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滄浪升明月，天涯弄墨簫

密室之外的一個蒙面紅衣人領命而去，血殺門乃楚州大勢力之一，有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

蘇元得到妹妹的消息后便要離去，不顧外公的挽留，兩個舅舅沒見上一眼，甚至連他母親的墓都沒祭拜。

遲則生變，他才殺了血殺門少主，要不了多久，絕對會找上門來，若在外公家時間待久了，恐怕會被殃及池魚。

臨走前對周安國千叮嚀萬囑咐，別對家人說他來過。

周安國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看到外孫嚴肅的模樣，便令護衛禁口，不能透露任何有關消息。

聽說有先天高手登門拜訪，卻沒想到是失去多年的外孫，喜悅來得太突然，卻也走得突然。

蘇元依舊走后門，掩藏著自己的蹤跡。

楚州至趙州，一條大江名為滄浪，接連兩地，順流而去，不消三五日便能到達，極為迅速。

江面來往船只繁多，蘇元出錢買了一葉扁舟，駕著駛往趙州。

蘇元坐于船舷上，一個個動聽的音符從墨玉簫中發出，一輪明月似從滄浪江中緩緩升起，與天地交融，江面蕩漾著銀白的粼粼波光，靜謐的夜晚，別有一番情趣。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一艘帆船逐漸靠近蘇元乘坐的小船，船上背站著一位佳公子，身著月白羽衣，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這為白衣公子忽然轉身，蘇元此時心靈交感之下，也停下吹奏曲子，抬起眼簾望去。

四目相對。

蘇元赫然發現這位“佳公子”是個女子。

此時倩影縱身一躍，凌空而來，快要接觸到水面時，踏著波浪，踩碎了水中的月影，正值明月當空。

她宛若凌波仙子，高潔不與凡俗同列。

蘇元眼中不由浮現出一抹驚駭之色。

“這份輕功與修為，當真是不得了。”

白衣女子轉瞬間便已躍上蘇元乘坐的小船，她玉唇輕啟：“不知公子所奏之曲是何名稱？”

幽幽聲音傳入耳中，如聞仙樂，蘇元收簫答道：“逍遙嘆。”

他所吹奏的曲子由白飛羽所唱，閑暇之余便把它改為樂曲。

這女子道：“不錯。”雖是贊嘆，但口吻卻平靜如常，不起波瀾。

蘇元這才來得及細看清眼前的女子容貌。

年紀不大，十七八歲，她的眼眸如同天上的明月，空靈的氣質中透露著冷清，不食人間煙火。面龐猶如美玉雕琢而成，沒有一絲瑕疵。

冰肌玉骨，秋水為神。

雖著男裝，卻怎么也掩飾不了她的美，反倒是增添了三分英氣。

明月照人，人如明月。

他不由想出一句詩來形容：

此女只應天上有，

不知何故落凡塵。

“恐怕只有天上的仙女才有此等姿容。”蘇元回過神暗道，心中卻是提高著警惕，若是她向自己出手的話？躲得過嗎？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出刀速度，但眼前這女子舉手投足之間都會把人的心神吸引進去，渾然天成，她若是敵人的話，堪稱恐怖。

想到這里，蘇元不由握緊了刀柄。

見蘇元有了異動，少女開口解釋道：“我沒有惡意，只是聽著簫聲不錯，便冒昧打擾。”

蘇元道：“敢問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不提也罷。”少女接著道：“這簫聲似乎并不完美，是何緣故？”

蘇元道：“此曲原本就是由歌聲衍生而來。”

“那我能聽一聽嗎？”少女不帶感情的聲音中有著一點不好意思，似乎覺得自己要求有些過分，卻又淡淡地期待。

“行！”蘇元拿起墨玉簫放到口邊，緩緩吹著。

這才開口唱道：“歲月難得沉默，秋風厭倦漂泊

夕陽賴著不走，掛在墻頭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邊話，已和潮聲向東流

再回首，往事也隨楓葉一片片落

愛已走到盡頭，恨也放棄承諾

命運自認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壯志凌云幾分愁，知己難逢幾人留

再回首，卻聞笑傳醉夢中

笑嘆詞窮，古癡今狂終成空

刀鈍刃乏，恩斷義絕夢方破

路荒已嘆，飽覽足跡沒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過

紅塵滾滾我沒看透

自嘲墨盡，千情萬怨已皆愁

曲終人散，發花鬢白紅顏歿

燭殘未覺，與日爭輝圖消瘦

當淚干血隱狂涌

白雪紛飛都成空

…………

歌聲中不由帶上一絲淡淡的憂愁，少年唱地投入，少女也認真地聽著。

滄浪升明月，天涯弄墨簫。

歌聲裊裊，不絕如縷。

整個江面都飄蕩著這首名為逍遙嘆的歌。

天地萬物似乎都為之沉寂，虛空中的那輪皓月更加明亮，少女的眼睛也更加明亮。

一首終了，蘇元還閉眼沉醉于其中，回想起種種遭遇，半晌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