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上官瀅后,上官渝便臥床不起,上官府上下人等,都知道他們的大少爺時日不多了??桑€是硬撐著。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舍不得離開,而是舍不得她嬌美的妻子。像楚云汐那樣的美人,又有誰真的能舍得。
然而,在初冬的第一場雪來臨之時,上官渝卻在妻子的懷抱中微笑離去。楚云汐看著懷里的人,望著外面簌簌而落的雪花,神思飄遠。她愣愣的望著窗外,雪染白了大地,院前的松柏仍屹立在寒風中。屋內香爐裊裊,她聽到了笑聲,是上官渝取笑她墨汁蹭到臉上。她就怪他取笑她,追著他。她馬上就要追上他了,向前撲去,卻撲了個空。摔的膝蓋痛起來。笑聲猶在,然而人卻不在了......
尹靖宸昨日早早的就睡了,近來她總是嗜睡,睡醒后還是覺得身上疲乏。李嬤嬤擔心她,她卻不以為意,以為是最近幫著上官夫人看帳累的,責怪李嬤嬤大驚小怪。她剛起來,正在洗漱,就聽下人來報,上官渝去世了。梧桐正給她梳頭,聽到消息后手一頓,頭發便打了結,扯的她頭皮生疼。此刻哪還顧著疼,她也是一驚,正想喝口茶壓壓驚,手一抖,水撒了滿身。她突然想起楚云汐來,也顧不得其他,隨便將頭發用發簪一固定,帶上李嬤嬤,梧桐就來到了上官府。
整個上官府被一片白色包圍,加之昨夜的那場大雪,就顯得更加的肅穆凄冷。她擔心老太太,便先去了福瑞堂。老太太因受了刺激,一直昏迷不醒。屋外圍了一圈大夫,都在商量對策。她幫不上忙,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出了福瑞堂她便順著小路來到了荇蔭廳。
路上聽李嬤嬤講她打聽來的消息:“聽說是天快亮時,下人進去填暖爐,就看到大少奶奶抱著大少爺一動不動。年紀輕輕的。哎,也真是......”李嬤嬤直嘆氣。
“父親和駙馬回來了嗎?”
“聽說是今早剛到的?!比艘宦氛f著話便來到了荇蔭廳,因靈堂并未設置到此處。此時不見一個下人,院內靜悄悄的。
尹靖宸在李嬤嬤的攙扶下向內走了幾步,若不是聽到啜泣聲,她以為已經沒有人了。此時的院落哪還有曾經的熱鬧景象。
靖宸還記得,那紅的耀眼的紅絲草,一池錦鯉自由自在的嬉戲。曾經上官瀅,李煜妮、楚云汐她們幾人閑來無事便在這喂魚、賞花。上官浚倚窗而立,上官渝埋怨上官瀚舉棋不定。曾經熱鬧的景致猶如昨日,然今卻已天各一方。念及此處,尹靖宸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頓了頓,她便循著聲音往里走,就在邁入門檻的片刻頓住。
男人一身白衣,飄然而立,旁邊一襲素服白衣女子偎依在他的懷里。他的一只手輕輕拍著女子的肩膀,女人的抽泣聲,聽得人肝腸寸斷。
靖宸愣住了,那一刻有好多場景浮現在腦海中。曾經有過多少次有一個人望著那雙交握的雙手出神的眼睛,那別扭的一聲大嫂。
這一刻,她終于知道為什么她走不進他的心了。原來,不是她走不進,而是他裝著別人。而那個人......尹靖宸怕驚擾了他們,悄悄的轉身。不知是不是因為淚水糊了眼睛的緣故,她險些跌倒。要不是李嬤嬤眼疾手快,她就跌了。靖宸意識到什么,匆匆離開。李嬤嬤和梧桐小跑著才追上來。這一路她跌跌撞撞。臨近靈堂才勉強鎮定下來。
此時靈堂已聚滿了來吊唁的人,上官夫人堅持不住,被下人攙扶去休息,她便和李煜妮一起守在了靈堂前,招待迎來送往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受到驚嚇的緣故,她的臉色很不好看。李煜妮以為她累了讓她去休息,她也不肯。隨著眾人木訥的鞠躬行禮。上官浚步入靈堂,遠遠的就看到尹靖宸一身白衣,虛挽的發髻。一臉悲愴,隱在一眾女眷中,她好像又瘦了。這是他的第一感受。或許她還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哪還來得及和她打招呼,聽到噩耗,他和父親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對于父親母親,奶奶而言最大的無奈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又看了眼她,便走開了。還有好多事要等著他去做。上官浚出現在靈堂的時候,尹靖宸便看到了他。她總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便找到他。而他似乎是等了許久才看到她。他看向他的那一刻,她便低下了頭。楚云汐并未和她一起出現。她想此時也是,楚云汐出現這里怎么能受的了。
趁著晌午放飯的時候,李煜妮怕靖宸累,便帶她一起回了住處。靖宸看著李煜妮抱著睡熟的孩子一臉寵溺,莫名的覺得苦澀。李煜妮看著她發白的臉遞給她一杯水:“你也休息下,一會兒咱們還要去奶奶那里。”
“害怕了嗎?”靖宸搖搖頭。
怕你沒經歷過這種事,這時候也沒人顧著你,你可自己顧著自己,千萬別逞強?!?
靖宸感動于李煜妮的關心。鼻子一酸,眼淚要掉下來的那刻,又被她生生忍住。只說了句:“謝謝二嫂。”
“別和我客氣,哎,大嫂也是可憐,我剛聽說在母親那里呢。也是,大家都顧著前頭了,把她給忘記了,這要是想不開......也幸好......當時想到她,我腦子里就這一個念頭,幸好在母親那?!?
提起楚云汐她的心又揪起來。兩個人稍作休息,便趕去了上官老太太那里。
此時,又是一屋子的人。老太太正拉著楚云汐的手抹眼淚。見她二人進來,便又招呼她二人坐到她身邊。尹靖宸勸慰老太太幾句。老太太點頭答應。又看了眼楚云汐,單就一日未見,楚云汐便憔悴的不成樣子。一張臉似皮包著骨頭,眼窩塌陷下去,真讓人不忍去看。靖宸抱了抱楚云汐,說了句“大嫂節哀,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楚云汐哽咽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