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舞覺得一切都靜了,已成定局四個大字把她砸的恍惚。
“阿繹……阿繹!”景風在對面拿折扇指了指皇帝示意她謝恩。
景舞此刻想到了葉庭深,他又是遵誰的命?圣命?父命?還是二者皆有?如果要聯姻,單憑自己養于鬧市,這些年故意讓三哥放出自己粗鄙不堪,不受圣寵的消息。即使是嫡公主,自己也不可能是最好的選擇……還有二哥三哥,他們知不知情?景舞很亂。
周圍的竊竊私語越來越囂張:
“什么嫡公主,如此不識大體......”
“怎么還不接旨,一點禮儀都不懂......”
“聽說,這嫡公主從小養在宮外,實在荒唐......”
……
跪在御前的葉庭深回頭一瞥,眼風掃過,那些嘰嘰咕咕的人渾身一顫,閉嘴不言。
“阿繹,接旨吧”景恪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景舞的肩膀。
景舞木訥地走到葉庭深旁邊跪下,聲音有些發顫:“謝……皇上恩典”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不該回謝父皇恩典嗎?
龍位上的人明顯一怔,良久才開口:“起來吧。”
景舞從領旨后到回到景恪府里再未開口說過一句話。身上的白衣襯的她臉色越發慘白,景風想去勸被景恪攔了回來。
“葉庭深的情路不能太順暢了不是?”景恪端起丫鬟遞過來的茶吹了吹。
“那我們就看著阿繹糾結痛苦?”景風不贊同的說到,一改往日的痞氣,好看的桃花眼里滿是擔憂。
“終究要阿繹喜歡上他才行,不然我們現在就算替他解釋,也未必能幫的了他。”景恪喝了口茶,緩緩道。
“說的也是,那就先等等,讓阿繹緩兩天,看看她自己怎么解決。唉,這次我這花叢老手也沒辦法了呀~”
月上高樓。
“喂,出什么事了?她怎么一回來就去閣樓練劍了,到現在都沒停。”展兮的聲音老遠就從門外傳來。
景恪清了清嗓子,“父皇讓她嫁給葉庭深。”
展兮在門檻那兒一個趔趄,“葉庭深?”
撓了撓腦殼,“那很好啊,那很好。”自言自語地又轉身出去了。
“怎一個亂字了得呀!”景風也悠悠地出去了。
閣樓上,景舞劍舞的凌亂,失去了往日的果斷。
展兮在遠處看了良久。
“有人肯娶你你就偷著樂吧,還這么大脾氣。”展兮拿著披風,賤賤地聲音調侃著。
“廢什么話!陪我打一場。”景舞回旋,將柱子上掛著的云涌劍踢給展兮。
展兮將披風扔在欄桿上,起身去接。
“不錯嘛,最近又長進了。”展兮怕傷到景舞,招招都是閃躲。
“怎么,覺得我打不過你嗎?你們都是如此自信能掌控的了我嗎?以為讓我嫁我就必須嫁嗎?!”景舞理智被怒氣淹沒,劍鋒更加凌厲。
別傻了,展兮,她要嫁人了。展兮有一瞬間的失神。
“嘶!”
“靠,你還真砍啊!”展兮大叫,右手捂著左肩,血涌出來,衣服很快被染紅。
景舞瞬間回神。
“沒事吧?”景舞扔掉手里的風起劍,著急的去看展兮的傷口。
“你說有事沒事!喂喂,你溫柔點行不行,疼啊!”
“好了,別鬼哭狼嚎了,回屋讓絮兒給你上點藥。”景舞扶著展兮準備下閣樓,心里擔憂的很,他的傷口要盡快處理。
只是展兮腳下卻沒動。
“怎么不走?”
“那個,你把披風穿上。”展兮哼哼唧唧。
“都什么時候了……”景舞話未說完,瞥到披風的顏色,就知道展兮不是單純來陪她練劍的。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紅色的,說吧,什么意思?”
展兮看著身旁扶著自己的丫頭,心知此生無緣。自知道有葉庭深這樣一個人存在,他就清清楚楚。
景舞一心想要自由,可帝王家的兒女,束縛才是宿命。
便是不為聯姻,不做棋子,她也終究逃脫不了這囚籠。一旦離開這囚籠的保護,舍掉公主的名號,就等于放棄生命。
權利的枷鎖,從來不是誰想掙脫就可以全身而退。
那么多虎視眈眈的狼子,景御,景風,景恪,那坐在龍位上的人,都不會允許她有任何危險。
而葉家,于公,世代只效忠皇帝,沒有陣營,皇帝的心思就是他們的天命;于私,葉庭深英雄出少年,又與景舞年紀相仿。無論哪一方面,他都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他們的姻緣,未明大師早有預言,只是這丫頭還不知道罷了。而自己呢,明知這份情意是沒有希望的等待,卻不知道該怎么說服自己放棄。
如今,終于到了只能看著她越走越遠的時候,甚至自己,還要推上一把。
終是開口,語氣里隱藏不住的落寞:“阿繹,你生而為你母后守孝,可是,該結束了。”
景舞身影一僵。
展兮看著她,“我知道你只穿白衣,不是因為你喜歡,而是連你心里,也和你父王一樣,認定了是你自己害死你母后的對不對?”
“你的傷口好像還在流血,我們快點回去吧。”景舞攙著展兮的手抽了回來,自己往前面走去。
“阿繹!”展兮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加快了腳步追上去,也顧不上自己受傷的肩膀了。
待拉住景舞,“阿繹!那不是你的錯,你母后定不希望你每穿一次衣服都是一場祭奠。到此為止吧!”
景舞站在原地沒有開口,昏暗的燈火讓展兮看不清她的表情,仿佛很落寞,又似乎很堅強。他知道自己在揭她的傷疤,卻必須繼續,不能讓她再繼續掩埋。
“從今往后,不要再去想那許多,去嘗試不同的顏色,找到適合自己的。同樣,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試著去理解這次的聯姻,我知道你有許多猜測,許多疑問,但你一定明白,不論這場婚事有多少人的參與,他們都是為了你好。另外……”
“好了好了,你今天怎么這么婆婆媽媽”景舞截住展兮的話,繼續攙著他往回走“我們快點去給你上藥吧,你不知道疼的嗎?”
“好好好,上藥上藥!你說你怎么這么狠心,居然砍傷我,我要跟你三哥告狀!”展兮可憐兮兮的聲音里回恢復了平日的二五不著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