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莫逆眼皮子、嘴角都在抽搐，“你真的要以身相許？”

“真的要以身相許！”白發男子答得很是痛快。

“真的？”

“真的！為了你，我愿意……”

尉遲莫逆深吸口氣，用手遮住臉，埋頭快步走，不去看白發男子，生怕自己忍不住殺了這個無賴。

白發男子跟在她身邊，絮絮叨叨地說：“你救了我，我身為堂堂男兒一定要知恩圖報。你看，我長相英俊，家底豐厚，力量高強，是千里挑一的好男兒……”

尉遲莫逆猛地回過頭盯著白發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怎么都不能把聽到的話和眼前的人對應起來。

“再說了，我們倆摟也摟了，抱也抱了，無人山洞中，你的整個背都緊緊地依靠著我的胸膛，我們身子貼著身子……”

“是你的胸膛壓著我的背，不是我的背靠著你的胸膛！”尉遲莫逆鐵青著臉怒叫。

白發男子歪過腦袋看著她，笑瞇瞇地問：“那有區別嗎？”

“那是你受傷了，我背你……”尉遲莫逆滿臉沮喪。

白發男子繼續絮叨，“我們離開這之后可以去找間客棧投宿，仔細商討一下我們的終身大事……”

尉遲莫逆仰頭向上，一臉無語問蒼天。

天啊，她到底做錯了什么？這個男人是神明派來懲罰她的嗎？

尉遲莫逆用手捂住耳朵，開始狂跑。

白發男子回頭看了看天際，似在查探確定什么，一瞬之后，追著尉遲莫逆而去。“站住！站住！你給我站住！”

尉遲莫逆怎么可能乖乖聽話，眼看白發男子追了上來，跑得更快了。一時之間，只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后在這片郁郁蔥蔥的密林一起一落穿梭而過，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眼花繚亂。盡管如此，卻依舊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

很快，尉遲莫逆在山腳的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那是一口深不見底的碧潭，清澈的水面猶如一塊明鏡，魔域蒼穹清晰倒映其中，微風吹過，波光粼粼，十分美麗。

尉遲莫逆來到潭前，正想掬把水洗臉，突然渾身一震，整個人猛地癱坐在地。

血色的瞳孔搖曳著驚恐的色彩，美麗的面孔因為震驚而顯得有些扭曲，尉遲莫逆趴在潭沿上，死死地盯著水中倒映出來的那張臉。

那是一張美艷絕倫的臉，有著足夠讓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神魂顛倒的魅力。

但是，那不是她的臉！

那不是尉遲莫逆的臉，不是人人敬仰的長歡公主的面孔！

仿佛為了驗證什么似的，尉遲莫逆伸出手，猛地用力在自己臉上撓了一把！

指甲劃破皮肉，血立刻冒了出來。

水中倒映出來的那張臉也跟著流血。

尉遲莫逆控制不住地渾身輕顫起來，她揮手將水中那張臉擊了個支離破碎，開始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臉。

沒有哪個少女不愛惜自己的臉，但此刻，尉遲莫逆只感到滿心的絕望和恐慌，她當然愛自己的臉，那張人人敬仰的臉，那張被人愛著的臉，那張未來女王的臉。

她想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會變這樣？

她找不到任何有說服力的理由！

不不不，這一定不是真的，這張臉的背后一定隱藏著她真正的臉！

只要，把這張假面撕下來……

“魔女，你瘋了？！快住手！”

隨后追來的白發男子一落地就看到這令人心裂膽寒的一幕，神情激變的同時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尉遲莫逆不斷對自己施虐的手。

“你放開我！”尉遲莫逆目眥欲裂，滿臉鮮血，極力掙扎。

“我不會放手的！你還是省省力氣吧！”白發男子死死箍住莫逆的雙手不放，想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卻發現她全身癱軟如泥。“發生什么事了？你為什么要這樣？”

尉遲莫逆掙脫不開，緊咬著牙，雙目圓睜，眼淚簌簌而下。“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白發男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莫逆，冷聲說：“這確實是你的自由，但我想怎么做也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這么好看的一張臉，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被毀了！”

“混蛋！”尉遲莫逆氣得破口大罵，“再不放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既然被你罵混蛋，那我就索性把混蛋之名坐實好了。”白發男子咧嘴一笑，好整以暇地笑看著莫逆。說話間，地上長出幾根綠色的藤蔓，緊緊地裹住了尉遲莫逆的四肢。

掙扎了兩下，尉遲莫逆明白對方設下了禁制，越是掙扎束縛得越緊，寒著臉，冷冷地問：“你想干什么？”

白發男子笑嘻嘻地坐起來，開始脫衣服，尉遲莫逆再也裝不了鎮定，臉色大變，“你敢！”

“我不敢嗎？我不敢嗎？這天下只有我不愿做的事情，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白發男子立即伸手來解尉遲莫逆的衣衫，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透著冷酷。

尉遲莫逆眼中滿是失望痛苦，一字字說：“我現在的確沒有辦法反抗你，但你記住，除非你今日就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將你挫骨揚灰！”

白發男子撲哧一聲笑出來，神色頓時柔和，他伸手將尉遲莫逆散落的一縷發絲別到耳后。“你可真好玩，隨便一逗就七情上面，你真相信我會這么對你嗎？”

尉遲莫逆早被他一會一個臉色弄得暈頭轉向，呆呆地看著他。

白發男子替她把衣帶系好，將自己脫下的衣服丟進潭中浸濕，笑瞇瞇地看著她。“就像你喜歡留在你身邊的人都是心甘情愿，不愿強求。我也喜歡與我歡.好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不會強迫。”

尉遲莫逆瞪了他一眼，滿臉鮮血遮住了滿臉羞紅。“你既然、既然不是……干嘛要把我綁起來？”

白發男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要是不把你綁起來，你能停止繼續傷害自己嗎？”他將濕漉漉的衣服擰至半干，湊到莫逆面前，看到那張已經被她抓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臉時眉頭皺成一團。

“我說你跟這張臉有仇是吧？你下手也太狠了，這可是你自己的臉啊！別人夢寐以求的美貌看看都被你毀成什么樣了？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看的人的感受啊！”

經過白發男子這么一鬧騰，尉遲莫逆原本暴走的心緒終于冷卻下來，她默默看著面前這個為自己痛心惋惜的男子，第一次覺得他也沒那么無賴。

白發男子察覺到莫逆的視線，笑嘻嘻地說：“好媳婦，我現在要把血先擦一擦，可能會有點疼。不過那也是你活該，自找的！”

尉遲莫逆丟給白衣男子一個白眼，還是那么無賴！

當臉上驟然一冷的時候，尉遲莫逆才猛然間清醒過來，但已經晚了。

白衣男子盯著莫逆的臉，滿臉震驚之色，嘖嘖稱奇。“竟然完好如初，一點痕跡也沒有。這下你沒法否認了吧，不老不死的魔女。”

尉遲莫逆充耳不聞，“快點松開我，我的手都要麻了。”

“你先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啊？”

“你是誰？”

“你先說，我再說。”

白發男子盯著莫逆，一瞬后，才慢慢說道：“我叫九十嵐。”

尉遲莫逆沒想到白發男子這次竟然會選擇退讓妥協，怔了一下，隨即笑著應道：“我叫司城安樂，并非不老不死的魔女，只是擁有自愈的能力而已。你叫我安樂就好了。”

九十嵐沉默地看著莫逆，紫色的眼眸異常深沉，隨手一揮，解除了禁制。

重獲自由的尉遲莫逆立刻跑到潭邊，果然，那張臉還是那張臉，完全沒有任何變化，更看不出一絲曾被抓傷的痕跡。

尉遲莫逆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她掬了一把水往自己臉上潑去，沖洗掉臉上殘余的血跡，用力地抹了兩把臉。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接受事實吧。

“吶，九十嵐，你剛剛說過這張臉很好看吧？我長得很漂亮對不對？你喜歡我嗎？”毫無預警的，尉遲莫逆突然開口這么問道。

九十嵐正好在她身邊蹲下來，手里拿著剛剛給莫逆擦拭過血跡的衣衫打算漂洗干凈，聞言差點一個跟頭栽進水潭里。

半晌等不到回應，莫逆回過頭，只見九十嵐一副拼命想笑卻拼命憋笑的搞笑模樣，頓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怎么了？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我問的話很好笑嗎？”

九十嵐小雞啄米似地拼命點頭，嘴角眼中都是笑意。

尉遲莫逆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　“好吧，我根本不該問這種問題。”不管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就是她，她還是她，誰也改變不了她的心。

九十嵐也跟著站起來，正要說話，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野獸的咆吼。莫逆抬頭，臉上綻出了笑顏，立即吹了一計響亮的口哨。

是尉遲莫逆之前試圖馴服的那只魔獸。

魔獸威風凜凜地乘風馳騁于魔域的上空，似乎在作最后的告別，張嘴不斷發出陣陣咆吼，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之后，降落在尉遲莫逆面前。

尉遲莫逆伸出手，有些不敢相信地輕輕摸了摸那魔獸的純白無暇的毛發。它的體型實在龐大，莫逆站在它面前，整個人都還不及對方的一只腿高。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走嗎？”莫逆抬頭看著魔獸的眼睛，不確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