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太太聽見秦氏的聲音頭也不抬：“你想什么時候帶走就什么時候帶走？”沒想到呼呼啦，凌海晟和封氏帶著左鄰右舍就進了門。

進門凌海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娘，綰綰做錯什么了，你要賣她？”凌海晟的聲音低沉而哀痛，抱住凌青綰的手臂微微顫抖著，盯著凌老太太的眼神充滿了絕望，他沒想到娘居然會賣自己的女兒，他就這么一個女兒，為什么？

“老三，你還有沒有規矩？居然帶了這么多人來，你這是準備忤逆不孝？”凌老太太在眾人的眼前有些色厲內荏，心里暗恨著凌海晟，不就賣個不聽話的孫女，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孩子多不差這一個，更何況是個丫頭。

“娘——”凌海晟一個大男人滿眼的淚，痛苦掙扎的表情讓凌青綰一陣心痛，她爹這個性子怎么可能會惹禍連累了一家，她不信。

“娘，不賣綰綰，綰綰不賣！”凌海晟只盯著這一句話反復在嘴里念叨，一時間院子里人無不落淚，幾個相熟又年長的鄰居紛紛插嘴道：“老四家的，你家雖說從京城回來了，可如今過的也不賴了，犯不著賣孩子吧？”

“必須要賣，我家的事兒你少管！”凌老太太一句話噎的說話的老太太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多少銀子，我把這丫頭買了！”

話一落，院子里眾人的眼睛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凌青綰去看時不禁眼角含淚，這不是三奶奶么？平日里三奶奶就喜歡她，讓她的幾個堂姐妹妒忌不已，直說是投錯了胎，該投到三房里，如今更是要買回她，凌青綰一時間有些哽咽了。

“不就是十五兩銀子么？我給！”三奶奶摸了摸凌青綰的腦袋，“日后這個孫女就歸我了，跟你們五房再也沒什么關系了！”

“娘！”

“閉嘴！你們各家湊一湊，我這一輩子也就存了十兩銀子！”二奶奶拉了凌海晟起身，“你們就算不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也不要忘了你們五叔的恩情。”

“還輪不到你出頭，大哥還活著呢！”一個精神矍鑠的老爺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院子里，“老五家的，聽說海晟已經被你分出去了，這賣孩子是怎么回事？”

說話的是凌家的長房，也是嶗山村之前的里正如今的族老，在村里德高望重，一時間聽到凌家五房要賣孩子，那還得了，這不趕緊讓人扶著就來了。

凌老太太看著大爺爺有些發憷，原本他們去京城的時間也并不長，只是發家太快，落敗的更快，即便她有些沾染了京城貴家老太君的習氣卻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這不是過不下去了么？”凌老太太嘴里喏喏的發苦，怎么能忘了，她之前的把柄還在他手里捏著，如今卻又撞在正頭上，不禁恨恨的瞪了凌青綰一眼，都是這個惹事的丫頭，可是賣不了又讓她不甘心。

“把老大叫回來，鎮上的鋪子賣了！”大爺爺說著掃了一眼院子的擺設不禁冷哼，“老二，老三，把那張八仙桌給我抬過來！”

凌老太太的眼睛死死瞪著就要動手的凌家兄弟，怒火攻心，居然敢動自己的東西，雖說不是最值錢的，卻也是她的摯愛，如今這家里就剩下這幾個物件，她看今天天氣不錯，才讓兒子把它搬到了院子里，真是欺人太甚！

“誰敢動我的東西！”凌老太太發飆了，“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手，你大房的手居然都伸到五房里來了！”

“這五房還輪不到你做主！”一聲鏗鏘有力的聲音如平地炸雷，讓凌老太太的氣息頓時蔫吧了起來，凌青綰的眼角含淚，爺爺也來了？

凌源被村里的兩個大漢抬著，一個清俊的少年讓凌青綰一愣，這不是當初送她娘回家的那家人么？當初只看到一道身影，如今近了才發現，這少年根本不像是村里人。

凌源指著老妻冷聲道：“把錢交出來！不要再讓我提醒你！”對于妻子他已經給過太多的機會，如今是失望透頂，虐待三房就算了，居然還一個孩子也不放過，他是病了走不了路了，但是沒有瞎！

凌老太太驚異未定，神色惶恐的看著凌老爺子，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個時候能說話了，不對，他是病了，但是還沒有不到不能說話的地步，真是失策，那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為豈不是讓他看了個正著，他不會？不會，她給他生兒育女辛苦了一輩子，他敢？

凌老太太躊躇了半天終究將銀子還給了秦氏，秦氏在眾人的目光下，拿著錢扭著腰從院子里離開：“誰稀罕，以后再找老娘可不是這么容易的！”心里卻是嘀咕著，真遺憾，這丫頭長得還算不錯！

周圍看熱鬧的村人漸漸離開，凌家大爺爺看著斜臥在木板上的凌源：“老五，你好了？”

凌源看著大哥眼角的水光，不禁哽咽：“大哥，我沒事兒！”有事兒的不是身子是心里，心里難受！

三奶奶也哽咽了：“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三奶奶抹了抹眼角，“你先歇著，三嫂改天帶著孩子們來看你！”

“三嫂別急著走！趁著大家都在，我有件事要公布！”凌源盯著凌老太太的眼睛如同冷箭，“三房已經分家，我如今也在三房，從此以后，三房與老房再無關系，即便是我死了！”

凌老太太要反駁的話還未出口就看到老爺子凌源冷厲的眼神，不禁后退了一步敢怒不敢言。

“既然如此，我這就回去立文書！”大爺爺也覺得這樣不錯，如此就不會再出現今日的情況了，這人的心偏了就再也掰不回來了。

“好，我等著簽字！”老爺子凌源一錘定音，落在凌老太太心里更是怨恨不已，盯著凌青綰的目光泛著怨毒的冷光！

“好，你在海晟那里好生養著，有大哥在凌家還亂不了！”凌大爺爺掃了凌老太太一眼，從鼻子里冷哼一聲，她做的那些事還捏在他手里，別以為進了趟京城就一筆勾銷了！

凌老太太垂著頭攥緊了拳頭：都是這個丫頭！賤丫頭，你等著！

賣人文書在凌源手里被撕得粉碎，老爺子凌源卻是懶得再理會老妻，叫上幾個孩子：“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