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原本還有些猶豫，可一聽到死的是二夫人，他們哪兒還敢怠慢？

恐怕主子應該是要查是誰下得毒手吧？

半瞇著眼，蕭清斐廣袖一揚，帶動凌冽的寒風，“都回去守著自己的位置去！”

“是！”

渾身抖了抖，等蕭清斐走近那個房間，他們才敢喘口氣。

天！太嚇人了，他們從沒想到主子發起火來會讓人有種被凌遲著的感覺，痛苦不堪。

蕭清斐推開門，俊臉上一抹復雜的表情拂過，房間里很亮，薄薄的紗幔縈繞，燭光為整個房間縈繞出一種很朦朧的感覺。他卻沒有心思欣賞這些，大步走到床榻邊，那里靜靜躺著一個女子，蒼白的臉，沒有血色。而床榻邊，她的丫鬟正“嚶嚶”

哭泣，聲音吵得他莫名煩躁。大手一揮，那丫鬟嚇得立刻噤了聲，肩膀一抽一抽，卻是死死咬著唇，不敢發出一聲。

他垂下眼翦望著女子，冷聲道：“木婉兒，不要再裝了！”

女子依然沒有什么動靜，而一旁的丫鬟聽到他這無情的聲音，抽得更厲害。

蕭清斐更加不耐煩，瞇著眼瞪著床榻上的人，終于忍不住，手伸到她的鼻息下，一探，臉色卻是蹙然改變。

沒有呼吸？

怎么會？！

他俯下了身，兩指并攏放在她的脖頸處，那里已經沒有跳動的脈搏。他蹙然回頭，望著那無聲哭泣的丫鬟，“怎么回事？本相離開前不還是好好的？”

木婉兒曾經這樣騙過他一次，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變成了真的？

那丫鬟搖著頭，聲音哽咽，“奴婢不清楚。一個時辰前二夫人說要休息，就打發了奴婢出去。奴婢拿著二夫人的衣服去洗，回來卻發現房間里的燈一直亮著，就想看看二夫人還有什么需要的，可……可等奴婢走到這就發現……嗚嗚……”

丫鬟說到這，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蕭清斐臉色極沉，有人闖進了這里？

可……并沒有聽到手下發現什么異樣？難道是個高手？可為什么要殺木婉兒？

一堆的疑問凝聚在腦海急欲找到答案。他眸色復雜地望著身體見見冰涼的女子，對她沒有感情倒是假的，從明白真相的那一刻，少了男女之情，可多出來的，也只比平常人多了一分溫度。這也是讓他狠不下心對她下殺手的原因。半垂著眼，他嘆息一聲，手抬起她身側的錦被一角，拉起，剛想替她遮住面容，卻在聞到一股幽香時，動作停了下來。

清透的眸掠過一道冷意，他抓起那錦被放到鼻息下，那似濃郁又轉瞬即逝的香味隨風縈繞，他的臉徹底變了。

重重把那東西甩開，把木婉兒扶起來，掌心向下，照著她的天靈蓋重重擊下，力道卻是拿捏的很好。既不傷了她，又能讓她擺脫“離夢”。

“呀！”

丫鬟驚呼一聲，不明白主子為何這樣做？

下一刻卻看到原本已經絕了呼吸的木婉兒重重地咳了起來，同時，那原本若有若無的奇異香味更加濃郁，蕭清斐的眸仁里掠過一道狠意，“撫著二夫人，每隔一炷香就喂一次水，直到她完全清醒就過來通知本相。”

“是是是！”

那丫鬟驚喜地連連點頭，把木婉兒扶好，再轉眼就看不到蕭清斐的身影。

出了房門，蕭清斐目光陰沉地望著死寂一片的苑子。

“離夢”

是一種能讓人假死的藥，如果不是他恰好聞到了那香味，恐怕木婉兒此刻真的已經成了孤魂野鬼了，只是……到底是誰下的手？能拿到“離夢”

的人除了天香樓的人也只有……似乎想到什么，蕭清斐的目光變了變。

“出來！”

低喝一聲，立刻有暗衛出現在他面前，“主子，何事吩咐？”

“立刻帶默兒過來！”

“是！”

那暗衛應了一聲，身影消失在暗夜里。

蕭清斐只等了有半柱香的時間，那人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卻是單膝跪在了他面前，“主子恕罪，并未在這里發現默兒姑娘的身影。”

“藥房呢？”

“也沒有。”

“嗯？”

蕭清斐的臉變得有些難看，默兒是“離夢”地提煉者，他想不出除了她還有誰會這么了解“離夢”

的藥性，可……

“對了主子，屬下還發現一件事。”

“什么事，說！”

“月瀾姑娘也不見了。”

“嗯？月瀾？她不在……‘那個房間’里？”

“這……應該沒有。”

那人搖頭，“一個時辰前，默兒姑娘通知我們，主子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葉姑娘，所以……再加上當時二夫人出事，因著主子的命令都去了二夫人的苑落……”

“本相的命令？”

蕭清斐危險地瞇起眼，“本相什么時候下過命令？”

他喃喃一聲，突然臉色大變，轉身瘋了一般朝著那個方向狂奔而去，俊美的臉在夜色里慘白一片，銀色的發飛舞在夜空里，帶著一絲慌亂。

風呼嘯在耳邊，嗚嗚作響。蕭清斐的心情因著這風越發亂成一團，他蹙然停在門口，一腳踹開看到他就要行禮的守衛，大步走到門前。抬起的手慢慢握成圈，他怕，怕得厲害。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他親眼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時的惶恐不安，讓他焦慮，讓他急欲抓狂。他怕會看到如他猜想的那般，那……會徹底把他逼瘋的。

手顫抖著按在門扉上，一使里，門應聲而開。

“吱呀”

一聲，像是驚住了蕭清斐，他猛地抬起頭，入眼，空寂無人。床榻上凌亂不堪，他僵硬著手腳走進去，修長的手勾起那極薄的蠶絲錦被，很冰涼的觸感，早已沒有溫度。他突然像是瘋了一般，猛地撕裂了那錦被，棉絮從里面散落開，拂在地面上，四處飄散。

門外，守衛的人聽到這一聲巨響，偷偷瞄了房間一眼，并未看到葉姑娘的身影時，慘無人色。

突然，蕭清斐從房間里沖了出來，猩紅的眸像是餓狼在夜間灼灼發亮，那種詭異森然的嗜血模樣讓他們抖了抖，“主，主子？”

“都給本相去找！找出于默兒！所有人都去！”

嘶喊聲響徹云霄，在整個苑子的上空經久不息，震得人耳膜生疼，有些不低那破而之聲，耳蝸里流出鮮血，腦袋里嗡嗡作響。

長長的隧道似乎一直走不到邊際，恍惚間，青陌似乎聽到了水聲，她咬著唇，鐵銹味漸漸縈繞在鼻息間。眼前的景物清楚了些，只是身上依然使不上力，她能看到地面上有水洼，空氣里散漫著一種很不舒服的味道。

她移過視線，看向頭頂，她至今仍想不通默兒那么嬌小的身體怎么能抱得動她？而且，她似乎不知道累一般，緊抿著唇向前走。她額頭一直向下滴著汗，看來也是累到了極致。

覺察到青陌的視線，默兒垂下眼，腳步卻未停下，朝著她詭譎地笑了笑，“怎么，等不及了嗎？”

她意味不明的話讓青陌擰眉，而且，她那半真半假似笑非笑地笑讓她很不舒服，她張了張口，發出悶悶的一聲，依然說不出話，只是相較于方才，好了些。

前方，似乎出現了一道光亮，青陌被那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眼疼，閉上眼躲避。等適應了些，再睜開，她們已經到了一個入口處。默兒用頭頂了頂那發出光亮的蓋子，立刻有人打開那門，默兒帶著她身體一躥，眨眼間，站到了平地上。

很香的一個地方。

青陌鼻子動了動，睜開眼。

這里似乎是某個房間，入眼是曖昧的大紅色，香爐里縈繞著特殊的香味，卻太過香甜，有些膩了。青陌忍不住有些想吐，她半垂著眼，壓下那反胃的感覺。剛才她聽到的喧嘩聲已經不見。

默兒把她抱到這里唯一的床上，才朝著房間的第三個人努了努嘴。

那是一個老婦人，濃妝艷抹的，年紀已經不小，卻穿的花枝招展的。望見青陌的臉時露出驚艷的表情，隨即惋惜地搖搖頭，轉身看向一臉淡漠的默兒，“這位姑娘，是不是可惜了些？畢竟以她這姿容……”

默兒冷哼一聲：“怎么，你不想賺這筆生意了？”

那老婦猶豫，“當然想了。只是以這姑娘這等姿容，真的不會惹麻煩？”

“自然不會。”

冷笑兩聲，“過了今晚，她隨你處置了。”

呵呵，只是少了那張臉過后，你還愿不愿意接收她還是一個問題！

于默兒陰毒地想著，走到床榻邊，俯下了身，瞪著她，“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青陌沉默，她就是再無知此時也猜到了，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會把她弄到了妓院？她很想問她，她到底想做什么？可張開口，嗓子里只能發出“嗚嗚”

聲，不成句子。一旁的老鴇看到這，面上更加不安，以這等姿容真是可惜了。她當了這么多年老鴇，還就沒見過這么俊兒的美人？真是便宜那些人了！

于默兒知道她說不出話，很喜歡自問自答，拂在她耳邊輕聲道：“揭下你這張臉皮之前，當然是讓你樂一樂了？”

嗯？青陌眉頭一擰，想到什么，臉色徹底白了下來。

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于默兒笑得陰冷。青陌仰著頭看她，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一張惹人心疼、單純不知的臉，她怎么就能轉瞬間露出那種殘酷的表情？她死死咬著唇，想抬起上半身，卻發現剛剛恢復的一些力氣又重新失去。

于默兒扇了扇房間里的香風，笑得前俯后仰，“是不是很奇怪？”

“嘖嘖，你真應該學會淡定。因為啊，你以后要一直呆在這里了呢？哈哈哈……”

狂笑著，于默兒大眼里滿滿閃過陰毒與恨意，青陌渾身一震，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恨？她心里的恨到底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