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御風現在才明白,或許奎山的目標從師傅展露出自己的實力以后就便不再是她了。
為什么奎山明知道身后有人埋伏著,卻依舊想要將他逼出來?與其讓自己陷入一對二的不良處境,何不趁著1對1的時候搶先將夏諾依解決?
奎山先前之所以有恃無恐的跟著夏諾依來到這里,一是因為自己已經被她給盯上了,甩也甩不掉,拖久了保不定會有更多的人來對付自己,因此自己只能盡早跟她碰一碰。
二則是世俗界靈力稀薄跟傳承問題,在世俗界這種靈力稀薄環境下培養出來的修士,即便境界能上去那也是“營養不良”,而世俗界的修煉傳承也是遠遠不能與仙界的傳承相比的,像奎山這種來自仙界的修士,打心底里就看不起這些世俗界的修士。
奎山在世俗界也有那么一段時間了,也多少知道了些世俗界的法則,若是在公開場合明目張膽的動手,恐怕神級高手會在第一時間趕到此處收場,而若是遵循世俗界的規則尋個偏僻冷清的地方,自己則可以在最小影響程度上解決這個尾巴。
雖然奎山對夏諾依隱藏了實力早有預感,在奎山的預估中夏諾依多半是個仙階高手,事實上以夏諾依最終展現出來的境界來看,與他預估的相差無幾。
然而,若真是如此便好了,真當夏諾依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后,奎山能明顯感覺出夏諾依絕不簡單,只有那些只知修煉從未進行過實戰的呆子才會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仙階四步來看待。
夏諾依絕對是世俗界某個大世家的嫡傳。
奎山自忖,自己若是與夏諾依一戰,即便自己最終能獲得勝利,那自身的消耗也是巨大的,而今他身處的地方是世俗界而非仙界,靈氣少的可憐,這對處于通緝狀態下的奎山來說,這與慢性死亡沒什么區別。
在世俗界想要回復損耗的靈力,鬼知道要到什么時候,而自身的蹤跡又暴露了,若是此次在這里消耗過大,之后再遇上普通仙階四步或是之上的強者,恐怕自己連逃走都難。
為什么會帶這么一個弱的人來堵截自己的后路,奎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是現在也沒必要再去想了。
看著眼前驚慌舉劍的馬御風,奎山嘴角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他甚至能想象到眼前的這人被自己一拳轟爆腦袋的場景了,然后再將眼前人的尸體順手丟到身后阻攔那位女子的攻擊。
最差的情況也就是這具弱的可憐的尸體會在一瞬間被絞的粉碎,自己得硬挨上攻擊的余波,但這還在自己可忍受的范圍之內,而借由眼前人造成的短暫混亂,足以讓他逃離此處了。
奎山的算計沒有任何錯,逃跑的確是他唯一能夠活下來的選擇,而作馬御風對于他來說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攔的作用,甚至馬御風可以說是夏諾依的命門。
奎山的反向暴起不僅令馬御風措手不及,也完全在夏諾依的預料之外,如此短的距離,甚至還失了先機,夏諾依如論如何都來不及放下攻勢趕到奎山之前將馬御風帶走。
只是,奎山犯了兩點致命的錯誤,第一,他遠遠低估了夏諾依的實力,第二,他不該對馬御風下死手。
那張帶著狠辣笑意的刀疤臉不斷朝馬御風靠近,而后在那只拳頭即將接觸到馬御風的時候,就在馬御風面前化作兩片模糊的東西從他左右兩邊一閃而過。
眼前的遮擋突然消失,馬御風看到正前方夏諾依手中揮下的劍正化作光點緩緩消失。
趕上了。
看到平安無事的馬御風,夏諾依也是松了一口氣,臉上帶上了安慰的笑容。
噗通。
身后傳來的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音將呆愣的馬御風喚了回來。
哐當。
手中長劍落地,馬御風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朝自己身上摸去,甚至還有些不確信的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的扣了扣,令他安心的是他的身體完好無事,也沒有什么裂縫。
從奎山突然暴起朝馬御風沖來,再到馬御風穿過奎山的身體,“奎山”落到地上,這整個過程只發生在短短的幾秒之中,甚至不需要多余的求證,馬御風的心里已經對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有些遲疑,但馬御風還是耐不住好奇,抑或是不敢相信,又或是基于什么其他想法,老實說,馬御風也不確信他當時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最終他還是緩緩的回頭瞄了一眼身后模糊的場景,大腦這才對那刺鼻的味道作出反饋。
嘔!
馬御風各種遲來的感覺瞬間涌上他的大腦中樞,馬御風的身體再也不堪重負,步履踉蹌的跑到一邊趴在地上不斷干嘔,耳鳴陣陣,大腦一陣發懵刺痛。
并不是馬御風沒有見過這種場景,而是通過屏幕的悚然跟親身經歷的各種感官一同作用,那給予一個人的重擊的力道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對于奎山的慘狀夏諾依只是眉頭微皺,但顯露出更多的還是對馬御風的擔憂,自己似乎又搞砸了。
在她本來的計劃中,并不打算讓馬御風現身,馬御風本就實力低微,再以此基礎上掩藏自身的靈力,即便是自己,只要不刻意去搜尋,那便不會發現馬御風的存在。
這樣馬御風便可只用在暗處觀摩自己與奎山的戰斗,以她的實力而言,完全可以把奎山當玩具一般戲弄,這樣自己便可通過實戰告訴馬御風,修士間的戰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場景。
奎山的敏感跟狡詐遠遠超出了夏諾依的預料,因此在她見到奎山將馬御風逼出來以后,甚至都沒有責怪馬御風為什么會沒有她的命令便出來的想法,將所有的不滿全投到了奎山的身上。
馬御風既然現身了,難免會被拖入戰局或是受戰斗余波影響,因此夏諾依打斷速戰速決,一劍將奎山梟首,多少讓馬御風見識下修煉界的殘酷吧。
之后情況便是奎山敏銳的察覺了危機,虛晃了一下將目標放在了馬御風的身上,被驚懼交加的夏諾依給一分為二了。
馬御風回想起了奎山最后的表情,那是一張詭計得逞的獰笑,然后變作一張裂開的絕望的臉。
在奎山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感知到了將自己徹底籠罩的死亡氣息,什么狗屁仙階四步,分明就是仙階巔峰!
只是奎山再沒有作出任何應對反應的機會了,打從自己被夏諾依盯上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注定是一個死人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死法罷了……不,現在已經知道了……
在頭暈目眩之中,一只手輕輕的落在了馬御風的肩上,耳邊傳來師傅充滿擔憂的聲音,“對不起……你,還好吧?”
馬御風頭暈乎乎的,只是不住的搖了搖頭“沒……沒事,緩緩就好……嘔!”
馬御風看得出師傅也是措手不及,但凡師傅反應慢上半拍,或許奎山依舊會死,但躺在地上的人絕對會多上一個,只是這場景這實在是,太刺激了,馬御風忍不住又是一陣干嘔。
也是奇怪,明明才吃了那么多東西不久,此刻的自己竟愣是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是一個勁的腹中抽搐,一陣干嘔。
而這時早先那碗回春面的功效也在發揮這作用,那股流轉在身體的暖流安撫著馬御風不安的腹部,呼吸間的那股血腥之味也在師傅出現的時候便消散的一干二凈了,這讓馬御風好受了許多。
“本來我想著拿他當教材讓你看一下修士間拼上性命的實戰,結果我卻沒想到他居然會這么謹慎,我已經故意將顯露出來的實力壓到低他一線了,但沒想到他還是直接朝你出手,想要逃走……”
夏諾依在馬御風身旁深深的自責著,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而這,便是修煉界真正的殘酷了,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敵人會做出什么舉動,而無論作出的舉動多么出其不意又或是其中計較的比拼多么精彩,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你活,他死。”
馬御風知道師傅說的沒有錯,在奎山突然轉向朝自己攻來時,他能感受到師傅的氣勢在那一瞬間陡然暴漲,甚至有些急促,而他也自忖完全接不下奎山的突然一擊,在那一拳面前,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死亡氣息。
而自己的反應速度也是真不是一般遲鈍,在死亡籠罩而來的時候,馬御風甚至連想瑩求助的想法都不曾出現,這并不是他對師傅的絕對信任,而是單純的大腦死機來不及做出應有的反應。
至于舉劍擋在身前,那純粹就是這段時間他練劍以來被夏諾依鍛煉出來的本能反應而非思考過后的應對舉措。
“師傅,你沒事吧?”
馬御風強作出一個微笑朝夏諾依問道。
無論是急促的提升的自己的實力,又或是控制自己的劍勢在斬殺奎山之余又不傷到相隔如此之近的馬御風,對夏諾依一定有不小的反噬。
對處在難受之中的馬御風突然反過來關心自己,夏諾依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暖流,露出一絲微笑,“沒事。”
馬御風雖然緩了過來,但身體還使不上什么勁,只好反身躺在地上緩緩調動靈力恢復自身,而夏諾依則就靜靜的坐在地上陪在馬御風的身側,也不出手幫他恢復,這對于馬御風來說也是提升自己身體對靈力掌控的最好磨練。
沒多久,馬御風聽到一輛車急停在了巷道外面,而后匆忙的腳步聲響起。
在馬御風疑惑的目光中,一名面色憔悴身著黑色外衣的男子帶著幾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然而饒是以他們的定力,面對這幅凄慘的場景也止不住一陣反胃。
帶頭的黑衣男子面色難看,但還是朝身后的人吩咐道,“咳,你們驗一下身份。”
看著地上血腥的現場,帶著各種工具的三人也面露難色。
不過,他們好歹也是受過訓練的,平時也沒少接觸過尸體,眼前的一幕雖然令人難以直視,但還是帶上了白色手套開始驗明死者身份。
沒多久,身份驗證結果便出來。
“肖隊,確認了,是奎山。”
“好!”被稱作肖隊的黑衣男子雙拳緊握,身體不住的顫抖,眼中甚至有著淚光閃動。
“處理了吧,將所有的戰斗痕跡清除,不要留下任何痕跡。”肖隊吩咐完后便徑直向夏諾依跟馬御風走了過去,朝著兩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謝高人出手斬殺此惡徒。”
夏諾依輕輕搖了搖頭,身上開始散發出生人莫近的距離感,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馬御風,示意他該走了,語氣平淡冷漠“拿錢辦事而已。”
馬御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而地上奎山的尸體也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帶著馬御風離開了一定距離后,夏諾依才冷冷的補充道,“出錢的也不是你們,以后再遇上修士的案件直接交由公會處理便是,若不是你們小看修士,也不會出現這么多犧牲者。”
肖隊看著遠去的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拳頭不由得緊捏發出咯咯的聲音,夏諾依的話雖然冷漠無情,但卻也直刺他的內心。
肖隊自己也是世俗界一個世家的修煉者,只是在他的眼中,修煉者再強也強不過子彈。
所以當時的他雖然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沒能阻止他們。
直到他目睹了那些被硬物抵擋而變形的現場子彈后,他才知道他錯了,是他坐井觀天了,然而自己死去的兄弟姐妹卻是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