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不知名的狂風席卷而來,強勁之氣揚起漫天塵土……
女娃趕緊閉上了眼睛,忽的想起方才男孩給她的糖果她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呢!剛睜開眼,更加猛烈的風襲進了她的雙目。
女娃‘哇’的一聲,兩手握拳不停地揉著雙眼;一邊揉一邊難過地搖動著雙腳。
小個子男孩微閉著眼睛,從五指的縫隙中瞥到女娃痛苦的樣子就想傾身走向女娃,不料……三人的身影漸漸的被一陣升起的白霧籠罩起來,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了……
突如其來的刺眼亮光閃了下來,刺痛了藍雨衣的眼睛。她猛地睜開雙眸,視線所及之處早已沒了庭院、沒了女娃、男孩……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樣一個夢,卻也隱隱的知道那不僅僅只是個夢!
雖然她看不見那兩個男孩的長相,可從他們彼此間的稱呼也可以大致猜測得出。那高個子的一定是小時的藍魅,另一個被他喚作‘宏兒’的,自然就是當今的六王段景宏了。
那個女娃呢?
會是她么?
如果不是,為什么她能如此的感同身受?
女娃哭,她會跟著難過;女娃笑,她會跟著開心;女娃痛,她也會跟著疼!
這,是她的回憶!
屬于她真實的兒時記憶!
可是,莫名其妙丟了的記憶會同樣毫無預兆的回來么?
答案,不可能!
那么,他也跟過來了?為何不肯現身?
藍雨衣做起身子,猛地將厲眼射向那沒有散盡的檀爐。任心底的猜測百轉千回卻沒有走過去一看究竟,一手推開窗,那悄然飄過的百花之香頓時被一陣秋風吹散,渺無蹤跡!
云兒端著一盆清水推開了昨夜那半掩著的門,一見藍雨衣早已起身站立,笑盈盈的對著她道:“小姐,您醒啦!”
沒有轉頭,藍雨衣清冷的回了一個字:“嗯!”
云兒放下手上的金色水盆,又將錦帕整齊的疊好放置水邊,漏看了藍雨衣那心事重重的樣子。其實即便她看了,她也不見得能看懂!十年后的藍雨衣,早已不是以往那個可以隨著她笑隨著她哭的恣意女孩了!
擺好一切轉過身來,看到藍雨衣依舊站立窗前動也不動。她想了想繼續說:“小姐,王爺一大早就帶著無傷出門去了!臨行之前吩咐云兒,小姐若是起了請先用點早膳,他會在您用完之前回來的!”
藍雨衣點了點頭,片刻抬起那雙清澈剔亮的黑眸問道:“有說去哪里了嗎?”
云兒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不過無傷昨夜曾和我提過,說是打算今日出門給小姐買些備用物品!”
藍雨衣聽完便不再說話。一邊在云兒的伺候下洗漱、換裝,一邊琢磨著昨夜的異狀,和今日早早離開的段景宏。
剛及收拾妥當,昨夜那給藍雨衣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老管家遠遠的走了過來。
“冥叔!”云兒一抹開心的笑意在唇邊蕩出,歡喜的奔向老管家的面前說:“冥叔來的好巧,小姐剛要去前廳用膳呢!”
老管家先是慈祥的沖著云兒點了點頭,繼而邁著穩健輕緩走了進來,垂首對著藍雨衣恭敬的說道:“小姐昨夜睡的可好?床榻、被褥可還舒適?”
剛漱完口的藍雨衣,微動了下身子,再對向老管家時臉上不似往日那般冷漠。“嗯,很好。有勞冥叔了!”
“小姐這么說可讓老奴無地自容了。小姐好容易能夠回來,老奴也算是守得云開,日后咱們嵐山世家還得要靠小姐重振聲威啊!”老管家抱拳、低首,字字含凄卻是鏗鏘有力。
藍雨衣頓了頓,心下一想,這老管家還真不是一般的忠仆。看向他的目光也禁不住柔和下來。“冥叔,嵐山世家還得靠您和我一起努力才行啊!”
老人一聽,猛地抬起頭,那堅定的神色讓藍雨衣頓覺一驚。“小姐,老奴必定為您鞠躬盡瘁、肝腦涂地!”
一聽老管家說的那么嚴肅,藍雨衣清冷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地笑意。“冥叔,不需要您做到那種地步!”
上前一步,老管家更大聲的起誓說:“不,老奴堅持與小姐共同進退!”
心底的一根弦好似被觸痛。
莫名的,好似被劃了一道口子;心,重重地收縮了一下!
“共同進退?”藍雨衣呢喃著。怎么如此熟悉?不是冥叔那般蒼老的聲音,腦海回蕩著的嗓音似乎更為清亮……是誰?
而此刻嵐山莊后身那巨大的巖石之頂,兩名身著華衣錦服的男子緊緊盯著對方,早已對峙了許久。那夾著冷氣的徐徐秋風時不時鉆進他們的衣襟,倆人依舊眉頭都不眨一下。
青衣男子佇立在原地,淡漠的將視線移開,轉而看向遙遠處那漫無盡頭的湖水,終于率先打破寂靜。“你也跟來了?”
“你不是也跟來了嗎?”站立對面的段景宏斜了他一眼,口氣不善的回道。見他一臉的輕松,又止不住寒光外泄地冷眼警示:“不論你出于什么目的,我警告你別再騷擾她正常的生活!”
青衣男子眸底一閃,嘴角微揚。“你用不著如此嚴陣以待的提防我。要說到雨兒,我保護的欲念絲毫不亞于你。再說,我要不要騷擾她還輪不到宏兒你替她操心!”
段景宏負手而立,殺意在眼底驟然升起。“閉嘴!別再那么親昵的喚著本王的名字,那只會令本王更加覺得惡心!對你,本王已經忍耐很久了,別以為本王真得殺不了你!”
“殺我?”藍魅挑眉,“別說你十年前沒這個能耐,十年后你更不可能會有如此能耐!”
譏諷的表情令段景宏燃氣起的怒火燒紅了眼,他怒極反笑,“哦?想試一試?”
藍魅卻于下一刻很果斷的搖了搖頭。“不想!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動手。”
段景宏冷哼一聲,“假惺惺的男人,整日帶著面具不覺得累?”
“所以啊,我打算要撤下面具了!”
他一怔,“什么意思?”
藍魅勾勾嘴角,半晌若有若無的道:“我已經給她解藥了!”
聽到這里,段景宏凌厲的目光一閃,詫異之色遍及眼底,但很快便被精銳的光芒所掩去。“哼,你也知道怕了?不過依本王看,以丫頭的機智只怕早已對你有所懷疑。她不問、不提不代表她就能輕而易舉的原諒你!”
即便恨,他對藍魅所說的話倒是深信不疑!
早起的濃霧不知為何漸漸加深,朝陽那點點的光暈照在兩人臉上顯得那么的不真實。藍魅甩了甩頭,移開話題:“其實,這么些年我多少也探聽到你暗地里在籌劃著什么……我這么做,一半的理由也是為了你!”
段景宏呆愣片刻,一抬眼,眉宇間凈是憤怒。“閉嘴!別老做些門面功夫。告訴你,本王不會成你的情,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欠丫頭的!”
藍魅很了然的看著他的憤怒,似乎對這樣的段景宏早已習慣。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怎么說,我無所謂,反正我也從沒奢望過你能原諒我。”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雨兒,我是不會放棄的!”
話及此,抬腳毫不猶豫揚長而去。
藍魅離去后,偌大的巖石之上僅剩下段景宏一人,他那垂落的衣擺對著揚起的風輾轉,旖旎。霧蒙蒙的一片,讓他傲然的身子平添了一股落寞!
他如炬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前方那條泛著霧氣的湖面,低不可聞地聲音飄過耳際:“不放棄又如何,本王可不是十年前那任你踩踏的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