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深更半夜的你杵在那里做什么?”
回首望去,季瑤正睡眼朦朧地抱著塊枕頭站在大廳門口,一邊褲腿高高卷起,一邊褲腿長得拖地,頭發(fā)撓的跟雞窩似的,嘴角明顯有口水淌過的痕跡,在月光的映襯之下幻化成一條銀線整個人陰森森的仿似被勒死多時的干尸。
“噓——”
我和蓮雪同時豎起食指放到嘴邊,示意她噤聲,為了不讓這妮子惹出事端,我們邁以最輕快的步伐走到季瑤身邊將她架起,二話不說地又往外走去。
才關(guān)上門,便聽到有人說:“大小姐,你要外出啊?”
這聲招呼原本打得親切,只因我與蓮雪、季瑤三人做賊心虛,登時被嚇得抱做一團。
對方見嚇著我們,自個兒也嚇得不輕,噗通一聲就在我跟前跪下,膝蓋骨跟插秧似的往地里扎。
月色甚好,我很快就認出他是顧元熙的童仆稱心,忙叫他起身,“大晚上的你怎么在暮府的墻外走來走去,是來找我的嗎?”
“大小姐,我家公子在翠煙樓,現(xiàn)在人都醉翻了還不肯回府,只讓我去取酒,這都喝了十幾二十壺了還不見停歇。”
“這家伙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往煙花之地鉆,害苦了我們的小稱心!”季瑤捏了捏稱心肉墩墩的臉頰,笑得無比親熱。
顧元熙好色我是知道的,可他一向不愛喝酒,今日卻不知抽的什么瘋,我拉過稱心問道:“他素來不愛沾酒,今日這樣不要命的喝法,卻是為了什么?”
稱心想了想,道:“小的估摸著,應(yīng)該是為了貴府的婚事……”
我沒忍住撲哧地笑出聲來,盡情調(diào)侃:“妹妹,你艷福不淺啊!我的第二位相親對象又被你收入囊中了,三連勝啊!”
蓮雪又羞又惱:“都什么時候了姐姐還只顧著打趣我,你與元熙公子交好,便替我去一趟好好勸勸他,太子那邊有我和季瑤一起就可以了。”
季瑤樂呵地催趕我:“是啊是啊,我和蓮雪一起去就好了,你快去勸勸顧元熙,可別讓他喝死了。”
“你是恨不得與你那太子表哥獨處吧!”我哭笑不得,轉(zhuǎn)而叮囑蓮雪,“謹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實在不行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在別人府上這么囂張,不太好吧!”季瑤難得扭捏。
“不成功便成仁,你若是放心讓你家太子娶別人,我也不介意!”我恨鐵不成鋼地擠兌她。
和蓮雪、季瑤道別后,我很快就隨稱心去到了翠煙樓。
才進門便被一陣嗆人的酒氣逼得后退三步,包廂里橫七豎八地躺著一群衣衫不整陪醉得不省人事的姑娘,于是我就這樣踩著人肉和霓裳鋪就的康莊大道直取顧元熙。
“你怎么來了,準備婚禮的人還這么閑?”顧元熙這家伙酒量還不錯,喝得醉懨懨的居然還能把我認出來。
“好了,乖,別再鬧了,姐姐帶你回家!”我鉆進他的胳肢窩底預(yù)備扛人。
“讓我醉死得了,你又來管我做什么?”
我給他倒了杯茶,邊喂他喝邊說:“你要是真心喜歡我妹妹,就該慶幸她要嫁的人不是你。”
顧元熙揉了揉太陽穴,倏地坐直身來:“你說什么呢?”
我以為他要出手攻擊,忙架出交叉拳來防御:“你可別把火蹭到我身上,我最討厭干費力不討好的活了。待會兒別說睡床,我直接讓你睡馬路。”
“你拿酒杯過來,陪我喝兩杯!”
我偷看他的臉色,只覺異于平常,想到他郁結(jié)的根源,決定助他開導紓解,“你也不必太過傷心,我妹妹又不是心甘情愿嫁給太子的,她的狀況絲毫不比你茶,茶飯不思油鹽不進,真的!”
火力似乎不夠,顧元熙看起來沒什么反應(yīng),我再接再厲:“你就是喝再多悶酒那也不濟事啊,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的好,她喜歡的人是鳳魅央。”
這句話剛說出口,我立馬想抽死自己,這哪里是在紓解,分明是在催他快死!
要說我腦子還是轉(zhuǎn)得挺快的,立馬就想到了補救的語言,趕緊和盤托出:“不過你放心,我近日都在思量著如何攪黃她這樁婚事,只要太子同意退婚,以你超凡脫俗英俊瀟灑的先天優(yōu)勢,你還是有機會的!”自覺已經(jīng)很圓滿地講到點子上了,我松了一口氣,
“過來!”他一掃之前的醉態(tài),精神煥發(fā),拉我坐下與他同飲。我原以為以他瘋狂的自戀癖,那句“超凡脫俗英俊瀟灑的先天優(yōu)勢”是治愈的關(guān)鍵,可當我看到他死灰復燃的眼睛以及萬事皆已圓滿解決的輕松態(tài),不由得有些心驚。
若他覺得蓮雪喜歡鳳魅央不比與太子成婚難對付,那也未免太不明智了。依我對顧元熙的了解,他還不至于這么不明智。
我不停地回想自己剛剛說的話,越想越心驚,莫不是他將我上一句話——“她喜歡的人是鳳魅央”聽成“她喜歡的人是顧元熙”了?
我滿腦子胡思亂想如坐針氈,顧元熙一連遞給我?guī)妆莆叶籍敯组_水一飲而盡了。
“原來你妹妹要嫁的人是太子啊!”
“啊?”
“你怎么又走神了,”顧元熙將酒杯往桌上一磕,道,“我剛剛就納悶了,你從進門開始都在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什么?”
“啊?”我又是一愣,敢情剛剛說了這許多都是在跑題狀態(tài)。
“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妹妹吧?”顧元熙朝我魅惑一笑。
一向自詡智商高人一等,集玩弄開導造謠之言語大成的鄙人此刻只有干笑的份:“呵呵,怎么會,你誤會啦!”
我羞愧難當,邊灌酒邊借機掩飾:“平時也不怎么見你喝酒,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我之所以有此一問,當然也有旁敲側(cè)擊試探他是否真的無意于蓮雪。
“沒什么,我今日心情好,多喝了幾杯。”我看著地上堆積成小山的空酒壺,干咽唾沫,哥們,你多喝的豈止是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