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陌渾身一僵，猛地坐起身，瞪了他一眼，說話就說話，離這么近做什么？

白漓淵聳肩，表情無辜，委屈地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眼底的暗色，“我這么辛苦都是為了誰啊？”

話音一落，趁著她失神的瞬間，手指順下一滑，就握住了青陌的手，入手柔滑一片，白漓淵眸色暗了暗，轉瞬間又恢復了嬉皮笑臉，“世間可找不到我這么任勞任怨的人了。”

青陌猛地一甩手，壓低聲音低怒：“放手。”

這家伙還真是蹬鼻子上臉……

“不放。”

攥得更緊了，白漓淵抬起她的手干脆讓兩人十指交握。

青陌掙了半天也推不開，有些無力的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做什么你知道啊，放棄那個什么墨非離，跟我離開。我會想辦法救你，就算不行，闖冥界我也認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白漓淵的聲音低了下來，依然隱含笑意的聲音，原本應該沒有什么情緒的起伏，可青陌還是聽清了里面隱含的堅定，她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瞪他，擅闖冥界？他是不要命了嗎？“你認清楚，我是葉青陌，不是薛青伊？我們只是臉相似，你還真當我是薛青伊不成？”

白漓淵手指僵了下，苦笑：“我還沒有眼瞎，你是不是我分得清。”

青陌頭痛地看著他掙扎痛苦的表情，他要是分得清，現在也不會如此了。她記得剛開始他還想掐死她來著，只是因為這張相似的臉，引出了這么多事，早知道當初她就不應該同意墨非離去天佑國，如果不是去天佑國像蕭清斐借續命珠也不會發生后來的那么多事了？頭疼得更加厲害，青陌目光落在一旁的青衣身上，他睡得很沉并沒有因為兩人之間異樣的氛圍而醒來。深吸了一口氣，青陌再次掙了下，沒有掙脫。她暗暗咬牙，看來今晚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跟我來。”

說完，拉著白漓淵就要像外走去，眉眼間帶著決絕，她是葉青陌，即使這張臉再像，骨子里也改變不了什么。

白漓淵神色有些復雜，他沒有說話，默默看著青陌拉著他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就要向外走。

可在看到門口擋著的人時，兩人都是一愣。

青陌是完全呆住了，她以為……他已經走了的。

她的一只手還被白漓淵緊握在掌心，另一只手則是拉著門框，她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墨非離的臉色很難看，他的雙手放在輪椅的扶手上，修長的手指此時因為用力指骨幾乎要突出來，一雙墨瞳死死地盯著兩人，或者說是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目光更加陰沉，有一種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可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目光緩緩向上，移動到青陌的臉上，突然笑出聲，只是那笑聲太尖銳，刺得青陌耳膜都在發疼，心止不住扯住，被人死命地攥著，讓她喘不過起來。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她想解釋，可卻發不出聲音。

“好，很好，相當好。”

留下這幾個字，墨非離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決絕的背影讓青陌莫名害怕，她的身體開始慢慢發抖，不知為何，即使前幾次被他誤會，這種恐懼敢也沒有這么強烈，而這一次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徹底解決，她跟墨非離兩人之間一直連著的那條線硬生生被扯斷，再也拼接不起來。她應該高興的，可莫名高興不起來，她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看，似乎想透過他的背影看出什么。

可她什么也看不出，除了冷漠與決絕。

“你，哭了？”

耳邊，突然想起一道難以置信地聲音。

青陌笑，苦澀的笑，心都麻木了。

哭了又如何？她又不是沒有哭過？他這么驚訝做什么？她茫然地轉身，兩人緊握的雙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松開。

她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里睡得深沉的青衣，回頭，向外走去。

白漓淵臉色一僵，他向前想要抓住她衣袖的手還是收了回來，眸底掠過一道歉意，他不該這么沖動的。可一切已經晚了，不過，他卻不后悔，如果那個人真的從此放棄的話，那么他會用盡自己的所有哪怕是生命也會護她周全，她已經被別人奪走一次，這一次他決不允許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無聲地跟著前方纖細的身影向前走，漫無目的。

拖著沉重的腳步，四周漆黑一片，偶爾躥出一只貓，在小巷里叫兩聲，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青陌就這樣走著，仿佛就想這樣一直走下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顧，她只想做一個普通人，可她沒有，她也不是。她討厭自己的優柔寡斷，厭惡自己明明堅定的信念可在看到那個人時就會土崩瓦解，她想解釋，即使她不應該，可她還是想，即使解釋了也代表不了什么。

青衣醒來的喜悅到現在消失殆盡，她站在一個巷口，頹然無力。

她知道白漓淵一直跟在她身后，可她不想跟他說話，他太過固執，而她也太過固執。

他們心里都有一個執念，容不得一絲雜質。

“你到底想做什么？”

身后，白漓淵終于出聲，低聲的輕喃在這樣的夜晚很清楚，像是一陣風吹入青陌的耳際，她猛地轉過頭看他，“我想做什么，你難道不清楚，我只想你能瞪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葉青陌，不是薛青伊！僅此而已。”

白漓淵張了張嘴，他想說自己知道，可望著那雙純粹的眸仁，他突然低下了頭，眉眼間染上一層無奈與凄涼。

好，你既然說不是，那……就不是。他側過身，背在巷子的墻壁上，仰著頭，看不清表情，臉半深半淺地遮在陰影里，他無奈地笑，突然嘆息一聲，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是，可除了這樣，你想我怎么辦？接受她已經魂飛魄散的事實讓自己徹底崩潰，還是心存希望，她還活著，只是不肯承認。我知道我做得很過分，可我又能怎么辦呢？難道讓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為那個人傷心，為那個人難過，我有時候也會搞不清，我對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低喃的聲音像是秋日的落葉，悲涼而又哀婉。

青陌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她也不想發脾氣的，可就是控制不住。

“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什么。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頂著這張臉招搖過市，畢竟這本來就不是她的臉。

相處了這么久，他都是那種無所謂的表情，所以她漸漸忘記了，自己這張臉能勾起他多么痛苦的回憶。

即使不愿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你真的，真的還忘不掉，還是……理我遠遠的吧。”

看不到，那么時間久了也許就會淡忘，“就像你當初見不到薛青伊，也能好好的。”

好好地活著，即使活得痛苦，也比現在只想找一個代替的人要好得多。她是人，也有思想，不可能因為他而改變什么。

“好好的？”

白漓淵低笑一身，那時他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她肯定想不到。

如果她能夠感覺到，能夠體會到，就不會這么輕易地說出口了。

眉眼染上一層落寞，他嘆口氣，“好了，回去吧。天就快亮了，今天還要趕路，你說的我都明白了。但是離你遠遠的，倒還是不必了，你如果怕我有什么不軌的行為，大可以用‘紫骷’把我關起來，如果是你的話，放心我是不會反抗的。”

“你……”

青陌擰眉，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因為這個理由把他關進骷髏里的。

不過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沒有把自己認錯。

仰頭，天色的確已經開始透出一絲光亮，再過不久就要天亮了，想到已經拖了一日，耽擱了路程顧念儀又要碎碎念了，她無奈地搖搖頭，還是先回去再說吧。朝著他點了點頭，“先回去吧。”

剛回到客棧門口，一個身影就沖了出來，青陌擰眉，剛想給那人讓路。對方看到她，不僅沒有向前，反而是停在了她的面前，青陌抬眼，有些訝異地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顧……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這么早就要啟程嗎？

顧念儀一張臉陰沉著，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她的手緊緊攥著一封信箋，惡狠狠地盯著青陌，仿佛要啃下她一塊肉一般。青陌擰眉，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愣愣地看著她，不明所以，對方不開口，她覺得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而這時，顧念儀終于動了，卻是一把拽住青陌的衣領，咬牙啟齒地低吼：“你到底跟師兄說了什么？”

“什么說了什么？”

青衣不是應該在睡覺嗎？

看她一臉的茫然，顧念儀更恨了，這一段時間以來的不甘全部都化作了怒火：“你還敢否認，如果不是你說了什么，師兄怎么會離開？”

青陌心下一顫，“離開？青衣離開了？”

她離開的時候他還在，怎么就突然離開了？

“你自己看！”

把她手上的信箋仍在青陌的臉上，她狠狠地松開青陌的衣領，朝著她冷笑，眉眼之間都帶著一層冷酷，“你不是說師兄跟這位白公子出去了嗎？可為什么是你跟他在一起，而師兄卻并沒有去，是不是你把師兄給怎么了？”

青陌沒心思理她，快速地展開信，瀏覽了一遍，眉頭才舒展開。

原來青衣是去尋找雪珠去了，他說自己丟了雪珠的骨灰盒沒有臉面去見師父就離開了，并沒有把雪珠魂魄的事情說出來，想必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吧？對于這一點她還是很理解的，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這么快接受這樣的事。

嘆息一聲，她把頭從信箋上抬起，朝著顧念儀點頭：“這信并沒有什么不妥，輕易丟了骨灰盒不敢回藥王谷也是很正常的。再說，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思想，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我不是他，他想做什么，我又怎么會知道？至于我對他做什么？我又能對他做什么？你既然是青衣的師妹，那么這封信到底是不是他寫的，想必你比誰都清楚。那么，你現在站在這里質問我又是何故？”

找一個替罪羔羊，發泄她心中因為青衣不告而別的憤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