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愚鈍，不知皇上何意？”藍雨衣跪立著，她不懂，不懂這明明是執掌大政，至高無上的王者為何要如此對她說話？

紗帳外那顫抖的手終是無力地垂了下來，榻上之人邊咳便用力喘息著。“你懂得！若是月兒一手調教的你，一定懂得！”

藍雨衣全身一怔，沉默地思肘著：這個‘月兒’難不成就是姑姑的閨名？

見藍雨衣沒有出聲，冷寂的大殿內又飄來一句低沉的問話：“那塊玉佩，可還帶著？”

臉色微變，藍雨衣皺著眉老實地答說：“帶著呢！”

下一刻，只聽一陣細微的輕嘆。“那玉佩，本是朕賜給睿兒的，這，你可知道？”

什么？藍雨衣身子一顫，幾乎承受不住那呢喃低語的一句話。那快玉佩不是景哥哥的么？因為那塊玉佩，冥叔才允許她和景哥哥來往……如果這玉佩是段琰睿的，那當年和她定下婚約的人又是誰？

輕咬朱唇，她深吸了幾口氣，極力平穩自己的心緒。抬起頭，直射向那不屑一眼的男人，突然將話題轉回。“皇上為何告知奴才此事？”

病榻的王者不答，卻陰沉的再問：“你可知，你是這500年來唯一一個從捻笑閣全身而退的女人？”

藍雨衣暗自苦笑一番，這算是對她的肯定嗎？可惜這份榮譽她一點都不想要。

“鳳御王朝千古第一帝，本是個江湖殺手出身，當年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創辦了捻笑閣。想不到后來，竟演變成了鍛煉皇室子弟的血腥之所！這，你都知道了吧？”

點了點頭，相同的話浮現于藍雨衣的腦海中，她眉間的溝壑皺的更深。“嗯，知道一點！”

“朕，也曾試著反抗過……可惜賠上的，是睿兒母妃的性命！朕，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怯懦了！”

靜靜的聽著耳邊那悲慟的聲音，讓藍雨衣沉郁的雙眸閃過猶豫、懷疑。　她不曾想過，原來這世人眼中無所不能、心狠手辣的男人也會有如此沉痛的時候。

“朕兩個兒子都對你迷戀成癡，若不是考慮到你還有利用價值，只怕你早就活不到今日！”

藍雨衣冷哼一聲，斂起臉，驟然變得陰沉。“那，您如今又是何意？”

“你父親本是嵐山世家當家主人，而你母親則是捻笑閣幕后的掌仕。十八年前他們與宏兒的母妃一同消失于人世。朕用盡無數方法都沒有弄清楚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后來為了要利用你牽制住捻笑閣，朕便暗中做主將你許配給了宏兒，又將鳳御王朝代代相傳的一對玉佩分給你與睿兒，好讓你長大之后尋著玉佩找人！朕的計劃是讓你愛上睿兒，卻只能嫁給宏兒。豈料人算不如天算，睿兒竟然將玉佩送給了宏兒，而你……”

這是藍雨衣第一次聽到有人向她談論她雙親之事，小時候每每問冥叔的時候他都會說她們不在了，在另一個地方美滿的生活著。那些個叔伯大爺們就更不可能會告訴她了。

藍雨衣沒有想到，她的母親竟曾是捻笑閣的掌仕？

和那個神出鬼沒，十年來她都不曾見過其真實面目的掌仕一樣，曾掌管著鳳御王朝的半壁江山？

可是，如果她的母親果真是那么厲害的一個人又怎會毫無緣由的消失無蹤？心念一定抬起頭，她正色問：“您，為何要將此事告知奴才？”

自說自話的帝王依舊不答，他幽幽地說：“世人皆知鳳御王朝只有一個君王，卻不知這君王手中掌管的也不過是半壁的江山。朕說過你是這500年來第一個闖出捻笑閣的女人，以前那些沒有逃脫的女人全都被撤去了鳳位。考慮到鳳御王朝不可一日無君，于是那空懸的帝位依舊由先前所選的繼承人繼承，而那一半的鳳印一直掌管于捻笑閣掌仕的手中！如此說來，朕這個帝王也不過是捻笑閣手下，一個統治江山的工具罷了！”

藍雨衣一聽，手，微微地顫抖起來。她不敢相信。這和景哥哥他們所講得差距太大，難道連他們都沒能徹底的了解捻笑閣？

看著眼底那沉默不語的藍雨衣，暗影之下的他勾起一抹邪惡的冷剃。“傳位詔書，朕已經寫好了！睿兒是我鳳御王朝未來的皇，你是我鳳御王朝未來的鳳！這半壁的江山朕交給你們，務必將捻笑閣的勢力連根拔起！”

至此，藍雨衣終于知道這傳說中的雄韜偉略之皇召見她的真正深意了。原來她小小一個女人在這萬萬人之上的帝王眼中，竟是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

一聲冷笑溢出口中，“您如何肯定，奴才一定會幫您？方才您還對奴才說，奴才的母親乃是捻笑閣之主，這一刻卻要奴才幫著您對付自己的母親，您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不是她非要反抗，而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們在安排著自己的命運。若不是這萬惡的帝王，十年前的藍雨衣怎會流落捻笑閣，又怎可能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

許久，對面的男人動也不動，連呼吸都跟著微弱起來。就在藍雨衣以為他陷入昏迷之時，一陣從沒有過的冰冷聲音自對面揚了起來。“事到如今，朕也不妨清楚的告訴你。若是沒可能，你就等著做朕的陪葬吧！”

冷凝的話語之后，殺意四起。

如此明顯的殺氣驚得藍雨衣猛地瞪大了眼睛，是她大意了嗎？瀕臨死亡之人還能散發出如此驚人的氣勢？

“你雙親無故消失、不知所終，身為子女的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嗎？睿兒、宏兒如此袒護于你，難道你愿意看到他們兩兄弟為了你，兄弟相殘？還是，你想要見到這百年的盛世王朝再燃烽煙？”

藍雨衣清冷的雙眸緊鎖著眼底的男人，怔忡許久。如果說藍雨衣心中還有軟肋，那么非他們兩兄弟莫屬了！十年前她是拿珍貴的記憶換得景哥哥十年的平安，十年后卻是要拿自己半生的自由去換倆兄弟、甚至這鳳御王朝的百年安寧？

無論在什么時候，她藍雨衣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呢！

“生或死，一念之間！”前一刻還病怏怏的帝王不知何時已然坐立了起來。陰狠的視線像極了猛獸緊盯著眼底的獵物，嗜血、兇殘、令人發顫！

寂靜的大殿之上連呼吸都若不可聞，對峙的兩人像是高手之間的劍鋒對決，誰都不肯先動一步，因為那微小的一步就會為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朕，在等你的回答！”王者是聲音變得高而強硬。

“其實你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逃得出捻笑閣第一次，就表示她們絕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你不答應成為這鳳御王朝的鳳后，即便我放過你，捻笑閣也不可能放過你。不論從那個角度來將，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選擇的余地。與其讓你活著為這鳳御王朝帶來滅頂之災，不如讓朕親手，了結了你！”

藍雨衣冷冷地望著那一臉狠蟄的皇上，片刻竟不自覺地冷笑出聲。哼，這就是一代帝王常耍的權術么？如此言辭犀利，切中要害，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會按照他的想法做事。

在帝王這“沒有選擇的余地”幾個字下，藍雨衣的“，謹遵圣意！”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臨去之時，那由始至終都掩著臉的男人別有深意的話鋒一轉，冷吟道：“朕給你最后一句忠告：羽翼未豐之時最重要的不是反抗，而是以靜制動，蓄勢待發！”

沒有回頭，藍雨衣念著：“奴才謹記皇上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