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風喘了幾口氣，呼吸漸漸平復，雙眼漸漸恢復正常，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么冷的天，那小子的“熱淚”傾灑在上面，只是這么一小會就已經開始結冰，騷氣撲鼻。

李小維道：“小師叔，我陪你回去趕緊洗下頭發吧！洗了頭發一時半會也干不了，出來還要結冰的。今天干脆別鍛體了。”

衛子風點了點頭，小聲道：“謝謝。”

當下秦若峰和李小維兩人攙扶著衛子風，向他的住處走去。那中級弟子也懶得理會他們。至于那些圍觀的少年，多半都在看著衛子風，目光中露出敬畏之色。拼命三郎誰都怕的。有句話說得好，戰爭有個簡單的法則，拿出你的勇氣來，整個世界都會在你面前顫抖！

路上衛子風問起秦若峰今天怎么被欺負。秦若峰呸呸兩聲，憤憤的道：“這些小混混想要欺負人的時候，借口總是很好找的。今天他們找上我，說我長得像女孩子，要我脫開衣服給他們檢查檢查。我當然不肯，就這樣打起來了。”

李小維皺眉道：“真惡心。你之前一直都沒挨過欺負，怎么換了個地方就被欺負了？”

秦若峰道：“我也覺得很奇怪。”說著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衛子風想了想，問道：“這幾天你有做過什么事情嗎？”

秦若峰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來。我自認很好相處的，從不欺負別人，也不得罪別人，怎么就有人要跟我過不去呢？”

李小維道：“那就別想了。反正他們要是再敢來的話，我們照樣一起反抗！打不過也要打！就是不讓他們輕易得逞！”

秦若峰嗯了一聲，看著衛子風，若有所思：“小師叔和我們不一樣。他是逍遙師叔祖的唯一弟子，現下他吃了虧，我想逍遙師叔祖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聽師傅他們談論過，逍遙師叔祖是天華五子中最為獨特的，別人不敢做的事他偏敢做，別人看得很重的東西他偏無動于衷，而別人都不注意的東西，他反而可能非常看重。我覺得，這下子，可能精彩了。”

衛子風聽他說起逍遙子，心下突然一陣擔憂。這事要是被師父知道了，會怎么樣？

李小維卻沒想到這些，他看著秦若峰，憨厚地一笑：“若峰，我覺得你一定讀過很多書，懂得很多道理，不像我連《莊子》都讀得不太懂。”

秦若峰微微一笑：“是家父的教導，他是個秀才。”他說到這里就不再說了，任兩人再問也不再透露半點。

兩人一直把衛子風送回到住處，叫道童達生燒熱水給他洗了頭發，又找出藥膏互相涂抹身上被打腫的地方。衛子風讓達生給他們做飯吃了再走，兩人也不推辭。三人便在一起愉快地吃了一頓飯，有說有笑，若不是身上的傷痛還那么明顯而強烈，幾乎都快把早上的屈辱忘得一干二凈。

少年時的友情，總是那么美好。

※※※

這天逍遙子一直沒回來。衛子風自己練了一個時辰的字，打坐了一會，又想起那只神奇的小鳥，便又拿小碗盛了點飯粒出去找它。他倒是想給這只小鳥喂點肉，但他自己都是跟著逍遙子吃素的，哪來的肉？

那只小鳥就像知道他會過來一般，還是站在一截枯枝上看著他，咕咕地叫了兩聲。衛子風催動靈力把飯粒熱了下，放在雪地上，自己照舊退開。

小鳥一蹦一跳地過來，卻不著急吃飯粒，一雙黑亮的小眼睛看著衛子風，又咕咕地叫了兩聲，似乎是在詢問衛子風怎么鼻青臉腫的。

衛子風不太搞得懂它的意思，愣愣地看著它，心想是不是這小鳥吃膩了飯粒，真的想吃肉？

小鳥見衛子風不動，也就不再“詢問”，低頭啄食完了飯粒，喝了點水，拍了拍翅膀，飛了起來，消失在雪幕之中，不知是到哪里去睡覺了吧。

衛子風對著小鳥消失的方向發了一陣呆，也自行回去了。

※※※

這晚逍遙子還沒回來，衛子風自行打坐練氣。也不知是不是日間激憤之中催發過一次靈力的原因，這晚的得氣感空前未有的強烈，衛子風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大量天地靈氣進入體內，全身都暖洋洋的，內視丹田時，明顯地看到到有一點米粒大小的金色光華。衛子風心下又驚又喜，知道如果能內視到金色光點，那就是開始真正結丹了，雖然才米粒大小，但也是從無到有的一步，從平凡人到真正的修煉之士的跨越。

激動之下，他的呼吸未免有些急促，靈力有些不穩，嚇得他趕緊用右手掌心在丹田處左轉十八圈，收了功。逍遙子特別交代過，打坐練氣最忌心浮氣躁呼吸不按章法，很容易走火入魔，輕則散去全身靈力，重則半身不遂甚至癱瘓，這種倒霉事他才不要碰上。

他離開蒲團，躺回床上，望著帳頂發呆。太虛紫氣的第一層心法口訣在腦中緩緩流過，一氣呵成，通暢無比，比自己死記硬背時大不相同。看來這第一層心法是練成了一小半了。

喜悅之下，精神未免頗為勁足，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晚都在想著練氣的事情。最后干脆就按照逍遙子教的辦法，睡不著的話就躺著，按照練氣的方法呼吸，全身毛孔打開，導引天地靈氣入體，匯聚入丹田。道家修煉本來就是不拘形態，坐著睡著走著都可以練氣的，只是效果最好的是打坐，可以讓人集中意念。

這一晚就在半夢半醒中過去。次日一早，也不用誰提醒，自然知道該起床的時候到了，一躍而起，匆匆穿好衣服帶上飯粒出門。只是他第一次這樣在夢里練氣，頗不習慣，覺自然沒睡好，頭腦有點昏沉沉的。

小鳥還是在那里等他，不知是打算吃定他了還是對他產生了好感。衛子風也理會不來那么多，喂了它就走。

小鳥吃完喝完，朝著他遠去的方向注目了一會，咕咕叫了兩聲，拍拍翅膀，飛了起來。

※※※

李小維還是先到，臉上的青腫之處消散了好多。玉華子作為天華派的丹藥大師，雖說研究新丹藥進展不大，但成熟的配方還是相當有效的。

兩人相見了，互相笑著點點頭，一起低頭翻石子。

“小師叔，”李小維低聲道，“昨天那個小混混被你嚇得不輕，估計不會善罷甘休，可能還要卷土重來的，我們還要多加小心。我師父說過，要想不被這些小混混欺負，就要盡快練氣到第五層，這樣他們就打不過我們，自然就不敢惹了。小師叔，你練氣有什么新的進展嗎？”

衛子風道：“嗯，昨晚我發現能內視到內丹了。”

李小維吃了一驚，臉上露出艷羨之色：“這么快？我比你早來了三個多月都沒內視到。你怎么那么快的？哎，逍遙師叔祖挑中的唯一弟子，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衛子風趕緊搖頭道：“不是，是因為別的原因。他跟我說過的，只是和我有緣。道家講究宿緣，再說他確實也該收個徒弟傳承衣缽了，所以才收了我。你要知道當初可是誰也不想收我的，用他們的話說，叫什么？大路貨，資質太過普通，沒有多大意義，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收下的話還要費上老大一番功夫。他們誰也不想花這番功夫，就都推來推去，推回給我現在的師父。”

李小維呵呵笑了笑：“那他們要失算了，他們若是得知你練氣進境這么快，一定會后悔的。”

衛子風道：“這個我也不懂，但我覺得現在說這個言之過早。相比之下，我更關心今天他們會不會來。”

李小維搖了搖頭，還沒說話，旁邊一個少年弟子小聲道：“你們不懂的，昨天小師叔你差點殺死的那個人還不是老大，最多算個小頭目。小頭目挨了打，回去一定會跟他們的老大哭訴的。小師叔，他們的老大今天估計會親自前來找你的麻煩！”

李小維撇了撇嘴：“老大？有多大？”

一個聲音忽然在身后說道：“年紀比我們都大好幾歲，聽說都有十八歲了，身形比我們都高上一截。而且，據說是個富家子弟，家里很有錢，給我們天華派送了不少錢財，要師門多多關照。”

這聲音自然是秦若峰的。他現在是打沙袋不用鏟子的，但現在卻也扛著一柄鏟子站在眾人這邊。他說了這番話，見到旁邊的一眾少年中有好幾個人臉上都露出恐懼之色，笑了笑說道：“其實也沒多可怕。他家里雖然有錢，師門也確實關照他，但他的資質就是個廢柴，三年入門期熬過去了也沒練到第四層，突破不了，只能繼續熬。小師叔，你不用怕他，只要能忍得一時之氣，將來就是他見了你都要繞著走。”

“呵呵呵。”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冷笑聲，揶揄地說道，“為了避免你們幻想的那種情形出現，我只好先讓你們見到我們就繞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