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煙回來后,安陽已經吩咐了其他婢女準備好了花瓣和洗澡水。翠煙看見安陽并無先前那般生氣了,這才過來遣走安陽身邊的小丫環,暖了手,親自服侍安陽沐浴。
安陽懶洋洋的將頭靠在木桶上,任憑熱氣氤氳在臉龐,顯的她慵懶至極。
“父皇他怎么說的?”安陽閉著眼問道。
翠煙拿著牛犀木梳的手頓了一下,然后繼續在安陽如云的墨發上輕梳說道:“皇上說公主能體恤皇上那便是好的,還叫公主不要委屈,當了大月的太子妃以后就會當上大月的國母,那可是會受盡萬千敬仰和愛戴的福氣呢?!?
“哼,父皇說的到好聽?!卑碴柌恍嫉恼f道。翠煙在她身后只得陪笑說道:“皇上是極疼愛公主的,剛才還說要賞公主呢!”
“誰稀罕他賞的?左不過都是些沒趣兒的擺件兒,再者就是時新緞子珍珠翡翠什么的,有什么好的?!卑碴栔逼鹕碜愚D過頭望向翠煙說道:“你若喜歡,本公主就全部賞給你。”翠煙在心中叫苦,急忙對安陽搖了搖頭說:“公主不喜歡的,奴婢也不喜歡。”
安陽這才轉過身,繼續讓翠煙梳發。自己則伸出雪白的蔥管一樣的手指撈起水中的玫瑰花瓣,放在兩只眼睛的眼蓋上。玫瑰的香隨著熱氣飄散,安陽在香氣中驀然想起了那無臉男身上的暗香。想到無臉男,安陽氣就不打一處來。只見她恨恨的把玫瑰花瓣從眼睛上拿下來丟回水里,然后一雙粉拳憤怒的砸向水面,水花帶著妖艷的花瓣四起,煞是好看。翠煙看著突發脾氣的公主,也不敢言語,只得低下頭,仔細梳弄手中長發。
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安陽好似看見那張欠扁的臉在水中肆意的嘲笑她?!霸撍赖臒o臉男…”安陽低頭咒罵,心中氣不過,更加沒有心情沐浴,心煩意亂的吩咐翠煙為她更衣。一番打扮之后,安陽便要去往靜蘭苑。
和巡游的樣子不同,安陽只梳了個簡單的元寶髻。中間戴著赤金寶釵花鈿,兩旁的垂鬢上各戴著赤金蝴蝶瑪瑙流蘇,發髻用翡翠金絲扣固定著。那一身紅裙早就褪了下去,換上的是月白色的廣袖流云裙,顯得安陽肌膚勝雪,整個人更加通透起來。
剛出淺陽宮宮門,便看見安公公攜著一干小太監急匆匆的趕來。
“公主,請留步!”安公公在安陽身后喊道。安陽轉身停下來,看著安公公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問道:“公公有事?”
安公公忙從袖筒中拿出一個明黃色的物什兒來,笑著說道:“公主,皇上有旨。咱家是過來宣讀圣旨的,還請公主體恤咱家。”
安陽聽安公公說罷,峨眉微蹙,眼眸掃了一眼圣旨,跪拜了下去。父皇這么快就來賞賜自己,安陽疑惑著,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緊隨跪下的翠煙后沒說什么,又將頭輕轉回來。
安公公見安陽公主跪拜后,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密布的細汗,打開圣旨,清了清嗓子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酌公主安陽溫柔謙和,風姿綽約,才貌無雙,名德皓貞,實乃和親之上上人選。特封為茗灝公主,擇七月初七之日與大月太子結成秦晉之好,永固邊疆。欽此?!?
念罷圣旨,安公公看了一眼臉色不好的安陽公主小心翼翼的說道:“公主,接旨吧——”
七月初七?不就是半個月之后?這么快?安陽站起身,接過安公公手中的圣旨,什么也沒說,向著靜蘭苑跑去。不行,她要和母妃商議一下,她才不會心甘情愿的嫁過去。至于她已經答應無臉男會和親,呵呵!答應是答應,那太子能不能娶到可就是兩說了。
安陽想著,步伐更加快了,身后的翠煙不明所以,還以為公主氣急了,忙緊跟上來。只留下安公公和一干太監在風中凌亂。
靜蘭苑中,容貴妃斜躺在榻上,司琴跪在榻前為她捶腿。屋子里焚著能安神益氣的鵝梨帳中香,容貴妃聞著屋里的甜香,一時有點昏昏欲睡。
“母妃!母妃!!”熟悉而又清脆的叫聲由遠及近。容貴妃嘆口氣,伸手揉了揉頭,吩咐司琴扶她起來。
容貴妃才坐起來,安陽就已經踏進了屋內。只見她俏臉布滿細汗,顯然是快步趕來這里。安陽進來后看見容貴妃在榻上正看著她,她才放下著急的神色,伸手撥開面前的的珠簾坐在了容貴妃腳邊,整個身子倒進了容貴妃懷里。容貴妃伸出手輕輕撫摸安陽的臉問道:“出什么事了?跑的這樣急?”轉而對司琴道:“去給公主倒杯茶來?!?
司琴答應著退了下去。
安陽趴在容貴妃身上委屈的說:“母妃,父皇頒布了圣旨,七月初七為女兒大婚之日?!?
容貴妃的手一滯,然后輕輕落下,她柔和的對安陽說:“你不是答應了和親嗎?還委屈什么?!卑碴柭犕耆葙F妃說完,拿開容貴妃的手坐直了身體,眼睛滴溜溜看了下四周后,才起身伏在容貴妃耳旁輕聲說:“母妃,女兒答應是答應,可不代表大月太子一定會娶到我?!?
容貴妃聞言雙目瞪大,急忙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說道:“此話怎講?”
安陽微微一笑,說道:“劫婚?!?
容貴妃聽罷驚訝地用絲帕捂住了紅唇,天哪,劫婚?這萬一被皇上知道了她和安陽還能活了嗎?
安陽仿佛看穿容貴妃想什么,她伸出手覆蓋住容貴妃的手哀求道:“母妃,你最疼女兒了,就幫女兒這一回吧,這可關乎女兒的終生幸福?。。 比绻稿煌?,她可就只能自己逃婚了。
“不是母妃不答應,”容貴妃眉頭緊皺,安陽聽到容貴妃這么說,急忙插嘴說道:“那母妃就是答應了,安陽先謝過母妃?!?
“.......”容貴妃無語凝噎,只得伸出手帶著安陽坐下說道:“那母妃就只能召集一些隱衛暗中隨著儀仗隊,到達云夢山的時候,便將你劫走,把你安置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這事過去了,母妃在暗中接你回宮,可好?”
安陽喜得點頭。容貴妃輕嘆口氣又說道:“母妃只是擔心那大月太子武功精湛,隱衛攔他不住?!卑碴柭犇稿绱苏f,立即說道:“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只要我們的隱衛夠多,他武功再高,也不會分身之術,到時只能無可奈何看著女兒被劫走了?!?
容貴妃搖頭,寵溺的看著安陽說道:“安陽,你想做什么母妃都會努力去為你做,你是母妃的女兒,雖然貴為南陵公主,但在母妃心里,你要比整個南陵都重要,母妃不求什么,只求你一輩子平平安安,不要像母妃一樣,深陷后宮,終日做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為了爭寵,迷失自己?!?
安陽看著容貴妃,心中酸澀,眼角有些濕潤。她又怎么不知后宮爭斗有多厲害,她自小生活在后宮之中,對那些宮斗手段了如指掌,她能平安的誕生,能無憂無慮的長大,不僅僅是父皇的疼愛,更多的是在母妃的庇佑下長大。安陽想到這里,雙臂環住容貴妃的頸,輕聲抽泣;“母妃...”
容貴妃拍了拍安陽的頭,輕笑:“哭什么,你只要記住,母妃永遠是疼你的,就好?!?
“嗯?!卑碴桙c點頭,將懷中的人又摟緊了一些。
司琴回來時,只看見軟榻上容貴妃和安陽公主兩人相擁。貴妃嘴角含笑,公主低頭輕啜,司琴心中感嘆,公主長大了,也知道心疼娘娘了,娘娘這么多年的不容易,她司琴是最清楚不過的,都道天家無情,這哪里是無情,分明是更深的情。司琴想著,也不打擾兩個人,只是端著茶靜靜立在珠簾之后默默聽候差遣。
皇宮御花園,一抹明黃色正站在萬紫千紅中與一個太監說著話。仔細一看,那明黃衣服上的紋樣是鳳穿牡丹,鮮艷的黃色緞地上,繡著八只彩鳳,彩鳳中間,穿插數朵牡丹。與身邊花朵爭相呼應,甚是漂亮。在向上看,穿這衣服的女子明目皓齒,姿色一流,正是東宮之首:皇后娘娘。
而那跪著的太監則是皇后的心腹:全公公。
“娘娘,奴才按您的吩咐已經準備好了岑銘堂潛伏在儀仗隊四周,等到達云夢山時,他們就會按計劃行事,將安陽公主——”全公公說到這里,伸手在自己脖子這里比劃了一個殺的手勢,眼神殺氣騰騰。
“你辦事本宮是放心的。到時候記得斬草除根,別給本宮留下什么后患。”皇后一改那日在賞芳亭的溫柔模樣,嚴肅的囑咐道:“她想用安陽和親來博取皇上的寵愛,真是想的周到,本宮到要看看這和親不成再失了安陽她在后宮還用什么立足?!?
“奴才明白,”全公公磕了一個頭后說道:“奴才一定盡力去辦。”
“下去吧,別走漏了風聲?!?
“是?!?
與此同時的云夢村。云錦正躺在家門口的槐樹上閉目養神。他的對面樹干上坐著一個紅袍男子正拿著一面黃銅雕花小鏡照著自己的面容。只見男子眉目如畫,唇色如櫻,膚色如雪,眼角輕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極致。?
“我怎么這么俊美,瞧我這如墨的長發已經及腰了呢,云錦,你說你是不是應該娶我了?”男子妖孽的笑道。云錦不答話,睜開眼冷冷的掃了男子一眼又閉上了。男子毫不在意,又對著小鏡子說道:“看我這如同雪一樣潔白的肌膚如此嬌嫩,吹彈可破,真是喜歡死我了。誒,云錦,你說是不是有很多女人都羨慕我的肌膚?。 蔽吹仍棋\回答,男子呵呵一笑又說道:“不過呀,我最喜歡就是我這雙勾人的桃花眼了,你看你看,天下哪個女人能逃得過我的勾魄奪魂眼呢!你說是不是??”
云錦不睜眼,一身寒氣的問道;“景無月,你自戀夠了沒?”
景無月聞言放下鏡子委屈的看著云錦;“我不戀我自己我戀誰???戀你…誒呀!云錦,告訴你多少次不要打我臉??!老子靠臉混飯吃的!!”
云錦收回拳,再次靠回了樹干上。景無月哀嚎著看著鏡子中腫了一半的臉頰,急忙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點晶瑩的膏體涂抹在紅腫處。
“幸好我養成了跟你在一起時候佩戴玉雪養肌膏的好習慣,要不我這鐵飯碗早晚被你砸了?!本盁o月默默無語兩眼淚,望向蒼天說道。云錦一臉黑線,他叫他來是有重要事情商量的吧,但是還未等商量就被告知待他整理好自己再商量,哪知道他一整理就整理半個時辰,期間還夾雜著他對自己的自我欣賞,云錦忍不了了。
“景—無—月—”云錦咬牙切齒,景無月看了云錦一眼嬌嗔道:“好了啦!人家知道了!天天那么兇!早晚被你嚇死了!!”然后快速收回手中玉雪養肌膏,看著云錦眼中黑色風暴愈來愈濃,景無月終于恢復常態說道:“好了我知道,商量安陽公主的事么,不都是定好了么。你還想什么?!?
云錦看到景無月恢復正常,眼中戾色才淡了下去,緩緩說道;“我怕藍玉卿到時候不答應?!?
“放心吧,不是還有我嘛。你打不過藍玉卿,咱倆聯手一定能打過藍玉卿?!本盁o月拍了拍云錦的肩膀說道。云錦抬眸,冷聲道;“誰說我打不過藍玉卿?!边@句話,沒有反問,平淡的讓景無月毛骨悚然。
“那個,,呵呵,,”景無月裝傻中:“沒人說你打不過藍玉卿??!你可是云夢山那幫老怪物最得意的弟子。一定打得過藍玉卿?!?
云錦斜眼看向景無月,過了一會說道;“如果我沒聽錯,你說我師傅是老怪物??!”
景無月立即從裝傻狀態恢復嚴肅,一本正經的說:“不,你聽錯了。”
云錦哦了一聲道:“是嗎?”聲音上挑,充滿幸災樂禍。
景無月哭;“云錦,你沒覺得你不適合穿白衣服嗎你?你太黑心了你??!”
云錦頓時大笑。與景無月的哀嚎夾雜在一起,響遍了整個云夢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