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昨日的風波很快就會過去，可是讓洛水賦沒想到的是她才剛剛起床甚至還未曾梳妝打扮。門外就已然傳來了宮女驚慌失措的聲音，就連腳步也顫抖的厲害。

“是不是太子又出什么事了？”

洛水賦慌忙的起身迎了出去，看到來人依舊是昨日太子殿的宮女之后神色頓時變得更加的復雜起來。

“娘娘，太子他早上醒來未曾看到娘娘所以就開始大吵大鬧。房間里的花瓶和瓷器都被太子扔的差不多了，有的宮女還被太子用力的推倒摔在破碎的瓷瓶上。娘娘，您快過去看看吧。您若是再不去的話，太子殿怕是要吵翻天了。”

聽到宮女的話，洛水賦來不及多想。從宮女的手里接過外套穿上就匆忙的離開了。

這一次果然太子殿比昨天早混亂的多，還有宮女壓抑的凄厲的哭聲。看起來到像是人間地獄，卻無法相信竟然是乖巧懂事的玉軒造成的。

“娘娘，娘娘。”

見洛水賦來了，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宮女們趕緊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圍攏過來。

看著眼前一個個梨花帶雨的宮女，有的甚至不同的部位都受了傷。看起來像是被瓷器的碎片割傷造成的，地上還隱約遺留著未曾干涸的血跡。

“快來人，把受傷的宮女都帶到御醫那里去處理。另外給她們每人五十兩遣散出宮，記住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皇上知道。”

“是娘娘，奴才這就去。”

“奴婢們多謝娘娘大恩大德，娘娘您保重。”

那些因為受傷而意外獲得五十兩賠償外加自由的宮女，一個個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歡喜的神情來。反而是那些未曾受傷的，竟開始難過著。因為畢竟跟受傷相比，能夠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默默地揮揮手，洛水賦只想要今日有宮女因為玉軒亂發脾氣受傷這件事趕緊平復。最好只有太子殿的宮人以及自己知道，因為若是被傳到玉函墨的耳朵里，恐怕軒兒這次就要被重重的責罰了吧。

不知道為什么，洛水賦總是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有些蹊蹺。可是她卻總也說不出究竟奇怪的地方在哪兒，總之她就是覺得格外的不安。

“母妃，母妃您去哪兒了？”

玉軒清脆中帶著幾分喜悅的聲音讓洛水賦回過神來，她定睛看著朝自己飛奔而來的玉軒，眼底不自覺的多了幾分的擔憂。

“軒兒，你不是答應過母妃要乖乖的嗎？怎么今天又開始搗亂了，還弄傷了那么多得宮女？”

洛水賦蹲下身子跟玉軒的視線平行，一臉關切的詢問著。

“母妃，她們都是壞人。她們不讓軒兒見母妃，軒兒就要懲罰她們。”

看著玉軒咬牙切齒的摸樣，洛水賦竟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幾分暴虐和殘酷。那種令人心驚膽戰的眼神竟然會出現在玉軒的身上，讓洛水賦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

太可怕了，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年紀小小的玉軒的眼底會有如此可怕的神情，甚至比玉函墨生氣憤怒的時候還要駭人恐慌。這怎么可能，會出現在玉軒的身上。

“母妃你怎么了，母妃你怎么不說話？”

回過神來的洛水賦看著玉軒眼底對自己的關切和擔憂，忽然覺得方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覺。玉軒始終都是那個粉雕玉琢又懂事乖巧的可愛小娃娃，是她自己看錯了吧。

“軒兒，快進屋把衣服床上。等會兒太傅就要來了，軒兒還要乖乖的上課呢。”

“喔，母妃陪著軒兒一起去。”

玉軒抬起頭一臉懇求的看著洛水賦，他眼神里的依賴讓洛水賦無法拒絕。鬼使神差的，洛水賦點頭站起身子拉著玉軒往寢宮走去。身后的宮女太監趕緊也開始收拾起地上的狼藉，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給看到了。

忙碌的人群里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人影忽然快速的離開了太子殿。

“什么，你說太子今天早晨又大吵大鬧了一通？”

“是娘娘，奴婢親眼看到的。而且扶搖娘娘還讓許多被太子弄傷的宮女們出宮了，還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讓皇上知道。”

聽著宮女的話，冷月心的雙手不自覺的捏緊。她沒有想到一向乖巧聽話的玉軒竟然會做出這種侍寢，直覺上冷月心就已經把這一切都推到了洛水賦的身上。

如果她心里沒鬼的話，又為什么要讓那些受傷的宮女出宮，還不能讓皇上知道？

陰狠的瞇起眼睛，冷月心在心底發誓她一定不會讓洛水賦好過的。敢搶走屬于她冷月心的東西，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來人，擺架御書房。”

冷冷的吩咐著，冷月心的紅唇緊緊地抿著。哼，洛水賦越是不想讓玉函墨知道，她就故意要去通風報信。

“皇上，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軒兒這幾天的行為忽然暴躁起來，這跟他一貫的性子根本就不符合。而且，除了扶搖娘娘之外軒兒根本就不理睬其他任何人。甚至連臣妾，軒兒也像是沒看到一樣完全不理不睬的。”

冷月心斂去臉上的陰沉，換成一副擔憂的摸樣說著。此刻的她就像是擔心孩子出什么事的母親，所有的傷痛和擔憂都拿捏的恰到好處。如果不是清楚冷月心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玉函墨想自己肯定會被她此時完美的偽裝給欺騙的。

“軒兒原本你很喜歡扶搖，膩著她也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皇上，軒兒雖然年紀小可是一向待人溫和有禮貌。可是自從上次臣妾帶著軒兒在御花園碰到扶搖妹妹之后，軒兒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今天早晨軒兒竟然用瓷器的碎片割傷了幾名宮女，再這樣下去軒兒肯定會變得暴戾又殘酷的。”

冷月心一副焦慮擔憂的摸樣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說話的時候還刻意的強調了玉軒弄傷宮女的事情。

果然，玉函墨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就連一旁的冷月心看了，也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娘娘，傳皇上口諭讓您帶著太子殿下一同前往御書房。”

正陪著玉軒跟著太傅學習的洛水賦聽到公公的話，神情忽然怔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平靜起來，小心翼翼的牽著玉軒的手就跟著公公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玉函墨忽然的傳喚，不知道會不會是因為早晨發生的事情？

雖然忐忑不安的在心里猜測著，可是洛水賦卻也不斷的安慰自己。那幾個受傷的宮女應該早就已經出了宮，而且她也已經吩咐過太子殿的人不要把這件事給說出去了。玉函墨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心亂如麻的想著，很快洛水賦跟玉軒就到了御書房的門外。

公公進去稟報之后再一次恭敬的走出來，伸手請洛水賦和玉軒進去。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洛水賦卻覺得格外的長。

當洛水賦看到站在玉函墨身邊的冷月心里，心下忽然打了個顫。下意識的，洛水賦握緊了一旁玉軒冰涼的小手。

冷月心眼底迸發的幸災樂禍的光芒，讓洛水賦的心底更加的不踏實起來。相同于洛水賦是冷月心的克星，冷月心對洛水賦來說也同樣是不好的預感。所以此刻，洛水賦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怯怯的抬頭瞄了一眼冷著臉的玉函墨，洛水賦不露聲色的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皇上召臣妾跟太子前來，有什么吩咐么？”

吞了口口水，洛水賦先入為主的說著。

玉函墨并沒有回答洛水賦的話，他只是微微瞇起眼睛默不作聲的看了看玉軒。然后，玉函墨又把自己的視線轉移到洛水賦的身上。這一次，他的眼睛已然睜開，里面充斥著太多的狐疑和探究。

“哼，大膽扶搖。自己做了什么難道你還不清楚嗎，竟然敢大言不慚的反問皇上。”

一心想看著洛水賦出糗的冷月心又怎么會放過如此一個大好的機會，她不等玉函墨開口就迫不及待的怒斥著。此時的冷月心，到頗有幾分皇后的威嚴。

不過可惜，洛水賦絲毫都不把她放在眼底。洛水賦的眼睛，始終平靜的停留在玉函墨的身上。

“扶搖，你竟然還敢裝出一副無辜的摸樣來。說，是不是你對軒兒使了什么卑鄙手段？”

見洛水賦不理睬，冷月心以為她是心虛。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得意的冷笑，更加咄咄逼人的怒斥著。

“閉嘴，朕允許你開口說話了嗎？”

聽到玉函墨冰冷的毫無一絲感情的聲音，冷月心臉上的得意被生生的逼退。雖然不甘，可是卻也不得不收斂起自己囂張的氣焰。不能在嘴巴上占便宜，冷月心只好選擇用憤怒的眼神把洛水賦給燒成灰燼。

“那些受傷的宮女是你命令遣散出宮的？”

看冷月心總算閉上了她那張令人討厭的嘴巴，玉函墨才緩緩的把視線重新轉移到洛水賦的身上。他并沒有繞彎子，而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了正題。

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洛水賦知道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了辯駁的余地。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吧。興許玉函墨會看在軒兒只是個孩子的份兒，饒過他呢。

“回皇上，是奴婢命人讓她們出宮的。”

看著洛水賦依舊平靜如初的眸子，玉函墨的心底忽然籠罩上一層異樣的感覺。可是那種虛幻縹緲的感覺應該用什么詞去形容才貼切，玉函墨卻想不出來。

“軒兒為何三番兩次在太子殿大吵大鬧，今日竟然還弄傷了數名宮女？”

玉函墨的語氣不自覺的威嚴了起來，他陰郁的眼神也漸漸的轉移到玉軒的身上。明明看起來是膽怯又乖巧聽話的，可是他怎么會忽然之間做出這樣殘暴的事情來呢。

曾幾何時，玉軒是玉函墨心底的希望。他一直是按照一個帝王的標準來教育玉軒的，無論是學識還是用兵打仗的方法還是為人處事的道理，明明是想要把玉軒培養成一個愛國愛民聰慧勤政的皇上。可是他竟然，小小年紀就做出這種殘暴的事情來。

玉函墨始終無法相信，眼前站著的清瘦孩童會是早晨暴戾的惡魔。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錯。您若是要罰，就罰臣妾好了。軒兒是因為早晨起來見不到臣妾一時著急所以才……所以才犯錯的，請皇上千萬不要責罰他。”

洛水賦一邊說一邊虔誠的跪下身子，她的手更加的握緊了玉軒的。這么長的時間都過去了，可是玉軒被洛水賦握著的小手卻依舊冰涼。這讓洛水賦心底被自己刻意壓制下去的不好的感覺，再一次席卷而來。格外的令人不舒服。

“僅僅只是因為看不到你，就弄傷了宮女？”

聽了洛水賦的解釋，玉函墨眼底的危險色彩更濃。他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僅僅是因為這樣的理由。玉軒竟然會弄傷了幾個宮女，這再怎么說都有些太反常又危言聳聽了點。

“父皇，是她們不準軒兒見母妃。軒兒只是很想見母妃，所以才弄傷她們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玉軒忽然開口說著，他的話讓在場的人全都怔愣了起來。不僅僅是因為玉軒話里的無情和冰冷，還有他眼底的寒意。那種只看一眼就會讓人格外不舒服的眼神，竟然是從玉軒的眼底迸發而出的。

玉函墨的眉頭，不自覺的更加緊皺。

“軒兒。”

輕輕的拉了一把玉軒，洛水賦示意他不要開口。剛剛玉軒眼底的神情，應該已經被所有人看到了吧。洛水賦的心底充滿了擔憂和不安，擔憂的是玉軒會不會惹怒玉函墨，不安卻是因為玉軒方才的眼神。

“看吧皇上，軒兒竟然是為了見扶搖才弄傷宮女們的。如果不是因為扶搖對軒兒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軒兒又怎么會變得這么暴戾殘酷。肯定是扶搖嫉妒本宮有軒兒這么一個懂事乖巧的孩子，所以她才要毀了軒兒。”

冷月心雖然因為玉軒剛才的眼神格外的心悸，可是她還是很快就鎮定下來。伸出長而尖細的手指用力的指著洛水賦，咬牙切齒的大喊著。她的話雖然是全部為了栽贓洛水賦，可也正是冷月心的話洛水賦才從中獲得了啟發。

或許，是什么人在背后操控著玉軒。

洛水賦微微的瞇起眼睛，她敢肯定如果真的有人操控玉軒的話。那么，背后的指使者就必定是玉函茳。至于玉函茳的目的是什么，洛水賦暫時還沒有弄明白。

“扶搖，你到底對軒兒做了什么？你把乖巧懂事的軒兒還給本宮。”

冷月心神情激動的從臺階上下來，飛快的走到洛水賦身邊用力的推了她一把。毫無防備的洛水賦被冷月心一推，身子不偏不倚的往后仰去。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后腦勺就已經撞到了一旁椅子突出的尖。鉆心的疼讓洛水賦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可是她也只是緩緩的起身一臉平靜的看著冷月心。

看著洛水賦平靜的毫無波瀾的樣子，冷月心的心忽然驚恐起來。不過很快，她就強迫自己鎮定。一臉倨傲的低頭，居高臨下的瞪著洛水賦。

“啪。”

冷月心臉上的得意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蒙了。等到冷月心再一次回過神的時候，玉函墨已經扶著洛水賦離開了。玉軒自然也是跟著一塊兒走得，偌大的大殿上只剩下冷月心瞪著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呆呆的摸著自己臉上的紅腫。

剛剛，玉函墨竟然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玉函墨一直帶著洛水賦回到扶搖宮，命人把玉軒帶到太子殿之后他就開始長久的沉默。共處一室的洛水賦雖然有些不安，可是也沒有開口。時間就這么一點點的流逝，空氣里除了靜默之外就什么也沒有了。

“撞傷的地方，還疼嗎？”

“多謝皇上關心，已經好多了。”

許久之后玉函墨才開口，可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卻讓洛水賦有些怔愣。她以為他一開口就會暴風雨般的辱罵自己質問自己的，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是如此輕柔的一句問話。

說話的時候玉函墨臉上的神情平靜極了，就好像是在關心一個老朋友似的。這種感覺，讓洛水賦的心頭生出幾分異樣來。

“軒兒是玉照國唯一的皇子，他的重要性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

玉函墨忽然又換了一種冰冷的態度，他的聲音里透著警告和試探，還有幾絲狐疑。

洛水賦猜，他一定是被冷月心的那番話受了影響。可是那又有什么關系，洛水賦并不關心他或者冷月心怎么想。反正她問心無愧，所以也不在乎。

“皇上您若是有什么話就盡管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好，那朕就干脆一點。不管軒兒身上發生的變化會不會跟你有關，朕都要警告你。軒兒是朕最重要的東西，若是誰膽敢傷害利用他，朕絕對不會輕饒。”

玉函墨語氣森冷的說完，看也不看洛水賦一眼就起身離開了。他的背影蕭瑟在一片寒風里，顯得格外的落寞和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