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等都看著沈老爺子，等著他發話，老爺子看著沈家興說道：“老大呀，你也出去這幾天了，單獨過日子不容易吧。以前你娘操持著整個家，可沒讓你們費過心，現在也知道維持家庭不容易了吧？”

老爺子見沈家興不說話，繼續說道：“既然知道不易，就回來吧，你大妹子也給你們說了話，你娘也氣消了，以前都一筆勾銷···”

“爹！這咋能一筆勾銷，文書都寫了，里正都見證了，不能不算事！”沈家興說道。

“老大，咋了，拿了好東西就走，也不顧老子娘了？”蔣氏像炸了窩的母雞一般，頭發都炸起來了。

“你先消停會兒！”老爺子甩了蔣氏一個白眼，“老大，你娘是讓你們氣的，別在意。你看你們搬走這么長時間也不看看你娘，初二那天，大丫頭回娘家，你們也不來。這不？”

沈如眨著黑眼睛說道：“爹！大年那天，咱來了，我奶讓咱滾的！”她得提醒一句，老宅的人在某方面都容易健忘。（這里說的大年，就是初一那一天。）

一向不說話的高氏瞥了沈如一眼，“越發沒規矩了！”說話間，眼睛看著身邊的沈枝，眼神又恢復了些許溫和。

沈枝扭身說了句，“娘，如兒妹子還小！”好似再給沈如開罪。

蔣氏看著身邊善解人意的沈枝，有看了看窩在沈家興懷里的沈如，對沈如更加不喜，“撐得她！”

沈枝輕輕的推了推蔣氏，“奶···”聲音甜美無比。她小聲的在蔣氏耳邊說了些什么，蔣氏不再說話了。

老爺子拉著臉，“老大，你爹這么低聲下氣了，你咋就不知足？”

“爹，我爺說的低聲下氣，咋就這么讓我怕呢？爹咱走吧，如兒怕，怕再被人推下來！”沈如說這話，眼角余光瞥向一邊坐著的沈枝。

沈枝臉色一白，一雙纖纖玉手緊緊握著手里的帕子。

高氏的氣息也有點不均勻了，“如兒，你說說，是哪個推了你？”語氣中全是警告。

“爹！我怕，我沒說啥，真的沒說···”沈如哭著躲在沈家興懷里。

這時王氏突然從外面進來，“她二嬸，你這是干啥？”她一步擋在沈如前面，“我女兒被推下來，你還這樣嚇唬她？咋地，要不咱現在去找里正，說說推人這件事？再把花兒從劉家叫回來，讓劉家人也給評評理？”她有看了看炕上坐著的沈枝，“你家枝過年也十四了吧···”

沈如見王氏過來，身后還跟著沈葉和沈意，“娘，你可算來了，我二嬸不讓我說？她還···”沈如偷偷的看了看高氏。

高氏一怒，“我說啥了？”

“娘，你看我二嬸，還想打我呢！”沈如心里暗笑。她還高看高氏了，以為這高氏不易激怒，是個狠角色，沒想到不過如此。

王氏護著沈如，“咋，她二嬸，退了我家如兒，現在又想打人？你是不是想，想···”

“殺人滅口！”沈意看王氏詞窮，立刻說道。

“對，殺人滅口。這，這少不得要見里正了，如果里正也不行，咱就去見官！俺們不怕，俺家啥也沒了，就著幾條命！”王氏緊緊盯著屋里所有的人。

老爺子坐直了身子，說道：“老大，把你媳婦管好，這才哪跟哪，就要見官，咋地？你爹說話不管用了？”他又看了看沈家旺家的，沒想到一向還聽話的高氏，今天也拿不準了。

“以后推人這件事就不要提了，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這也是不一定的是···”

坐在一邊不說話的沈賀站起身來，“爺，你總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那如兒被推下來這么嚴重的事，竟然也可以一句話帶過。如果是這樣，要不然我們兄妹也把那人推下來。如果那人也活過來了，我們保準給她賠禮道歉！”

一句話，氣的一眾人仰倒。

老爺子啞了半天，低頭說道：“好，我大孫子，好，知道跟我頂嘴了，好呀！沒白教呀！”

“爺！這就叫頂嘴？在您眼里，我們是不是應該逆來順受，是不是應該做牛做馬？是不是應該不配做人，這才是你說的不頂嘴？”沈如也是無語了，這么顛倒黑白的人們！“爺！你就說吧，怎么樣才能放過我們？”

沈如拿出里正寫的文書，“爺，你也認字，你看看，這文書咋寫的。如果您不懂，我再讓我哥給你們讀一讀？咋地，把人逼到什么地步你們才能放心？咱不說你跟我親爺啥關系？咱就說你這么做地道不地道！”

“老大，你就是這么撐著你閨女對你老子娘的！”蔣氏再也坐不住，高聲問道：“老大，你說，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忘了？小時候我抱著你找奶喝的恩情你忘了？你說這些你那什么還我？你別說那些地啥的，這些不夠，不夠你知道不？”

蔣氏開始胡攪蠻纏了，沈如也是佩服，老太太不講理比誰都厲害！

“娘，你說，你要啥？”沈家興也無奈了。

“一百兩，你給我一百兩，我立刻不再搭理這件事！”蔣氏獅子大開口！

“娘呀！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呀！我的命都不夠的。要不娘，你現在勒死我。就當還了你的恩了。”沈家興一下子跪在地上。“娘，你看看這一屋子的人，看看我二弟和三弟。各個穿金戴銀，您再看看我們，我們一家人，昨個剛剛斷頓，今天還不知道能不能有飯吃！娘呀，這就是你說的養育之恩？娘呀！我還能叫您娘嗎？恐怕自小我就是家里不要錢的長工吧！”

蔣氏一巴掌打在沈家興的臉上，“你要我的心呀！”說著，蔣氏的指甲已經抓在了沈家興臉上。

王氏見勢不妙，撲在了沈家興身上，擋著蔣氏的手。可這能怎樣，一向不會打架的王氏臉上也被抓出了血印子！

沈葉啊的一聲，撲到蔣氏身上，“讓你打我娘！讓你打我爹！”她小小的手掌用力的拉著蔣氏的衣服。

“老二媳婦，老三媳婦，你們就看著娘被打？”蔣氏一聲吆喝，高氏和柳氏也上前來。

高氏拉著王氏，“大嫂，咱不能這樣···”她用力的拽著王氏，王氏招架不住，臉上又被蔣氏撓了兩道。

而柳氏一把拉住沈葉，“小丫頭片子一邊去！”沈葉被推在炕角，腦袋捧在旁邊的柜子上，眼看著紅腫起來。

沈賀一把抱起沈如，“三嬸！你這是要了葉兒的命呀！”他退了柳氏一把，柳氏坐在炕上嚎啕大哭起來。

沈家旺哪能讓柳氏受了氣，上去就要打沈賀。沈如見勢不妙，退了身邊的小條凳到沈家旺腳下，一下子把他絆倒了！

沈家旺回身就要打沈如。

正在一屋子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趙二挑起門簾進了屋，他一把攔著沈家旺，將沈如抱起來。“老三，咋地，對孩子也下狠手？”

沈家旺眼睛都紅了，哪里管得了來人是誰，“你給我起開！今天我就要教訓教訓這個沒教養的！”抬手便要打！

趙二見沈家旺犯起混來，一把將他推開。沈家旺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給我住手！”沈老爺子一聲大喝，所有人停了下來。

蔣氏又趁機踹了沈家興一腳，這才又坐在炕上。

老爺子看了一眼趙二，說道：“二小子怎么來了？”

趙二嘿嘿一笑，“俺沒事干！聽得這里鬧哄哄的，就過來了，這不，正趕上這一出。大伯，您家這又是干啥？誒呦老天呀，葉兒這是咋啦，腦袋這么大的包？我家興哥和嫂子這是咋了，臉上一道一道的。”趙二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在場所有的人，又看了看坐在炕上的蔣氏。

“二小子，沒啥事，你回吧！”沈老爺子開口就趕人走。

“那不能，那不能，我家興哥忒面了，我得給我這幾個侄兒侄女撐撐門面！”趙二一臉的笑意。（面的意思是說沈家興軟，包子！）

沈如被趙二放在地上，“小如兒，告訴叔叔，這是咋了？”

“我奶讓我們回家，我們不回，我爹我娘就被打了？趙二叔。我咋就看不懂，我爹娘咋像被人逼著回家呢？”沈如眨著泛著淚花的眼睛說道。

“誒呦老天呀。如兒你不明白，這不是你親奶！你親奶不會這樣滴！”趙二的眉毛一挑一挑十分默契的配合這沈如。

沈如看著眼前癩子一樣的趙二，心里樂開了花。他可這是一個妙人！

“趙二叔，你說我爹都不是親的了，有把所有的地養老了二老，你說我爺還讓我們回來干啥。不是我快死的那天，巴不得讓我們滾遠點！這是為啥？”沈如繼續說道。

“還能有啥，你們的親爺爺不是給了你們一個小匣子嗎？不就是為了要拿匣子里的東西嗎？”通透，說的太通透了！沈如喜歡。

“可，可那天，里正不是說了嗎？這匣子是我爹的，老宅的人不能要！”沈如噘著嘴委屈的說著。

“要當然是不行了，可也沒人說不能給呀，要是你爹主動給呢？”趙二嘴努一努，“這不，這么大陣仗不就是讓你爹主動把小匣子給交出來！”

沈賀眼睛一亮，“爺，是這樣嗎？如果您說，我們給不就得了，何苦這么打我爹我娘？你看我姐都快磕死了！”說著，他拿出一個小匣子！“爺，我今天來之前就打算把小匣子送回來的，這不，一直揣在我懷里。爺，你不說我們也要送回來的。不過，爺，我爹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鑰匙。我們打算過幾天找個當鋪，把這物件當了，換錢買糧食。”他把小匣子放在炕上。

老宅一家人看著炕上的小匣子臉色不一，一時竟沒人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