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展葉紅被帶到了角斗士所在訓練場里。在押送士兵極為粗魯?shù)耐妻拢行咱劦倪M入了這個他的新家,他的新環(huán)境。獲得了一個新身份——奴隸角斗士。
“當初瞞著父親偷跑出來參軍,想著光耀家族的姓氏,可我如今卻……哼!實力沒就沒了吧,沒了世界不照樣這個德行?”
展葉紅自嘲的看了看已經被解下禁錮鐐銬的手腕,如今實力幾乎全失的他,居然連禁錮鐐銬都沒有了。連敵人也對他這個囚犯放棄了警惕,他已經不值得再浪費如此高級的囚具了。展葉紅此刻已經真的成了一個廢物。雖然內心深處爭強好勝的他不愿意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廢物。
“喂!”忽然,他的面前聚攏了一群上身赤裸的家伙。說是家伙,是因為這里面不僅僅只有人類而已。
鷹羅共和國中的奴隸角斗士來源十分廣泛,本國罪犯、外族奴隸、他國無人贖買的戰(zhàn)俘只要實力不足三級劍士的,都會被扔進這個大訓練場,成為一名普通的角斗士。用生命和鮮血為共和國的公民提供著最血腥的娛樂。
站在眼前的身影足足有二十多個,各個肌肉都是粗壯有力,身材粗厚,這應該就是整個角斗士訓練場的全部陣容了。當先的是一名身形粗壯的矮人。看不出到底是丘陵矮人還是山地矮人,不過展葉紅通過觀察覺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因為這個矮人的身高已經很是不錯,居然已經有他胸膛高矮了。身上肌肉虬結,孔武有力,長長的胡子,一直到了腰際,像一把巨大的掃帚。
“喂!”那個矮人雙手抱著胸膛,對展葉紅揚了揚下巴,有些倨傲的道:“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展葉紅沒有理會他,他看得出,這個矮人也不過只是二級劍士的水平。原本在他三級劍士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對手。對于這樣的家伙,而且是個低賤的矮人他根本就不屑一顧。展葉紅瞥了他一眼,便徑直走開,想從人群的旁邊通過。
不過這時,忽然又有一身形高大的漢子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用一口濃重的鷹羅口音道:“喂!我們頭在問你話呢。新來的,最好老老實實的聽我們的安排,這樣大家都好相處一點。”
展葉紅好像沒有聽見,仍舊在悶頭向前走著,他記得押運士兵說過,他的房間床鋪都在遠處那座簡陋不堪的建筑最里面的拐角處。
“喂,你他媽難道是個聾子嗎?聽沒聽見我對你在說話?!”說著,那鷹羅人猛然沖著展葉紅的肩膀推了一把。巨大的沖力讓展葉紅迅速向身后退了數(shù)步,雙腿拼命的顛倒方才沒有直接的倒在地上。
展葉紅將拳頭攥的緊緊的,但卻有旋即松開。若是以前的他,別人對其稍有不順便會拳腳相加,可如今……“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剛剛突破一級劍士的家伙,居然都可以對我動手動腳的了”展葉紅忽然搖頭笑了笑,隨后表情一凜重又倔強的仰起頭來。
“嘿嘿,這小子還是個倔脾氣,不過看樣子也是連一級劍士都不到的家伙吧?”剛剛那個鷹羅人笑嘻嘻的打量著展葉紅,繞著他的身子說笑道。
這時,忽然有個瘦高個子的虎族湊了過來,用尖長的指甲梳理了一下滿臉的絨毛看了看展葉紅笑道:“誒呦喂,各位,你們連他都不認識啊?”
眾人原本都是興致勃勃的看著展葉紅,一聽那瘦高個子的話,全都把頭轉了過去。那個矮人喝罵道:“喂!奧瑪爾!你知道些什么快點說,在我用拳頭打爆你的眼睛之前!”
那個叫奧瑪爾的家伙一聽立刻把身子彎下,不像虎族倒像是只溫順的貓。他笑嘻嘻的看了展葉紅一眼,而后恭敬的道:“各位,這個新來的叫展葉紅!他可是十年來唯一一個從大斗獸場活著離開的死囚角斗士哦!”
“去你的吧!”
“誰信啊!”
“奧瑪爾,你吹牛也不打個草稿?”
剛剛那個鷹羅人也直接不客氣的將奧瑪爾單手提了起來,笑罵道:“你,就說這個小子?”他單手指了指一言不發(fā)的展葉紅道“看他那副糗樣,不過是個連一級劍士都不如的學徒水平吧。就算他是九級學徒又怎么樣?能在那些兇猛的魔獸爪下活著?哼!”
說完,猛然將那個奧瑪爾丟擲在地上。
奧瑪爾痛的揉了揉屁股,趕忙辯解道:“提里蘇,我可沒騙你!真是他!我從押運兵那里知道的!這家伙原來是個色西的軍官,好像還是個貴族。被俘虜后卻沒有人來贖買他,所以被人帶進了大斗獸場參加死囚決斗。聽說,他原先還是個三級劍士的水平呢。嘿嘿,不過他和一個人馬族的怪物拼了個兩敗俱傷,弄死了那個人馬族的家伙,他自己的實力也好像完全沒有了。”
當奧瑪爾說道這里時,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的展葉紅雙拳卻忽然攥的緊緊的,牙齒也深深的咬進了干硬的下唇里。
展葉紅就那么身體顫抖的站在原地,任由周圍的角斗士們唾液橫飛的對他指指點點。而他的思緒卻在不經意間再次回到了一個月前,回到了那個擁有近九萬觀眾的卡迪亞大斗獸場內……
那時,展葉紅還是作為一個因無人贖買的戰(zhàn)俘而當選的死囚角斗士,被迫進入大斗獸場內與恐怖的魔獸搏戰(zhàn)。那一戰(zhàn)的對手,就是人馬族的穆拉差。
傷重,那時他受的傷真是很重。尤其在自己的下腹部,好似正有一股異樣的力量在試圖向他體內鉆進一樣。
金黃的沙地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的金黃,卻唯在他的身前多出了一潭殷紅的血跡。因為過度失血他的眼睛有些模糊,步伐也有些不穩(wěn),但是展葉紅還是支撐的站了起來。看向了對面正擎著斷矛的人馬武士。
“我是色西軍百夫長,是庫賽堡的繼承人。”展葉紅還記得,那時的自己不斷在腦海中重復的話語。“我不能輸!我怎么可能會輸?不能輸給這個野蠻人!這頭魔獸!”
傷口處錐心般的疼痛早已占據(jù)了他大腦的絕大部分感應,身體內的心肺處也傳來從內而外火燒一般的痛感,但是他還是擎著手中的長劍,再次于九萬人的吶喊聲中嚎叫著向前沖了過去。
而對面的人馬武士穆拉差,也突然大喝一聲,四只蹄子蹬蹬的踏著沙地,帶起一片紛飛的煙塵,也迎著展葉紅的沖鋒對撞而來!
雙方早已鏖戰(zhàn)良久,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猛然,借著最后的力氣展葉紅再次高高的騰空而起。憑著自己下墜的重力將長劍舉過頭頂,對著穆拉差劈砍而下。那人馬族的穆拉差身影也在這一刻在陽光下閃現(xiàn)了出來,手中的斷槍正帶著褐色的光芒直刺而上,迎向正在飛速下墜的展葉紅。
角斗場中絕沒有兩個生還者。
無論對于他們中任何一人而言,這一擊都必將是一次沒有任何退路的交手!
“喝啊!”
“喝!”
乳白的光芒、褐色的光芒同時在那一刻綻放出最為耀眼的閃亮……
“砰!”罡風四散,四下里的沙塵以兩人為中心再次沖起了一道小型的龍卷。白、褐二色交相輝映,伴著沖天的土龍卷盤旋而上,描繪出一股以生命書畫的美麗。九萬人的大斗獸場內驚呼乍起,隨即便鴉雀無聲,靜靜的等待著最后結果的揭曉。
少頃,風散塵落。
兩個已經被沙子裝扮成黃金雕像的人形相互依靠在一起,一動不動。
穆拉差看著插在自己胸口處的那柄長劍,又看了看此刻喘息粗重一臉疲態(tài)的展葉紅,忽然興奮的大叫起來“果然果然!你……圣……是龍的圖案……你是……圣……者”。
“砰”的一聲,兩人同時傾倒在地。
人們只能看到,展葉紅雙手握住的長劍正正刺進了穆拉差剛剛被劈砍出裂痕的護心鏡里。而后者,大睜著眼睛,嘴角卻莫名的含著一抹笑容
……
“哦?”周圍的訝異聲忽然打斷了展葉紅的回憶,他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身前一群不懷好意的角斗士們。
或許是經過奧瑪爾的轉述,讓他們都對展葉紅忽然來了興趣。那個叫提里蘇的鷹羅人大踏步走到展葉紅的身前,倨傲的俯視著對展葉紅道:“呦呵,看不出來啊。這小子恐怕還不到二十吧?還是個硬手啊,三級劍士,還是貴族?我提里蘇這輩子還沒教訓過三級劍士的貴族呢?”
一旁的那個高山矮人矮人哼了一聲道:“我說提里蘇,你別把事情連起來說。你這輩子是既沒有打過三級劍士,也沒有打過貴族吧?”周圍的角斗士聽了俱都哈哈一笑。不過,提里蘇卻無所謂的道:“那沒關系,今天不就可以打一場了么?喂,小貴族,我向你挑戰(zhàn),來吧,咱們較量較量。”
該死!
展葉紅雙眼瞪著一臉輕蔑笑容的提里蘇,雙拳攥的緊緊的,指甲已經深深的掐進了肉里。他心中已是恨極。一個小小的一級劍士就敢向自己挑戰(zhàn)?別說在以前的色西王國。就是在與鷹羅軍隊的戰(zhàn)場上,他也從來沒有將這種小角色放在過眼里。可是現(xiàn)在……
“我……我……拒……”展葉紅恨恨的嘟囔著,可是“拒絕”兩個字卻是怎么也無法說的出口。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一個人的決斗挑戰(zhàn)。好勇斗狠,他展葉紅憑借著天才的修煉進度不去主動找別人的麻煩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即使是對待那名人馬族武士的挑釁時展葉紅也是一樣的自信滿滿。可是現(xiàn)在……
“拒……拒什么?是拒絕么?”提里蘇夸張的將一只手攏在耳朵邊,而后轉過身大張開雙手高聲的笑道:“誒呦喂!堂堂的色西貴族,色西的三級劍士貴族啊!居然害怕和我這么個鷹羅的小小罪犯決斗?天哪!至高神啊!難道色西的人真的跟傳言中所說的一樣,是一頭頭豬么?”
哄堂大笑,周圍的所有人,就連那個長胡子矮人都在夸張的晃動著自己的胡子。
展葉紅的唇已經被自己咬得滲出血來,雙眼死死的看著眼前的眾人。但是,“拒絕”兩個字還是徘徊在嘴邊,既無法咽回去又無法說出口。
展葉紅就是這樣,沒心沒肺,但卻絕不在事關底線的事情上有一絲一毫的退步。尊嚴,就是他的底線之一。
這時,提里蘇忽然轉過身,猛的沖著展葉紅吐了口唾液。唾液掛在展葉紅的臉上,上面還帶著一絲濃痰。展葉紅憤怒的用袖子將之擦掉,胸膛起伏著,卻是沒有移動一下腳步。
提里蘇不屑的哼了一聲而后道:“喂,色西豬,如果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戰(zhàn),那么就原地在這個訓練場里面爬上一圈,然后學著豬叫就行。那樣,我就放過你。怎么樣?啊哈哈哈哈哈……”
“呸!”展葉紅突然沖著正在得意的提里蘇吐了一口,一口唾液還帶著他唇邊的血跡瞬間吐進了提里蘇的嘴中。讓正在大笑的他一個沒忍住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展葉紅看著正在拼命嘔吐的提里蘇,忽然張狂的笑了起來。一如他以前將對手擊敗后戲弄的樣子。
“笑你媽!”提里蘇忽然憤怒的揚起手,一個巴掌帶著急促的掌風沖著展葉紅猛然揮去。“砰!”巨大的力量撞到了展葉紅的臉頰上,沒有斗氣護體的他被整個扇飛到了空中,而后在五步外狼狽的跌落在地。臉頰腫大,嘴角,再次溢出一大口鮮血。
提里蘇卻沒有罷手,他緊跟著沖了過來,在展葉紅的腹部用力的猛踹了一腳。腹部巨大的痛感瞬間襲來,再次讓展葉紅渾身一陣劇烈的痙攣。雙手抱著腹部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著,喘息著。
“再笑?笑啊!”提里蘇一邊說著,一邊用力的踢踹著展葉紅的身體。巨大的痛感讓展葉紅忍不住哼了出聲。但是,他卻倔強的忍住,愣是沒有一聲哀嚎。
良久,當提里蘇都覺得打得沒有什么意思后。方才重新在展葉紅身上吐了一口濃痰,悻悻的走到一邊。“色西豬還他媽是根硬骨頭。”
這時,在一旁看著熱鬧的矮人,忽然走了過來,在展葉紅身前解開褲子笑道:“我聽說,你們人類養(yǎng)的豬都是喜歡糞便和尿液的。恐怕這頭色西豬也是如此吧?我來試試,看看他對尿液是不是特別的開心!”
而這么一來,其他人的興趣也都被吊了起來。這里是角斗士訓練場,在這里的本就沒有幾個善良之人,善良之人也根本沒有機會進入這里。二十多個人依次走來,大笑著在展葉紅的身上留下了他們的尿液。
腥臊的氣味伴著屈辱感襲上了展葉紅的心頭,但他此刻所能做的,唯有翻滾的躲閃罷了。在這一刻,他心中對實力的渴望從來沒有如此的強烈過。
當所有人都進行完畢這個游戲后,那個矮人方才大聲的宣布道:“好啦新來的,這是給你一個警告。我叫斗茶,是這里的頭。以后訓練場里的糞便你要負責清掃,地面你要負責清掃,我們的衣服你要負責清洗,訓練的時候,你要記得給我們當好陪練。呵呵,放心好了,聽話的人,我會讓他在這里活下去的!”
說完,斗茶嘿嘿一笑,而后帶著其他的角斗士說說笑笑的走遠,提里蘇看著狼狽不堪的展葉紅,又吐了一口痰在他的臉上,而后道:“記得我的話,以后把你那張討厭的表情給我收起來。在我們面前,永遠當好一只豬,這會讓你少了很多麻煩!哼!”說完,單腳在展葉紅的臉上狠狠的踩了一下,而后也大大咧咧的走遠了。
狼藉的沙地上,只有滿身污穢狼狽不堪的展葉紅,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向著那群人走遠的地方,投去惡狠狠的目光。
“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都付出代價!”展葉紅緊攥著拳頭,鮮血從手掌和指甲的縫隙里慢慢流出,滴落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