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儀不屑的眼神刺痛了青陌的眼，她目光有些驚慌地轉到墨非離身上，后者望了她一眼，視線冷冷地落在白漓淵放在她腰間的手上，似乎是冷笑了聲，隨即翻身背對著他們不再出聲。

“我們……”

青陌想解釋，可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蒼白無力。

她痛苦地閉上眼，從來沒想到自己做人失敗到這種程度。

她苦笑一聲，慢慢拂開白漓淵方才她腰間的手，低聲道：“我去那邊走走。”

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她一離開，白漓淵狠狠地瞪著顧念儀，“你再敢亂說那樣的話，我就廢了你。”

“哼哼，也要你有這個本事！”

顧念儀怔了一下，隨即冷笑一聲。

白漓淵意味莫名地哼了哼，身為狐族尊貴的白狐，只要他想，還沒有做不到的，殺死一個像她那樣的人族，簡直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怕青陌看到他兇殘的一面，他早就上去教訓這個嘴下不留德的女子，她說的話那么難聽，青兒一定是傷心了，更何況，還是當著那人的面，不過看到方才那人陰沉的臉，他卻莫名感到高興，他感覺，青兒跟那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而他跟青兒，卻是越來越近了。

呆呆地坐在小溪邊，青陌仰頭看著蒼穹。

夜色涼薄，月半拂面人情薄。

顧念儀喊出的“無恥”兩字像是一根刺深深地刺進她的心里。

也許真的是自己平日里行為不端才給人留下話柄，即使方才那一幕是誤會，可她百口莫辯。

一次誤會可以當做真的是看錯了，可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她不敢想自己如今在墨非離心里自己是何等的丑陋，她靜靜地看著天際，想著，如果自己沒有沖過去，結局會不會不同？可她卻不后悔。

即使那個鬼不是雪珠，可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會那么做。

雪珠對青衣的重要性是她難以想象的，如今的青衣看起來一切正常，可他整個人都冷了下來，就像是一個軀殼，沒有心的行尸走肉，他的心死了，她至今忘不掉青衣瘋狂的眼神，那種絕望，讓人望一眼都覺得是中心靈的震撼。

更何況是當事人……

她能體會那種感覺，如果墨非離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瘋狂地沖動，或許比那日在七絕崖底更加徹底吧。

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青陌沒有回頭，聲音很平靜：“白漓淵，你回去吧，我沒事。”

那人沒有吭聲，卻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青陌側過臉看他，卻是愣了一下，“青衣……”

來人伸展四肢，跟她方才的動作一樣--仰頭看著天際。

“今夜的事，你不打算跟墨非離解釋嗎？”

“……”

許久未聽到回答，青衣回頭看她，對上了她閃爍著復雜光芒的鳳眸，“你，你相信我們？”

“怎么不相信？”青衣嘆息一聲，“雖然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可只是一個擁抱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是小師妹大驚小怪了。不過，當時我也嚇了一跳，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心意，還真的以為你們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青陌的臉紅了紅，小聲喃道：“怎么可能……”

“我雖然相信你，可他們就不一樣了。”

雙手撐在地面上，青衣嘆息一聲，“還是跟他解釋清楚的好，如果再這樣誤會下去，就算他真對你有情，也會漸漸消磨掉。”

青陌沉默，低著頭看著小溪倒映的明月，水波一晃，碎玉滿眸，“解釋清楚又如何？”他們依然是陌生人，他會在她死后的某一天找到自己心愛的人，相攜一世，羨煞旁人，隨著時光流轉，她想，也許某一天自己會看開。

“你怎么就這么固執呢？”

“這不是固執。我只是怕……”

“嗯？”

青衣看她，當目光觸及她發紅的眼角，才無奈：“你……還真是笨啊?！?

“……”青陌搖頭，卻晃下隱忍許久的淚，她只是怕會留下他一個人，每次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既興奮有感傷，她怕他的目光有一天會摻雜別的情緒，可她又欣喜他還是在意她的。這樣矛盾的心情幾乎把她的心攥在一起，痛得她呼吸都在痛。

“如果有一天他想起來，一定會怨你?！?

“……”

用衣袖拭去眼角殘留的淚漬，青陌苦笑一聲，“到那個時候，至少有別人陪在他身邊，他會忘了我的?！?

“希望如此吧?！鼻嘁碌穆曇粲行┹p，青陌知道他是想起了雪珠，她知道自己這是在自欺欺人，如果真的把一個人刻入了骨子里，又怎么會時光的推移而忘記，雪珠……

“青衣，”

青陌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她眉頭擰著，“如果，我說是如果，雪珠她……還留在世間呢？”

她目光定定地看著他，所以他渾身的僵硬并未逃過，青陌以為他會生氣，可他沒有，只是閉上了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許久，他才喃喃出聲，聲音喑啞哀傷，“她做得那么絕，怎么會……”

青陌沉默了下來。

是啊，她怎么忘了，雪珠滿心滿眼都是墨玉，她既然想讓他后悔，肯定沒有留絲毫轉圜的余地，那么，今夜自己看到的真的是別人幻化成的鬼影嗎？可當時那鬼影是在看著青衣的，那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垂下眼翦，青陌的手指波動著手腕上的紫色骷髏，疑惑漸生。

青陌與墨非離陷入了冷戰，其實，也不能算是冷戰。

只是墨非離不再同她說話，他不理她，青陌自然不會先開口。連趕了三日的路，他們依然沒有見到城鎮，他們也一直露宿在外面，青陌沒有再提離開的事，她總有一種感覺，那個鬼還會再來。

她擔心青衣，所以再沒有完全解決那件事，她暫時不會離開。

可她連等了三日，那個鬼都沒有再出現。

明日正午他們就會趕到下一個小鎮，那里人氣兒多，陽氣盛，那鬼更不會出現。

想到這，青陌有些急了，這一晚，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時不時地盯著手腕上的紫色骷髏，一旦它有異動，她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現，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攔住那個鬼，問清楚。

子夜過后大概又等了半個多時辰，青陌手腕上的紫色骷髏終于發出異樣的紫光。

青陌眼睛一亮，她不動聲色地掀開窗幕，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面，四周漆黑一片，只除了快要燃盡的篝火，發出微弱的光。她不放過任何一處，以青衣為中心，朝著任何能看到他的方向四處瞄著，果然，一個很不起眼的影子落在她的眼底。這一次，那鬼影像是怕了白漓淵，不敢靠近，只是在不遠處飄來飄去，離得遠看去，就像是一方絹帕在夜空中飛舞，輕盈飄逸。

白漓淵似乎也發覺到了那鬼影，他猛地睜開眼，以迅雷不及的速度再次抓到了那鬼影。

青陌暗叫一聲不妙，上一次讓那鬼給逃了，這次如果再給白漓淵抓住了，他還不直接吞了她？

一著急，她也不管不顧，再次從馬車里飛了出去，直接上手跟白漓淵對上了招式，“把她交個我?！鼻嗄暗穆曇粲行┘?，她都能看到那鬼影整張臉都被掐的變形了，忍不住低呼出聲：“白漓淵，你把她交給我！”

“不行。”

白漓淵只是躲閃著青陌，眸子里都是堅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這里，我不能讓她有任何傷你的機會?！?

“你笨啊，她要是想傷害我，怎么可能會去找青衣？”

青陌氣得跳腳，她跟白漓淵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那鬼影更加透明了，幾乎有魂飛魄散的趨勢，青陌臉色一片，突然揚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紫色骷髏，“白漓淵你再不把她給我，我……我就用‘紫骷’對付你了。”

“你！”似乎沒想到青陌會因為一個鬼而動用“紫骷”，白漓淵氣得眼睛都瞪圓了，手上的力道又加深了些，賭氣道：“你想用就用！”

青陌只是嚇嚇他，怎么可能會用？

看他真的生氣了，連忙收了招式，“我開玩笑的……你別氣??！”

不要一生氣就加重力道啊，那鬼都快沒形了……

“快魂飛魄散啦！”青陌低呼出聲，“白漓淵，你再不松手，我就跟你絕交，你以后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白漓淵握著那鬼影的手一頓，身體僵在原地，目光幽幽，鳳眸里水波瀲滟像是在控訴她的罪行，“青兒，你又威脅我……”

“乖了乖了，你乖乖松手我就不威脅你了不是？”青陌討好地看著他，雙手放在前方，向下壓著，“你自己考慮看看，是這鬼重要還是我重要？你選一樣吧。反正呢，你天天對著我這張臉還能睹物思人，你要是對著她那張鬼臉，你什么都思不成了？像我這種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的人可是不好找，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边呎f著，青陌邊靠近他，等離他只有兩步的時候，猛地一撲，瞬間就抱住了那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