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馬車在路上搖搖晃晃，前方的路似乎無窮無盡。

毒日就如夢境中的火舌拼命灼燒著我的臉，后腦的傷痛也依然在繼續，那是該死的菲爾在我身上所留下的杰作，我所記的最后一幕是妖婦凱瑟琳帶著陰險的笑臉飄到我身邊，就如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情形一樣，她彎腰用濕潤的嘴唇貼住我的耳根：“這次洞穴探險真是一件有趣的樂子。”

我大吼大叫，想要高聲宣布自己是被陷害，可是被身旁的兩名陌生的侍衛制止了，他們拼命壓住我的雙臂，堵住我的嘴巴，還不時在我的胸腔猛烈的踢著，直到他們認為我已再也沒有力氣反抗。

然而他們錯，什么也阻止不了我的憤怒，就連九天諸神也不能，不能！

正在侍衛們放下戒心的剎那，原本假裝匍匐在地的我猛然越起，一把抓住凱瑟琳的手，熟悉而冰冷的感覺瞬間又從指間傳入我的腦海。

就在我切斯底里的發作高聲闡明自己的清白時，該死的菲爾一擊重拳打在了我的后腦，之后我只看到凱瑟琳嬉笑的從衣袖中探出一只芊手，她朝我做了一個勝利的標志，正如那次我做給黑衣女人的一樣，她的角度掌握的極好以至審判長老和滿堂的貴族都沒有看見，他們只是哈哈大笑，笑我的丑態，也在笑他們自己的愚蠢……

……

又一陣猛烈的照曬將我驚醒，雖然意識依然模糊。

透過染血的眼眸，我模糊的視野里有幾個人騎著馬走在前面。他們的談話聲伴著馬蹄飛起的泥土，恍惚而又飄渺，直到搖曳的破布朦朧的掃過頭發，我才發現自己正被關在一個鐵囚車內。

我想掙扎的起來，但是事與愿違，于是我又想看清周圍的情況，依然失敗了，只是隱約的能看到囚車外正有兩個人影的輪廓，他們正在交談，兩人中的一個人帶著活動鍋盔，他的邊上有一個高大的胖子。他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但由于此刻我的耳朵依然在輕微的耳鳴，所以并不能十分確定。

“……會不會虧了？”胖子說，“我可是在他身上搜出了這個，這種稀有貨色，要是賣給黑市，那會可是一筆不小的錢……”說著胖子把一枚淚型的鐵片扔給了對方，雖然視野模糊，但我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我們游獵者專有的烏木狙魔弩紋章印記。

“你瘋了嗎？”第二個聲音帶有濃厚的北境腔，鍋盔壓的很低，使得他的腦袋看上去十分不協調，“要是被菲爾知道，”粗獷的聲音繼續說道，“你知道會死的多慘？”

“哎，真可惜，我們這樣根本沒法糊口！菲爾給的這些酬金還不如當初一刀了解了他們，現在也不至于廢那么大勁，你知道從去那里的路有多長嗎？”胖子說。

“那都是他們的學士一個叫依什么的老不死出的注意，說是要讓他們死的更凄慘。“北境人搖了搖頭，他碩大的鍋盔也隨著叮當作響，”不過，我們北境有句話：活著方是萬幸！”

“……哎，我覺得下次再干這事，我們得跟他好好再談下價格。”胖子繼續說道。

“或者讓他們傳說中的紅發女城主陪我們兄弟倆一晚也成，哈哈”鍋盔淫蕩的笑著。

“閉嘴！”一個穿著朝圣者服侍的人從他們身后縱馬趕了上來，比北境人的鋼盔還要巨大的棕色的連衣帽將他整個臉連著脖子一起遮的嚴嚴實實。他的背上縫著合十的雙手。我聞到一種奇怪的味道，就如一堆散發著惡臭的腐肉。

“上天憐憫，我再多加你們十金日，現在給我老實趕路！”朝圣者低聲而兇惡的說道。

“行！”北境腔帶著笑意，“不過還有那些沿途抓的小孩……”

朝圣者呵呵笑道，我聽到似乎有一種嘶嘶聲，“我以為你們只關心錢。”

“當然！”北境腔繼續笑了笑，陽光照在他的鍋盔上，大頭的影子幾乎沒過了他整個身軀。“哎，最近感到有些無聊，就想著找點故事聽聽”他繼續說道，“既然你不太想說，那我們不問就是了。”

“從自然來，到自然去……”朝圣者幽幽的說，他握著馬韁的手形同枯骨，皮膚褶皺并嚴重潰爛，我朦朧中看到似乎有一條漆黑的多足蟲爬進了他的袖腕。

又是一縷烈日照進囚車，我感到后腦又開始劇烈疼痛，眼前的視野隨即開始模糊，他們談話的聲音也愈見微弱。

“……巨大體型……第一次……不會那么容易斷氣……”

“……確保游獵者到達……無誤……不該關心……”

“……守住口舌……不會冒險……你們的頭……教派……”

“……上天憐憫……大地蛇行……一切……死亡……”

之后我不知道之后又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只是能感到中途少有停靠，似乎所有的人和馬匹都不知疲倦，而在其中的一個雨夜，當刺骨的水滴落入脊背，我能聽到囚車后方傳來斷斷續續孩子們的悲鳴，猶如晚夜的月光，凄淡而孤獨，然后是一陣陣的鞭打聲和咒罵聲，只是這樣的叫聲一直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