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哦,那是你生前的記憶。”空氣中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尉遲莫逆嚇了一跳,環顧四周,眼前的世界被濃霧籠罩著,一眼望過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就連腳下的站立之地也是霧氣縈繞,好似踩在云端一般。
雖未發現男人的身影,但尉遲莫逆很快恢復了鎮定。“生前?果然我已經死了嗎?那這里是哪里?”天堂?還是地獄?
“沒錯,你已經死了。不過要讓你失望了,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男人輕描淡寫道:“這里是境界和彼岸的交界,也就是你們境界之人傳說中的魔域。生前抱有強烈執念的境界之人或彼岸之物在死后便會進入魔域,你因為強烈的求生欲而墜入魔域的‘縫隙’中,如今成了‘狹間之人’。”
“‘狹間之人’?”尉遲莫逆不解,“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那‘狹間之人’是算死了還是活著?”
“‘狹間之人’是活著的死人,但有機會成為活著的活人。”
“活著的活人?”尉遲莫逆怔了一下,驚道:“難道是死而復活?”
“不錯。簡單點來說,‘狹間之人’就是重生之人,有機會活著回到原來的世界。”
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尉遲莫逆沒有激動反而陷入了沉默。
男人也不再說話,好似在靜靜地等待著對方作出回應。
很快,尉遲莫逆便作出了抉擇。“代價呢?你告訴我這些,不就是為了締結契約嗎?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才能活著回到原來的世界?”
“契約?呵呵,真是有趣的想法。”男人發出愉悅的笑聲,“不過事實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每個人的命運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而掌握命運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你死我活。”
尉遲莫逆驀地攥緊了拳頭,“決斗?!”
“沒錯,你死我活的決斗。魔域的‘縫隙’中每天都有很多像你這樣的‘狹間之人’進來,但能活著離開魔域的‘狹間之人’只有一個。你如果想要活著回到原來的世界,這就是唯一的機會。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
尉遲莫逆的心顫了一下,毫無疑問,其他的‘狹間之人’肯定和她一樣對重生充滿了渴望,而如果要跟這樣的一群人決斗,那無疑是一場惡戰。
但她怎么可能放棄?
“我的生命里從來沒有‘放棄’這兩個字!我早就對神明起過誓,只要能活下去,我愿意犧牲我的一切,就算萬劫不復,我還是想要活下去!決斗是吧?很好,盡管放馬過來吧!”
對重生的強烈渴望堅定著尉遲莫逆決斗的意志,生前曾經受過的重傷伴隨著死亡不藥而愈,她能感覺得到自己這副已經死去的身體在蠢蠢欲動,充沛的靈力讓她對接下來的戰斗無懼無畏,嘴角甚至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決斗沒有規則,只要能贏。”男人風淡云輕地解釋,“為了活下去,所有的‘狹間之人’都會使出渾身解數,甚至不擇手段。他們中有惡貫滿盈死有余辜的大惡人,也有心地善良無辜慘死的可憐人。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成為戰斗到最后的一人。”
“我必定會成為最后一人!”
尉遲莫逆伸手將戴在脖子上的銀鏈拉了出來,只見一道紅光閃過,銀鏈上掛著的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雙面鏡,金色鏤空的鏡蓋上鑲嵌著血紅色的寶石,一眼看過去像極了一個火紅又耀眼的太陽。
“太公,這塊魔鏡是您送給長歡的成人禮,如果不是因為打造這件術器損耗了您一半的靈力,紀驚天那個逆賊又怎么可能傷得了您。長歡如今手無寸鐵,只有這塊魔鏡能夠為我所用,故在此解除封印。”一把扯斷銀鏈,尉遲莫逆拿起魔鏡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猛地拋向空中。
“吾名尉遲莫逆,賜汝于名,敬聽吾命,化吾神器,來吧,鏡器!”
伴隨著尉遲莫逆的契語,魔鏡在空中迸發出一陣耀眼的強光,還未等到光芒消散,只見一把锃亮的,與其說是劍,可感覺更像是出鞘的刀仿佛有意識般飛向尉遲莫逆。
“好漂亮!”尉遲莫逆無比驚艷地著手中的鏡器,下一瞬卻猛地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后。
四周的濃霧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散開,尉遲莫逆這才看清自己所處世界的原貌,就好似一片一望無際的白色汪洋,而和自己一樣站立在這波瀾不驚的海平面上的,還有一個女人。
決斗,開始了!
這就是第一個和自己決斗的‘狹間之人’!
尉遲莫逆決定先發制人,手持鏡器不待對手作出任何動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了上來,毫不猶豫地揮了下去!
她的速度比風還要快,對手根本來不及閃避,瞬間便倒在血泊之中。
有血濺在尉遲莫逆的手上,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擦,卻突然渾身一震,無數的畫面在她的眼前走馬觀花地飛快掠過,尉遲莫逆竟然在這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公主殿下,請您保佑我的孩子……”
尉遲莫逆愕然,一瞬之后反應過來那是對方的記憶,頓時驚恐地張大嘴,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倒在地上已經氣息全無的女人,驟然紅了眼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也想活下去,我必須活下去。我也知道這種理由太狡猾,可是……可是我就是想活啊!你一定能理解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未完的心愿,你牽掛的事情,我一定都會為你實現的,所以,就請你……請你安息吧……”
尉遲莫逆淚如雨下,從內心深處生出的罪惡感動搖著她的意志,讓她握著鏡器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殺多少像這個女人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之人,雖然對方從力量上根本不足以充當她的對手,但本著一份同樣的對活下去的執念,她卻不得不對她們揮下利刃。
盡管知道對方跟自己一樣早已經死去,但那尚且還帶著溫度的鮮血還是讓尉遲莫逆的心止不住地發寒。
女人的身體發出淡淡的光暈,然后開始變得透明,很快化作一束細碎的星光消失不見。
握著鏡器的手一緊,尉遲莫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根竹節雙鞭疾如閃電地從身后向她襲去。
眼看鞭子就要擊中后背,電光石火之間,尉遲莫逆突然旋身一轉,手持鏡器全力一擋,驚險萬分地避開了這來勢兇猛的一擊。
竹節雙鞭與鏡器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強大的沖擊力迫使尉遲莫逆連連后退了兩步才站穩,頓時眸光一沉,這個對手身手不弱!
不過竟然背后傷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等尉遲莫逆開口,對手便面露譏諷之色道:“竟然對自己的敵人心生憐憫,原本我還以為是個不堪一擊的花瓶,沒想到不是啊。”
尉遲莫逆微微一笑,“抱歉讓你失望了,不過我是不會憐憫你這種小人的!”
“呵,很狂妄嘛,不過沒關系,我的鞭子會讓你最后說不出話的!”對手說著,率先發起了攻擊。
尉遲莫逆手持鏡器迎頭直上,與之展開了正面較量。“既然已經是死了的人,我就讓你再死一次!”
“這句話該我說才對!”對手面露猙獰瘋狂之色,出手越發狠絕惡毒。“你死了就死了,干嘛還要跟我搶‘狹間之人’的位置?像你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以活死人的身份在魔域也能活得很好,何必執著回去原來的世界呢!你何不就留在這個地方,享受你不老不死的青春呢!”
“不要天真了!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不要試圖用你那可笑的伎倆來左右我,那是行不通的!”尉遲莫逆從容不迫地反擊著,鏡器在她的手中猶如一條靈活的銀蛇,讓對手不但討不到半點便宜,反而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可惡!”對手顯然沒想到尉遲莫逆的身手如此了得,幾個回合下來,原本趾高氣揚的氣焰早已蕩然無存,眼看尉遲莫逆的鏡器再度向自己揮來,突然詭異一笑。
尉遲莫逆不以為然地挑起嘴角,隨手一揮,迅速在自己身前布下一個結界。“想用毒嗎?”
對手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意圖竟然被看穿,意識到不對勁想收手卻已經為時過晚。暗藏于長鞭中的毒粉被悉數釋放,然而尚未接近尉遲莫逆的身旁便好似被一個無形的屏障阻絕在外,全部漂浮凍結在半空中。
絲毫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尉遲莫逆輕彈手指,毒粉悉數反彈撲了回去。
對手慘叫一聲,瞬間倒地。
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手那被毒得面目全非的身體一點點潰散消失,尉遲莫逆的眼中沒有半點溫度。“自作孽,不可活。這一切不過是你自食其果,怨不得我。”
她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鏡器,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我不會再動搖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殘酷的,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再怎么祈禱也不會有奇跡,能改變現狀的只有戰斗的覺悟,想要活下去唯有奮起而戰。贏不了,就得死,贏了,就能活下去。
就算是踏著無數人的尸體,她也要戰斗到最后!她也要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