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琰,”垣清站起身,語氣里終于有一絲的不耐煩,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似乎格外的大,“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我無理取鬧?”白琰睜大眼睛望著垣清,不可置信一般。
“白琰,你不要那么任性,好好說話?!痹宄料旅佳?。這是白琰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他也從未對她用過。
“我難過,我想我師兄,和你無關吧?”淚水朦朧了白琰的雙眼,“我不知道我師父給你的那封信里寫了什么,但我不需要你因為是他,而對我這樣的施舍,真的,沒有你,我可以活得很好,更好。”
垣清沒說話,靜靜凝視著她。
“如果你當我是個沒人要的棄兒,那就不要這樣對我,讓我走,這樣我們誰也見不著誰,也不會有什么煩心事了。”白琰的神情認真,好像在說什么正事。
“我沒有當你……”垣清再次蹙起眉。
“垣清?!卑诅鋈唤兴?。
“……怎么?”
“你喜歡那個連燕國帝姬么?”白琰抬眸道。
“連燕國……帝姬?”垣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你要娶的那個。”白琰不再哭,等待著垣清的回答。
許久,垣清才道:“……我沒見過她?!?
不料白琰卻笑了笑:“那也好,見得多了,反倒誤會也多,這樣挺好?!?
垣清望著她,眼里有些許的疑惑。他覺得她似乎在說自己。
“垣清?!卑诅值?,“我明日,就走。”
“去哪?”垣清眸里泛出冷光。
“去我該去的地方。”白琰一本正經道,“很感謝你這幾個月來的照顧,不過,現在我不需要了。”
“若是我不讓你走呢?”
“你要禁錮我嗎?”白琰歪著頭,完全沒有方才哭鬧的神情,“我覺得你不會這樣做,是嗎?”
垣清沒說話,轉過身去,“我覺得,你能從這里出去再跟我說著句話比較好?!闭f罷,便轉身離去了。
翌日,白琰的屋外莫名的多了許多宮女。
“白姑娘,”一名宮女攔住她,“殿下有吩咐,沒有他的指示,您不能出去?!?
“?。俊卑诅首鳛殡y,“可是,我有重要事情要找他?!?
宮女微怔。
“不讓我出去,那我怎么找他呢?”白琰佯裝著急,“我有急事!”
宮女也不知所措,玄帝殿下的指令,是不能違背的。
“要不這樣好了,”白琰靠近一步,“你去幫我找他,我在這里等,這樣我也不出去?!?
宮女覺得是個好主意,雖有些猶豫,但還是走開了。
白琰偷笑一聲,待宮女的身影消失后,便快速跑了出去。
蓮心湖對岸,琉璃亭中,放在垣清面前的茶水已經涼了。白琰還沒有來。他覺得自己做完說話似乎重了些,看到白琰哭,他很心疼,卻又不知該怎么安慰,白琰什么也不告訴他。白琰昨晚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孩,而他卻責罵她。
白琰今日或許好了,以她的性子,應該不會這么無理取鬧。垣清撐著下巴,思索到底是什么事讓她打了珠簾,還有她昨夜忽然提起早已被他遺忘的婚事。
難道……
忽然,他眼角瞥到對岸,輕叩桌面的手頓時頓住了。蓮心湖對岸,一只小船晃悠著飄到了對岸,一個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上了岸,消失在了對岸的樹林中。
藥鋪里依舊,桌上那張相里淵留給她的字條還擺在那,沒看完的藥書攤開在木桌上,藥柜地板上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塵埃。
白琰開始動手收拾。在蓮心湖,一切的一切都不曾需要她來出手,甚至連最簡單的折被褥都有宮女來做,可現在……她忽然有些不適應了。
夜幕降臨,藥鋪外似乎熱鬧起來,花紅酒綠,大街小巷開始喧囂,亮如白晝。
白琰慢慢渡出藥鋪,獨自一人在集市上晃著。
有人吆喝,有人喝酒,有人耍樂子,這一切,白琰都熟悉不過,而現在,卻有一種莫名的寂寞感。
她驀地想到一個詞:
煙雨繁城。
可是若沒有他,怎么繁得起來?
白琰忽然發現,自己對垣清,怎么感覺都有些不太一樣了。從師姐的婚禮回來,她一直當他只是個朋友,可現在,似乎是一個很需要的人。
不斷地有馬車從她身旁經過,不斷地有人叫賣,可她都置若罔聞。
垣清他現在……在做什么呢?想到這,她不由得站住了腳步,望向蓮心湖的方向。那里一片暗黑,只有隱隱燈火,并不像這里那么繁華熱鬧。
忽然,白琰瞥見不遠處有一個老婦人,披著花呢格子披肩,坐在一張小木椅上,顯然是一副占卜者的模樣。
白琰靈機一動,走了過去。
她給了老婦人三個銅板,老婦人握住她的手。老婦人的手上滿是繭,粗糙而干癟,若不是看到她,說不定都會以為這是個死人的手。她的手不斷地摩挲著白琰的潔白而細嫩的手掌,讓白琰感到十分難受。
“姑娘,”老婦人收回手,“你將來會是一個貴人命?!?
貴人……命?白琰慢慢走開,仰頭望著星空。什么貴人,做誰的貴人呢?
正想間,忽然一聲尖厲的叫聲劃破夜空,把所有在集市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白琰猛地回過頭,看到幾名壯漢拉著一個女子,那女子拼命掙扎,卻敵不過幾名大漢將她越拉越遠。
白琰顫了一下。
沒有人敢上前幫忙,那尖叫聲尤其可怖,白琰從來沒像現在害怕過。
若是垣清在,她就不會害怕了。更何況,垣清一定會上去教訓那些人。
她不敢多想,快步走了。
在一個小店鋪門前停下,葷菜的香味飄散,白琰卻一點胃口也沒有,眼前總是浮現那熟悉的黑眸。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是一個舉著酒杯站都站不穩的小生。
“嘿,”他滿臉淫笑,“姑娘,陪本大爺喝一杯吧?”
白琰二話不說,甩了他一個耳光子,飛奔而去。身后是那人的臭罵聲。
她不敢再在集市上逛下去,回到藥鋪,才發覺自己手腳都在不住地顫抖。她爬上床,愈發的害怕起來。
望著窗外星空,白琰輕嘆了一口氣。算了,明日還是去瀟雨山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