紅,正欲大罵明月,卻被司空玉拉住:“二姐,再氣不過也不能再虞若公主面前發作。”
好笑,一個妾室所生的小姐,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論身份。她明月乃是長公主之尊,還需飛上枝頭去當鳳凰么。一道陰冷地目光朝她射來,明月只用眼角的余光便瞧見了是司空玉正盯著自己。心中當下了然,那三姐妹中,城府最深重的便是年紀最小的這位三小姐罷。
司空琳還想再說什么,被東方虞若皺著眉制止:“行了,四小姐說的也是,你這次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東方虞若原先聽了司空云的片面之詞,以為明月只是個民間來的粗俗女子,從現在看來,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欺負。她冷眸對著明月,聲音開始夾帶著幾分公主的威壓:“司空明月,你眼中還有沒有本宮了。尊卑有序,本宮愛與誰相交,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東方虞若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明月并沒有感受到恐慌。明月鎮定站起,再飲了一杯酒:“好酒,只是這里空有一堆不會品酒論理的人,實在是辜負。公主殿下贖罪,明月不勝酒力,這便先行離去了。”
明月離開坐席,毫不留戀地往外走。“放肆。本宮沒有允許,你便不準走。”
“是誰把皇妹惹得這樣生氣啊。”一道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明月眼皮都沒抬,便知道是誰來了。這個東方墨陽,真是陰魂不散,上哪都能碰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