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知仇恨外，何處得本心

飛射而來的兩截鑌鐵棍迅捷無比，比暗器恐怖了不知多少，若是被射中，絕無活路。

修羅第二殺此時也被蘇元使出，正好斬中鑌鐵棍，二者劇烈碰撞之下，他感覺虎口都被撕裂了。

“啊！”一聲大喝之下，手臂上青筋暴起，真氣不停地輸送，又加上三分力量。

司馬成見弟弟被殺，于是燃燒生命，一身真元更加雄渾，雙拳的金色真元離體而出，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璀璨奪目。

金光閃閃的拳頭與后繼有力的刀撞擊發出鐵器碰撞的聲音。

一股勁風從二人交手處四溢，四周的人，除了蘇一還在旁邊站立，其余人皆向四周散開。

先天真元透過離恨刀傳入體內，蘇元倒飛出去，噴出一口鮮血。

但司馬成也不好受，離恨刀鋒利無比，修羅第二殺勝過第一殺，要不是他投擲出的鑌鐵棍擋了一下，他雙手早就廢了。

“少主！”蘇一長槍握緊，就要殺向司馬成。

“別擋我，我要親手殺了他！”

家仇不共戴天，司馬軍已被蘇一殺了，剩余的一個仇敵，又豈能借他人之手？

支撐了自己十年的執念，不能破滅了！

“咳咳，老子先殺了你再說。”司馬成雙拳各被劈開一道裂痕，深可見骨，他欺身而上。

還殺不了他么？那就，修羅第三殺！

蘇元鯉魚打挺起身，忍住體內肆虐的異種先天真氣。

三刀斬出，合為一刀，刀身嗡嗡作響，直斬司馬成面門！

修羅七殺刀，一殺勝過一殺，威力倍增。

蘇元氣勢如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

司馬成只能本能地雙臂交叉，護在身前，把所有的先天真氣化為護體真罡，欲擋下這必殺的一擊。

手臂被使出修羅第三殺從中砍斷，掉在地面，金屬光澤瞬間失去。

一道裂痕從額頭到丹田處，讓司馬成傷上加上，想不死都難。

司馬成還沒完全死去，僅剩一口氣掉著，總舵的幫眾被殘殺殆盡，看著自己一手創建的天鷹幫就此湮滅，他似乎想要死個明白，“我天鷹幫到底何處得罪了你們，要斬盡殺絕？”

蘇元用刀支撐著身體，大口喘氣，蘇一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丹藥喂入蘇元口中，蘇元才張口冷冷道：“十年前，蘇家莊被你天鷹幫滅門，你還記得么？我就是莊主之子。”

“因果循環，因果循環啊，我千方百計從你家搶來這《金甲真身》，最終還不是被你破開……”司馬成聲音越來越若，眼看就要斷氣。

“蘇一，對他施展搜魂秘法。”

搜魂之術在《天魔經》中也有修煉之法，但最低要求都是需得先天之境方可施展。

待蘇一搜魂之后，司馬成已經死去，天鷹幫將不復存在，總舵無一活口，其它分舵要不了多久，也會被其它幫派蠶食。

沒有領頭人，注定不能長久。

過了半晌，蘇一睜開緊閉的雙眼。

“如何？把搜到的信息都告訴我。”

“司馬兩兄弟得到的《金甲真身》收藏于密室中，還有……”他頓了頓聲。

“接著說。”

“當初是紀家莊莊主紀明告訴他的消息。”

蘇元緊握著拳頭，瞳孔收縮了一下，睜大雙眼，顯然是難以置信。

過了一會兒又深吸一口氣道：“知道了。”

既然動用了是搜魂秘法查到的，那就沒錯。

“紀伯伯啊，做錯了事，就等著受懲罰吧！”

蘇元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玄關境與先天境，一步之差，若是我晉升到先天，只用修羅第一殺就能殺死司馬成，根本就不用第二殺，甚至是第三殺。

境界之間的差距，很難彌補。

“什么？天鷹幫被滅了？怎么可能，兩個幫主可都是先天境的強者。”

“對啊，誰能一夜之間就滅了天鷹幫？就算其它幫派聯合起來也難以做到吧。”

“我可是親眼看見官府里的官差抬著尸體出來的，一兩百具尸體呀，而且天鷹幫幫主的頭顱都被割下來了，只剩下兩具無頭尸體。”

……

遠來客棧里的江湖人士都在討論著，一時四下嘩然。

天鷹幫創立十多年，一夜之間總舵的人就被殺光，包括兩位幫主，這個消息來得太震撼了。

一些人還難以置信。

蘇元與蘇一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不動聲色地聽著各種議論。

一夜過去，蘇元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在瀑布底下修煉了兩年，肉體遠超同境界的人。

與司馬成一戰后，消化完戰斗經驗，實力更上一層樓，只要他想晉升到先天，隨時都可以突破。

不過還是水到渠成為好。

紀家莊里。

紀明聽到了這個消息后，把自己關進書房，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時而高興，時而悔恨，時而不安……

“砰砰砰。”傳來一陣敲門聲打破了他的沉思。

“誰啊？”

“老爺，是我，阿福，有客人求見。”

“我今天不見客，就說我身體有恙，改天再見。”

“可是，他，他……”

“他怎么？”

“他徒手把老爺你用的鐵膽給捏成餅狀。”

“好，你先下去吧，我隨后就到。”

紀明更加不安，那對鐵膽可是由百煉鋼制成，能徒手捏成鐵餅，無疑是先天之境的強者。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貨躲不過。去見一見吧。

他一進客廳便看見一個青年閉目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感應到他進來了，瞬間睜開眼，身旁的茶水也沒動過。

揮手示意下人離去。

只見這青年開門見山道：“紀莊主，我家少主有請。”

“你家少主？找我何事？”紀明百思不得其解。

“跟我來就是了。”青年說完話就起身朝門外走去。

紀明問道：“若是我不去呢？”

青年森然道：“天鷹幫總舵是被我們滅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紀明精神一陣恍惚，腳步虛浮了一下，咬牙跟著。

前方的青年越走越快，紀明不得已只能運起輕功緊緊跟上。他速度到了極限，還是離那青年有一丈遠。

看著熟悉的路徑，紀明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一夜之間滅亡天鷹幫，不是他所能招惹得起的。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便能遠遠看見好友的墓碑前站著一道身影。

這便是那個青年口中的少主么？他來這兒干嘛？

紀明與蘇長卿名為好友，實則感情如兄弟，所以給蘇長卿立碑時才以弟兄相稱。

到了墓碑之前，紀明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人。

一身黑衣，長發披肩，身形挺拔，旁邊放著兩個木盒。

“紀伯伯，別來無恙！”眼前的這道身影轉過身來，朝紀明問候。

這張面孔出乎意料地年輕，這個稱呼讓他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不由疑惑問道：“你是？”

“我是蘇元，家父蘇長卿。”

“你是小元？十年前你不是……”

蘇元答道：“可惜我沒死。”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紀明手伸過來想拍蘇元的肩膀，被蘇元躲了過去，手停留在半空，只好訕訕伸回。

“紀伯伯，我沒死是不是很意外？”蘇元突然問道。

“怎，怎么會呢。”

“是天鷹幫的告訴你的吧？”

“沒有、沒有。”紀明連忙擺手。

“你不用急著否認，聽我說完。很感激你把我父親安葬于此，不至于讓他曝尸荒野，還有，你每年都來祭奠他，我也很感激。但是。”

蘇元語氣一冷，“但是，你不該背叛他。”

“小元，你說什么？我沒聽懂。”紀明臉色一變。

蘇元俯身打開盒子，正是司馬兩兄弟的頭顱，又起身道：“別否認了，血債血償，他二人已經授首，你認為你還能逃避么？”

說完跨出一步，嚇得紀明連忙退后。

“明天我要聽到你的死訊，不然天鷹幫就是下場，我只要你的性命，別想著逃跑或者裝死，否則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揪出來。”

紀明癱倒在地：“該來的最終還是來了，報應啊，兄弟，我對不起你呀！我不該說漏嘴把消息透露出去。可我沒想到，天鷹幫竟然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他們還威脅我，如果敢泄露，就要殺我全家啊！”

紀明像在傾訴，又像是在懺悔。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

“小元，求你別傷及無辜，走露消息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其余人都不知道，求你了！”

他立即給蘇元跪下磕頭，又朝蘇長卿的墳墓磕了三個響頭，頓時淚流滿面。

蘇元仰天長嘆了一口氣道：“我說過，只要你一人的性命。”

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還在跪著的紀明。

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處，但是，欠下的，就得償還，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

如果因為無心之失害死別人，就不該受到懲罰嗎？

第二天蘇元派出的探子已經打探到，紀明已上吊自殺。

不過他還是讓蘇一半夜去查看一番，確認紀明已經死了。

“呼！”

“父親，您的大仇已報，我蘇家上下幾十口人可以瞑目了。”蘇元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十年了，十年勤學苦練，就為了報仇雪恨，受到的所有委屈和怨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終究只是一個少年。

這滴眼淚是十年來的第一滴，也是最后一滴。

我承諾，從此不再流淚！

蘇元看著窗外的明月，點點思緒飄散。

我的一生，不該只為復仇而活，既然大仇已報，我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