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天際接引之門打開,眾獸歡騰,都飛身而上要沖入門中。
卻見一頭靈獸接近黑洞,忽然慘叫一聲,“嘩啦”散作飛灰。
其他近一些兒的靈獸見得不禁亡魂大冒。
才要逃離,但千百獸群熙熙攘攘,又不知發(fā)生了甚么事,只一齊擠過來,那里避得開?便聞半空之中慘叫不止,萬千星火散落塵埃。
鬼母前次遭重創(chuàng),此時(shí)搖搖晃晃地飛,比獸群要慢了些兒。見如此景象,才知是死門。慌停住了,降在附近山頭。
忽而,只聞一聲震天響,高天之上便就掉落無數(shù)火球。旋而沙塵漫天,地動(dòng)山搖!
原來是這大荒之中,失了先天八卦,再維持不住秩序,竟要崩壞坍塌!
麟女亦是重傷,見得此狀,知是末日,卻跌跌撞撞地回到懸崖之上,將玄武抱入懷中,輕輕道:“師哥,我生而負(fù)你千年情義,此刻幸能共死,若有來世,換我疼你愛你護(hù)你。”
說罷,將他深深擁住,吻了吻額頭。
便見那一處天崩地裂,將二人緩緩掩埋,再尋不到蹤影。
卻說那一處山石開裂,轟隆作響。
鬼母聞得,慌忙飄起。
放眼望處,但見大地緩緩陷落,沉入洪荒大水之中,漸漸地?zé)o了立足之地,無數(shù)兒飛禽走獸啼叫哀嚎,被這末日奪了性命。
便在此時(shí),卻見那一處深水之中騰騰地燃起光芒,將水面燒得熱浪翻滾。
但聞一聲破水巨響,浪花之中,卻就沖出一只三爪巨鳥!
但見這鳥兒周身燃著熊熊火焰,較之大鵬更雄壯,堪比鳳凰涅槃生。
原來三年前那日,楊雁翎并未灰飛煙滅,那最后一魂機(jī)緣巧合,卻被金烏火焰淬煉入身。
又冰火珠子雖相生相克水火不容,卻暗合五行共存,陰陽共生之?dāng)?shù)。而《少陽真經(jīng)》果是天地奇書。
楊雁翎雖剩一魂,但日夜未曾忘記修煉,不知不覺,卻將珠兒數(shù)百年真元煉化,魂魄日漸回歸旺盛,卻因禍得福,記起了失憶前所有往事,又借由這金烏尸身轉(zhuǎn)生。
此時(shí)他飛上高天,但見腳下大水淹殺生靈,天際黑洞吞魂食魄,卻晃一晃化為人身。
但見他身子面容與之前并無二致,卻左臂斷手處重新長了一只臂膊,不再似之前殘廢模樣。
便連連結(jié)印,將手中一形似新月的火輪拋出。
但見火輪徑投黑洞,片刻將肅殺之氣盡皆消了,晃一晃身又化為金烏神鳥,抖抖翅,向洞中扶搖直上。
眾獸正絕望掙扎,見得出路,慌忙攜家?guī)Э冢襞笠橐嗤抖粗腥ァ?
卻說飛仙閣上,這三年多來,地洞之中常有兇獸鉆出襲擾,盡皆伏誅于飛仙閣弟子劍下。
而飛仙弟子也有偶喪身與兇獸之口。
卻這一日,洞中金光大盛,卻似有甚么絕世妖魔要出世一般。
守衛(wèi)弟子不敢怠慢,慌傳天權(quán)子。不過多時(shí),地洞口早聚了飛仙七子與眾多弟子,都嚴(yán)陣以待。
到午時(shí),忽聞洞中轟隆隆作響,未幾,卻爬出眾多靈龜黿鼉、獸鳥魚蟲,都是體大身強(qiáng),洪荒異種。
飛仙閣弟子手慌腳亂,忙要?jiǎng)邮郑瑓s天樞子見得眾獸并未有傷人之心,只各自四散奔逃,慌忙下令騰身觀望。
便眾靈獸源源不斷地從中奔出,丟盔棄甲地鉆入密林之中,有半時(shí)辰,才漸漸地?zé)o了。
卻又見洞中飛出二人,一個(gè)身白道袍,持一離火月輪。另一個(gè)身驅(qū)破敗,鬼氣森森,正相斗不休。
一個(gè)道:“你這洪荒兇獸,若出人世,萬物生靈盡涂炭。”一個(gè)道:“你這豎子,當(dāng)日恨未殺絕你,如今作我絆腳石!”輪來鞭往,光華迸散不止。
天權(quán)子眼皮微跳,思忖這二人修為之高,絕不在飛仙七子之下。而本土有此等異人,自己徑自不知,實(shí)是驚怒萬分。
便在此時(shí),卻聞地上一人驚呼道:“楊大哥!”
眾人都是一愣。
卻半空中楊雁翎聞得,慌將月輪格開骨鞭。向下望去,但見正是自己日日夜夜思念期盼的俏佳人兒,慌忙答一聲:“靈靈!”
靈靈聞言又驚又喜,眼淚不由撲簌簌掉下來。
鬼母見得,自忖身上受傷甚重,精力散盡,漸漸敵他不過。
卻心生一計(jì),怒甩幾鞭,卻一個(gè)騰身,竟朝靈靈撲來。
楊雁翎大驚,慌道:“靈靈快閃開!”急化作金烏神鳥飛來。
鬼母原是重傷,又是佯攻,出手自然慢了些。
而金烏本是鳥神,速度之快,一翅千里,早搶在鬼母之前將靈靈裹住了飛上高天。
鬼母計(jì)謀得逞,“嘿嘿”一聲,化作九頭惡蛟慌掉頭鉆入密林深霧中去了。
地洞前,上到天樞子,下到弟子,見得此般只都震驚不已。
卻楊雁翎見走了鬼母,心上不禁擔(dān)憂,只怕這天地間萬物,不久盡要遭劫數(shù)。
但一想自己脫離大荒,與親人重逢,心上又抑制不住的歡喜。躍下地面,將靈靈輕輕放開了,眼中柔情萬分。
靈靈見得心上驚亂,不知所措。
卻在此時(shí),忽見人群中閃出一人,突兀把靈靈搶開護(hù)在身后,怒目而視,道:“你個(gè)妖魔精怪,膽敢要害我靈靈師妹!”鏘一下拔出劍來。
靈靈見得慌忙拉住,求情道:“凌師哥,楊大哥是救我,并未傷害我,你怎么要誤會(huì)!”
凌逸遠(yuǎn)怒氣不減,回頭道:“我與你情定三生,他……他如此輕薄于你,我如何肯善罷甘休!你還替他說話?”
楊雁翎聞言錯(cuò)愕,道:“靈靈,這……”
靈靈聽得內(nèi)心一震,片刻輕輕道:“大哥,你出走三年未歸,發(fā)生了許多事情。凌師哥護(hù)我愛我,數(shù)次救我于危難,我無以為報(bào),此生已許了他!”
楊雁翎聽得,腦中一陣眩暈,半晌顫抖道:“你當(dāng)真么?”
靈靈不及答話,凌逸遠(yuǎn)早搶道:“你沒聽到嗎?靈靈師妹已是我的人了!你往后勿要再行騷擾!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楊雁翎大怒,向凌逸遠(yuǎn)喝一聲:“你閉嘴!我問的人是她!”又向靈靈輕輕道:“這是你真心話?”
靈靈掩面啜泣,半晌哽咽點(diǎn)頭。楊雁翎只覺晴天霹靂。
凌逸遠(yuǎn)被他吼一聲,面上已是掛不住,又見靈靈痛哭,登時(shí)借題發(fā)揮,道:“你這個(gè)妖怪,膽敢輕薄欺侮我靈靈師妹,我拼盡性命,定不饒你!”說罷持劍便刺。
楊雁翎怒上心頭,亦紅了眼球,揮輪劈砍。
飛仙閣上眾人,見二人為情反目,不知如何是好。
當(dāng)時(shí)候,凌逸遠(yuǎn)自覺在眾目睽睽下被他人輕薄自己女人,心上甚為惱怒,使了劍殺,但見招招致命,要置楊雁翎于死地。
而楊雁翎對(duì)眼前之人,同樣是一般憎惡。自己和靈靈,雖從未道破,也算刻骨銘心。三年來更日思夜盼。如今這般境況,被人趁虛而入,當(dāng)真是恨意滔天。
二人從地下打到天上,但見法寶交輝,流光溢彩。
不多時(shí),但見楊雁翎大吼一聲,手起處,將凌逸遠(yuǎn)一輪劈下地來,砸得七葷八素,灰頭土臉。
又待趕上,卻聞一聲“住手!”,那處飛仙閣七子,與眾弟子等人早持法寶趕上,將他圍在核心。
楊雁翎才回過神來,望著搖光子與玉衡子,苦道:“師公,玉衡師祖……”又向天樞子道:“掌門真人……我……”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眾人眼見,心上大是不忍,深深嘆了口氣。
卻聽天權(quán)子道:“同門相殘,真是法力通天!你果與你爹一般的狼子野心!喂不熟的白眼狼!”
又向搖光子道:“師弟,此般殘害同門手足者,你還不清理門戶!”
楊雁翎聞言大怒,喝道:“老匹夫,你莫這般侮辱我,更莫侮辱我爹!我在洪荒異界中受烈火焚身而亡,又遇今日肝腸寸斷之苦,皆是拜你所賜!若有機(jī)會(huì),定將你一家老小趕盡殺絕,才解我心頭之恨!你還用言語傷我!”
天權(quán)子雖是方外人士,無家無火,聞得此言也不禁大怒,瞪眼吹胡。
卻聽這邊諸葛逸明道:“楊師兄,你自恃功法高強(qiáng),卻也不可忘了尊師重道。如今你侮辱我?guī)熥妫业挂懡處渍辛恕!闭f罷執(zhí)扇來欺。
又見那一處閃出幾人,分別是馬逸才、連逸云、魯逸用、張逸德等人。
楊雁翎見得冷哼一聲,公然不懼,喝道:“就憑你們這些個(gè)貨色,也敢強(qiáng)作出頭鳥!那就來吧!”
手起處,祭起火輪敵住五人。
眾人斗在一處,都咬碎鋼牙,使盡渾身解數(shù)。
未幾,便見楊雁翎揮火輪斬?cái)圄斠萦眯呛渔i鏈,復(fù)打在胸口,只打得他骨軟筋酥,撲通跪地。
又一轉(zhuǎn)身,單手架住張逸德大劍,手心一點(diǎn)太陽精火,燒得大劍頃刻融成鐵漿。
張逸德靈識(shí)受損,哀嚎一聲,登時(shí)站不住跌倒。
諸葛逸明見楊雁翎連敗二人,心上怯了三分,慌叫道:“二位師兄,邪魔強(qiáng)勢,須要仔細(xì)!”
連逸云聞言,面上一扯出萬千面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將楊雁翎圍得水泄不通。
楊雁翎冷笑連連:“雕蟲小技,也敢獻(xiàn)丑!”
手上火起處,將那面龐軍旗刀劍倏忽燒得一絲不剩,又使火輪劈面打來。
連逸云正要吐火,但見面前一道光華閃爍,避之不及,早被火輪正砸中胸腔。
火氣泄露,登時(shí)將他自身兒點(diǎn)著了,撲在地上慘叫打滾不止。
場中此時(shí)便只剩了諸葛逸明、馬逸才二人。諸葛逸明自知不是對(duì)手,卻心生一計(jì),道:“楊師兄功法高強(qiáng),可敢與我賭個(gè)賽?”
楊雁翎道:“賭什么?”
諸葛逸明將自家扇子舉起,道:“我這扇兒名曰乾坤扇,包藏天地日月,山川大海。我一會(huì)將扇兒撐開,你若能逃脫,我便認(rèn)輸;若你逃脫不掉,須乖乖俯首,任我天權(quán)老爺處置!”
楊雁翎聞言道:“無聊!”揮輪劈來。諸葛逸明知道厲害,不敢硬接,急忙閃開。卻一轉(zhuǎn)身,將扇兒一下打開拋出。
恍惚間,似撐開了乾坤日月,一個(gè)籠罩,將楊雁翎吞沒其中,不見了蹤影。
卻說楊雁翎被那一方天地籠罩,恍恍惚惚,似星移斗轉(zhuǎn)。忽而一陣天雷打來,他心念一動(dòng),立時(shí)翻身而下。
卻不過幾息,一下踩上堅(jiān)實(shí)地面。
眼看道雷電追劈來,手上訣起處,火輪呼嘯而出。
但那道雷電竟似有形無質(zhì),直直地透過了火輪,一下劈中他額頭。
楊雁翎大驚,卻發(fā)覺并未傷得一分一毫,不禁疑惑。
卻在此時(shí),腦海之中突兀不受控制,一輪輪從前畫面閃過,如深淵魔障,將他拉了進(jìn)去。
恍恍惚惚,便見那處人頭攢動(dòng),襤襤褸褸,晃晃悠悠。
據(jù)史書記載,北宋明道二年,南方大旱,種粒皆絕,人多流亡,因饑成疫,死者十二三。
艷陽高照,萬里無云。
本應(yīng)是好天氣,但這老天,已經(jīng)有半年未落得一滴甘露。
原本良田萬頃,此時(shí)龜裂板結(jié),莊稼枯萎,寸草不生,在艷陽之下往上冒著騰騰熱氣。
糧食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
大道上,擠滿了逃荒災(zāi)民,有老有少,婦孺孩童。因許久未曾吃得飽飯,無一例外的都眼窩深陷,孱弱無力。
路上許多餓殍死尸,任螻蟻啃食,向外散發(fā)著股股腐爛惡臭。
路上行走的災(zāi)民并沒有什么太大反應(yīng),仍面無表情地向前走著。因?yàn)榇丝蹋劳鲎兊萌绱似匠#蛳乱粋€(gè)倒下的便是自己。
看慣了太多死亡,心上早已麻木了。
長安城墻之外,此刻,亦躺著許多災(zāi)民。有些仍在喘著道:“老天啊,你為何如此狠毒……”
“給我一口吃的吧……”
有些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安安靜靜地躺著。偶爾便頭一歪,突然就死去,任由野狗豺狼將他們的身子拖到野外,啃得只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而此時(shí),長安城內(nèi),富貴人家,皇親國戚,仍是日日尋歡,夜夜笙歌,好不快意!正應(yīng)了李唐詩人杜甫所寫詩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長安城墻根下,此時(shí),有男女二童。
女童不過八歲,男童只有六歲左右。
正是需要父母照料的小小年紀(jì),卻也隨著萬千百姓,一齊做了荒民。或許,他們的父母早已死在哪一處了。
只見女孩兒坐在已經(jīng)干枯的雜草之上,小心翼翼地從破爛的衣兜里抓出一小抓炒黃豆兒,顫巍巍地遞給旁邊因?yàn)轲囸I而奄奄無聲的弟弟,道:“弟弟醒醒,姐姐這里還有東西吃哦!”甜甜一笑。
弟弟餓得面黃肌瘦,聞言不管不顧,便連忙搶過,囫圇地吞下肚去。
待得吃完了,才想起姐姐,便道:“姐姐,剛剛我把豆子都吃完了,你沒吃得,肚子餓不餓?”
姐姐搖了搖頭,道:“我不餓。”
弟弟口中答應(yīng)一聲,但是心中卻道,姐姐許久也還未吃東西,怎么會(huì)不餓?定是說謊安慰我,待我去找點(diǎn)吃的來。
剛欲起身,便被姐姐叫住了。
“你干什么去呀?”
弟弟道:“我腹中還饑渴,去找點(diǎn)吃的來!”
“這里哪里去找吃的呀?”
“你放心,會(huì)有的。”
姐姐正欲阻攔,只見弟弟已走得遠(yuǎn)了。
城內(nèi)大街上,雖是驕陽如火,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街邊便有賣各種首飾的,小玩意兒的,數(shù)不勝數(shù)。
只見一個(gè)又肥又矮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街邊,扯著嗓門吆喝道:“賣包子了!”
男童來到跟前,怯生生地問道:“叔叔,這包子怎么賣啊?”
中年男子一看是個(gè)逃荒的孩童,眼皮都沒抬一下,輕蔑道:“一文錢一個(gè)!”
男孩翻遍口袋,卻連半文錢也翻不出來,只翻著一些細(xì)細(xì)的泥土。便道:“叔叔,我沒有錢,您可以給我一個(gè)包子么?”
中年男子一擺手:“不行不行!沒錢就滾開,別妨礙老子做生意!”
男孩又道:“叔叔,可是我的姐姐正在餓肚子呢!你就給我一個(gè)包子吧,求求你了!”
中年男子不耐煩地道:“滾滾滾!沒錢還想吃包子?你這逃荒的賤民,再不走開我可不客氣了!”說著,便作勢欲打。
男孩聞言垂頭喪氣,正要轉(zhuǎn)身。卻他眼睛滑溜轉(zhuǎn)了一圈,小手早飛快抓起一個(gè)包子,拔腿便跑。
男子見此情景,便大喊道:“抓小偷啊!”扭著肥胖的身體追了上去。
大街上,男孩亂跑亂竄,不時(shí)撞到其他人,被撞到的人便連聲罵著:“這誰家賤孩子,也不好好管教!”
男孩也來不及道歉,眼看身后中年男子趕上,只能狂奔不止。
轉(zhuǎn)了有兩三條巷,突然前方路口轉(zhuǎn)出一支婚嫁的儀仗隊(duì)伍。
男孩剎腳不及,撞中一個(gè)開道官兵,重心頓失,重重望后摔在了地上。
只是他來不及護(hù)痛,掙扎了爬起,撿了包子,又欲逃跑,卻被那個(gè)官兵從身后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男孩慌忙掙扎,卻被官兵將他轉(zhuǎn)過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頓時(shí),他小臉上便腫起了一大塊,嘴角也流出血來,不禁嗚嗚大哭。
賣包子的中年男子眼看不敢上前,只得畏畏縮縮地走了。
卻儀仗隊(duì)被阻了一阻,便聞轎旁一丫鬟叫道:“何事停下?”
官兵道:“有一賤孩童沖撞了儀仗。”
丫鬟聞言道:“莫管他,今日是小姐吉日,快些走。若誤了拜堂時(shí)辰,管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官兵聞言唯唯諾諾,將男孩丟在地上。
男孩被打得眼冒金星,正要爬起,便聽官兵道:“你這賤民,差些害我,若不給點(diǎn)教訓(xùn),不知老爺厲害!”說罷一只腳狠狠地踏了上來,將包子和那只小手一同踩扁!
男孩“啊”地一聲,撕心裂肺地叫了出來!
又官兵兵見得他手中包子,忍不住嘲道:“賤民如何也想吃包子?”狠狠一踢,只聽得“咯咯咯”一陣骨骼錯(cuò)位的聲音,男孩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而那個(gè)包子,便飛到了墻根之下,被一只野狗給叼了去。
當(dāng)時(shí)候街道兩旁,多站滿了駐足行人商販伙計(jì),都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瞧熱鬧的模樣。微笑著看儀仗隊(duì)伍敲鑼打鼓,又歡歡喜喜地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才醒了過來,全身都劇痛不已。來來回回只尋不到那個(gè)包子,不由得嗚嗚地哭出聲來。
眼看太陽下山,男童只得抱著已經(jīng)毫無知覺的手臂,向前一瘸一拐地走,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
他看見了,姐姐正躺在墻根之下,一動(dòng)不動(dòng)。
男孩瞬間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連身上的疼痛也忘了大半,慌忙向著女孩的方向飛奔而去!
好容易才回到姐姐身邊,只見地上的女孩兒嘴唇發(fā)干,眼窩深陷,面色蒼白得連一點(diǎn)血色也沒有,頓時(shí)魂飛魄散,慌忙蹲下了,將女孩兒抱到懷里,連聲喊道:“姐姐!姐姐!你醒醒!”
似是聽到了男孩呼喚,女孩兒便悠悠地睜開了雙眼,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美……卻讓男孩心如刀絞,眼淚撲簌簌流個(gè)不停。
“……弟弟……”姐姐輕聲道,“姐姐好難受……好像就快死了……”
“不!我不要姐姐死!不要……”男孩緊緊地抱住了姐姐,哭道:“爹娘都走了,連你也要走,把我一個(gè)人留在這世上……若是如此,我也想跟你們?nèi)ィ ?
女孩兒輕輕看著這個(gè)小男孩。顫抖著將手放在弟弟臉上,輕輕地拭去淚水,奈何弟弟一直在流淚,怎么拭,也拭不完……
“弟弟,不哭了。”女孩輕輕笑道,便將手輕輕貼在弟弟的臉上,“弟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對(duì)不對(duì)?”
男孩帶著眼淚笑了一下:“嗯!”
“那姐姐死了之后,弟弟也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了么!”
女孩道,小手溫柔地摸著弟弟稚嫩的臉龐。
“不……不啊……”
弟弟將姐姐抱起,用臉拼命地磨搓著姐姐的臉龐。
“我不要一個(gè)人活著……我要姐姐跟我一起,跟我一起……嗚嗚……”
眼淚從兩人緊貼的臉上,輕輕溢出。
“我要姐姐……陪著我……陪我一起……我不要一個(gè)人活著……”
“一個(gè)人……我好害怕……好害怕……”
女孩兒甜甜地笑了,笑得那般好看,如春暖花開,連這世間的污濁,仿似都被這一個(gè)笑容洗凈。
有了淚水濕潤,嘴唇也沒有那么干枯了……
然后,女孩兒,輕輕地,輕輕地,在弟弟的面頰,吻了一下。
“弟弟……好好活下去……”
貼在男孩臉上的小手,自此滑落,掉在了地上。女孩兒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了男孩的懷里……
原野之上,天地之間,悠悠地,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但見,天上此時(shí)才云霧翻涌,驚雷不斷……雨點(diǎn)從天上降了下來,打在干枯的土地上……
楊雁翎淚流滿面,道:“阿姊,阿姊……“
”爹娘啊!你們都走了,把我一個(gè)人留在這世間受盡苦難……我多想再見見你們!”
便見天地之間,數(shù)道驚雷帶著無匹罡氣打下。
楊雁翎心中凄凄慘慘,卻不愿再躲避,反而仰頭直面。
便見那一處轟然炸開,塵土飛揚(yáng),再尋不到一絲蹤跡。
卻說諸葛逸明收了乾坤扇,如變戲法般將楊雁翎捉了去。
眾人都吃驚,慌忙問詢。
諸葛逸明道:“我這扇兒能化天與地,收人與魔,收之必心生幻境。倘若沉湎,則以天雷摧之,不過一時(shí)三刻,便將他一身修為削除,貶作一個(gè)廢人也。”
眾人都贊嘆,卻聞靈靈叫道:“既是如此,請(qǐng)諸葛師兄莫要害他性命!”諸葛逸明道:“那是自然。”
便在此時(shí),只見乾坤扇上騰騰地冒了煙來。
片刻一陣火起,將扇兒盡燒作灰燼。
眾人失色,諸葛逸明更是靈脈受損,不覺嘴角淌下一絲鮮血來。
卻見那扇中呼嘯一聲,飛出那一只三足神鳥,重又化作楊雁翎模樣,持火輪重重打來。
馬逸才大驚,慌忙盡力將書生筆擋著了,將火輪自諸葛逸明身前引開,道:“君子勝,無趕盡殺絕之理。便讓我與師兄賭斗賭斗!”
說罷揚(yáng)筆一揮,但見行金隸篆楷,橫豎撇捺勾,一筆一劃閃金光,揮毫潑墨當(dāng)胸來。
楊雁翎大笑一聲:“來得好!”持火輪上下飛舞,將筆筆畫畫盡皆接了住,并無一絲遺漏。
末了腳尖一翻,正中馬逸才手腕,登時(shí)把他筆踢得飛起。
楊雁翎接住,卻在虛空中連寫十六字道:“飛仙之名,其實(shí)浪虛。無仙無情,奸人得道!”
眾人看得明明白白,都面作土色。
天權(quán)子更是震怒,道:“你道我飛仙浪得虛名,老夫倒要會(huì)會(huì)你!看你功法如何高強(qiáng)!”說罷不顧輩分尊卑,持一把金色仙劍襲來。
楊雁翎對(duì)他恨之入骨,此時(shí)大喝一聲,道:“老匹夫!等的便是你!”祭火輪毫不留情斬來。
二人斗在一處,皆是絕世功法,光華激蕩,震得眾弟子倒退不敢直視。
二人斗了許久,不分勝負(fù)。楊雁翎暗暗心驚,心道自家金烏化身,又得千年道行,此時(shí)與這老道兒斗,雖不落下風(fēng),竟也占不著些許便宜。
他那里知道,自家雖成妖仙,但那飛仙七子亦是七星傳承,護(hù)法北極,非同小可。
眼看這般僵持無果,他晃晃身,卻化作金烏鳥,要來叼凌逸遠(yuǎn)。
忽聽得那方一聲驚叫,早見靈靈撐著雙臂擋在當(dāng)中。
楊雁翎一驚,慌化人身,苦道:“靈靈,你……”
靈靈淚眼婆娑,道:“我已許誓與凌師哥一生一世,大哥你何必再苦苦相逼!”
楊雁翎默然無聲,只有兩行清淚。
卻見飛仙七子重又一同圍上了,要將他擒拿。
搖光子黯然道:“雁翎孫兒,你與靈靈緣分已盡,此生無望,放手罷。”
楊雁翎聞言,一顆心沉沉地,如墮萬丈深淵。
片刻,卻大喝一聲,御起全身法力,將火輪向周圍眾人斬去。
眾人見得大火四面八方而來,都大驚失色,一齊騰身而起,各自御起法寶向前斬去。
可楊雁翎原是佯攻,此時(shí)再不抵抗,任由眾人法寶斬來。
卻輕輕向靈靈低聲訴道:“你便忘了那日鳳山腳下,那夜星海珠華。我曾以為,便與天斗,也有你在身畔,今日才知我背后無人。”
說罷,手中現(xiàn)出飛花仙劍,向自己脖子上抹去。這才是一時(shí)錯(cuò)愛愛生苦,一念飛花花成空!
靈靈聞言,止不住撲簌簌滿面淚水,又見他仙劍起處,撕心裂肺叫道:“不要啊!”
眼見楊雁翎便要?dú)屆碎g,卻見一女子身著白襖,騎一頭怪牛而來,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竟搶在眾人法寶之前將楊雁翎拉起,騰云駕霧徑奔后山雪峰去了。
只剩那柄飛花劍,悠悠地自空中落下,插入眾人身前土地,仍自輕輕搖晃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