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香居內,景寧附于慕容戰耳畔,吐氣若蘭,輕輕地訴說著什么。
慕容戰緊閉的雙眸徐徐睜開,隨即在景寧的攙扶下,坐起身體,垂首道:“也罷,珊珊自小強勢,這一點若不從她,后果不堪設想。”
景寧溫婉地坐于榻側,素目流轉芳菲,輕語:“這都怨臣妾,嬌慣了她。”
慕容戰擺了擺手,微微舒眉,道:“你沒有錯,她就是這個性子。”
“是。”景寧螓首輕低。
“陛下,皇后娘娘,大內總管慕容不落求見。”安靜中,一名景寧的貼身侍女,在垂簾外作揖傳話。
“讓他進來吧。”
“是。”
須臾,慕容不落緩步而入,行了一禮后,直奔主題。
“陛下,還有不到兩月便是十年一度的仙尋大典,想必仙家會在此月之內悉數到達中州,陛下需要微臣做何準備?”
“彈指一揮又十年,好快。”慕容戰嘆了口氣,回憶道,“十年前,你我止步于入仙峰,只差那么一點,就登頂了啊...”
慕容不落同樣唏噓,悵惘接道:“上屆的仙尋,匯集了多少來自三千王朝的卓越一代,怎奈那最后一項考核實在艱險,鎩羽而歸的又豈止陛下與微臣。”
“罷了罷了,留在這凡界內,也算喜憂參半,就按十年前的禮數章程前去操辦吧。朕會讓禮部配合你處理這些事宜,若還有其它你難以解決的事項,再來尋朕。”慕容戰顯然是倦了,擺了擺手,慢慢說道。
“謹遵陛下口諭。”
說完,慕容不落悄然看了在一旁淑靜端坐的景寧一眼,后者卻與其毫無眼神交流。慕容不落見狀,眼神一黯,只得躬身退去。
“皇后,近來朕大病未愈,又添心疾,心情甚為抑郁,可能會調養一段日子。這段時間內,宮廷內外的諸多事宜就交由你與不落處理,待朕完全恢復后,或立錦云為太子。”慕容戰聲如棉絮,空虛無力。
景寧聞言,略顯驚愕。慕容錦云是她的第二個孩子,也是慕容珊的胞弟。但因其年歲尚小,整歲未至,故而是慕容戰的諸多皇子中最為羸弱的。可孰曾想,經過慕容凌云一事后,慕容戰不提早為單珠親王的幽王楚王,反而將立無銜的錦王為儲君,此事確實出乎了景寧的預料。
這時,卻見慕容戰漸漸睡去,景寧只得應了一聲,便也踱出了閨香居。
夕陽西下,桔紅色的光輝鋪卷而下,將圣堂描繪的更加軒峻瑰麗。
天都皇城西南一處,無數天地靈氣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瑩綠色的光芒使它們看上去,仿佛成群結隊的螢火蟲,朦朧幽美。
這些向著同一個方向涌去的天地靈氣,在到達一座府邸的上空后,陡然方向一轉,化作夢幻般的瑩綠色光幕,傾瀉而下。
同一時分,天沐府深苑,封月頭頂上空,好似有著一個巨大的漏斗漩渦,源源不斷的將外界靈氣吸入體內。流過泥丸宮,往返于任督二脈,最后在丹田內形成小周天循環,旋而化作一股股溫和的靈力,滋潤五臟六腑,強壯筋骨。
“光靠這種混雜的天地靈氣是遠遠不夠的,爹爹需要筑基丹!”紫靈見封月停止調息,不禁撅起小嘴,意有所指,氣鼓鼓道,“哼!說話不算話!都三天了,那個人到現在還沒把筑基丹交給爹爹。”
封月長出了口氣,皺眉道:“總差那么一點,我何時才能突破至筑基二層。”
紫靈甩著長長的紫發,一屁股坐于封月肩膀,附和道:“只要有了筑基丹,完全不成問題。”
“王爺,總管大人請見。”
說曹操曹操到,可不等封月回應,自己房間的門已被強行推開,來者正是慕容不落。
“大人都不懂禮數的嗎?就這么擅闖別人房間!”剛剛若不是紫靈反應快,只怕現在定被慕容不落碰個現行,封月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之意。
慕容不落左右掃視了一眼后,將兩個玉瓶甩于封月手中,眼含深意,道:“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至于這么緊張嗎?”
想想剛剛確實有丫鬟過來傳過了話,封月調整了下情緒,將兩個玉瓶捏于鼻尖,深吸了口氣,旋即喜上眉梢,不再追究方才對錯,明知故問:“這是筑基丹?”
慕容不落挑了挑眉,凝聲道:“九枚筑基丹,一枚融氣丹。我想,這應該夠了吧。”
“融氣丹?”封月一怔,對于融氣丹的珍貴程度,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慕容不落會舍得將之連同筑基丹一起交給自己,實屬意外。
封月的反應在清理之中,慕容不落瞭望窗外落陽,深邃道:“近來諸事繁多,陛下又心力交瘁,但凡大事小事都由我處理,故而耽擱了幾日,想必封小王爺,不會見怪吧?”
話未說完,慕容不落似是想到了什么,轉而又道:“現在應該叫你駙馬大人才是。”
對此,封月攤了攤手,似笑非笑:“朝野動蕩,污濁之氣成風,整飭一事宜早不宜遲,我又怎敢怪罪總管大人。”
封月正說著,慕容不落卻突然插口:“你真的只有十三歲嗎!”
封月被慕容不落嚇了一跳,瞅了他一眼后,難以捉摸地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人心里自有一桿稱。”
“你來這皇城沒多久,各種混亂的事情就紛至沓來,巧合嗎?”慕容不落像是在自言自語。
“大勢所趨。”封月只說了四個字,便繼續端詳起手中的靈丹。
慕容不落將這四個字念了一遍,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旁若無人的封月,一字一頓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但請你看在我救你出世的份上,好好對待珊珊,她絕對是無辜的。”
聽言,封月放下玉瓶,點頭道:“每個人都至少有一個秘密,我想大叔一定也有。還有,追根究底未必就對自己大有裨益。至于慕容珊,只要她不刻意來招惹我,我絕不會傷害她。”
不知怎地,封月講完后,分明地看見慕容不落的眼中掠過一道驚慌之色,這令他頗為納悶。
可慕容不落調整的很快,道:“既然如此,我不會再繼續深究。這枚融氣丹當作是我個人的謝禮,仙尋將至,希望你早日突破至聚氣之境。”
目送慕容不落離去,封月如釋重負,喃喃:“真難對付,費了我這么多口舌。”
“九輪凝元,依爹爹現在的實力,自然不能小覷。”紫靈紫發飛舞,悠揚地浮于封月面前,柔荑一揮,那裝有九枚筑基丹的玉瓶,便飄于紫靈掌心,皓齒半露,“不說了,爹爹快行突破吧!”
“一局輸贏料不真,香銷茶盡尚逡巡。欲知目下興衰兆,須問旁觀冷眼人。”封月重又盤腿,服下一枚筑基丹,調息于丹田,心有所語,“想必我就是那個冷眼人了。”
三天前發生的事情,在天都皇城乃至于整個慕容王朝,都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二皇子慕容凌云與當今圣上對薄公堂,針鋒相對,此塊更是在外流傳了各種版本。但結局卻都相差不多,那就是慕容凌云血濺圣堂,無命回天。而皇帝慕容戰則因此冤業之癥,暫隱朝政,幾乎無人知曉其具體情況。
至于以慕容凌云為首的各方勢力,則逐一被慕容不落查處。奈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慕容凌云的暗處勢力,依舊難以根除。這一隱患,令得慕容不落頗為郁怒。尤其是被慕容凌云安插在血衣衛里的毒刺,查無可查,此更讓慕容不落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另一邊,慕容珊面如寒江,漫不經心的游走在通往青云臺的小道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時,迎面走來十數名皇親國戚的子嗣,只是慕容珊未曾發現,這些少男少女在見到她后,頓時交頭接耳,小聲地議論起來。
“聽說了嗎?皇上將她許配給了封小王爺!吉日一旦選定,就要成婚了呢!”
“確實如此,不過這封小王爺倒真不簡單,來這皇城沒多久,就屢次搏得龍顏垂青。據說這次撫亂,小王爺也是功不可沒的!”
“但是,你們可別忘了她的脾性,咱們這位封小王爺能把持住嗎?”
“...”
近了,慕容珊聽見后,勃然大怒,瞪著眼睛看向他們,手指骨節捏的發白,狠聲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要是再敢妄言,小心我敲碎你們的門牙!亂嚼舌根的玩意兒!”
領略了這位公主的刁蠻后,這些貴族子弟趕緊捂著嘴巴,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里,生怕慕容珊真的會這么做。
“一群胡亂臆想的廢物!”慕容珊不屑地看著他們逃離此地,冷哼不已。
殊不知,回風舞雪,有鳳來儀。
“女兒家,終歸還是淑靜些好,就如你母后那般。”女子聲若梵音,唇綻櫻顆,蓮步留心。
慕容珊循聲一看,吃驚至極,心里更是五味雜陳。來者竟是慕容凌云的生母,即將被遣送回國的靜嬪娘娘,亦是來自皇甫王朝的郡主,皇甫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