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溫度不是很高,高大的闊葉林不少葉子已經開始泛黃飄落。整個景色有點像是現實世界北半球的秋天。林遠穿著一身黑紅相間的罩袍,袍子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六角星。為了御寒,他整個人都縮到了袍子里,甚至連黑色的兜帽都戴上了。
“站住!你是誰……!?”
林遠突然聽到一聲驚呼,他迷惘的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身穿一身皮甲的人類,那人手上的弓拉得半滿,箭頭正對著林遠的身體。林遠看到他搭在弓弦上的手都在顫抖,毫無疑問是被嚇壞了。
林遠一路上胡思亂想著,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一片空地上。這個空地現在是一個小型的營地,除了那個拉弓的緊張守衛之外,還有兩個穿著皮甲的的守衛和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站在帳篷邊。
四匹馬拴在空地旁邊,它們在聽到動靜之后懶洋洋地抬起頭看了林遠一眼,然后又不感興趣的低下頭繼續吃著飽含水分的嫩草。
不過容不得他多想,那個持弓的守衛太過緊張,眼見就要控不住弦了。林遠可不想就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一個慌了神的人手里。趕忙擺著右手,也不管他們懂不懂中文,自顧自的大聲說道:“別動手,我只是路過的!”
手上的徽記隨著林遠的聲調閃動,將他的話翻譯成了守衛所用的語言。
聽到林遠的話,那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后不安地慢慢圍了上來。林遠看著那兩柄反射著太陽光澤的利劍逼近,一緊張之下猛地把雙手舉了起來。
誰知這投降的動作把對方幾人都嚇了一跳。
持弓的人怪叫一聲,手中的弦瞬間就松了,好在他顫抖的手沒能讓箭頭對準林遠,這一箭只是擦著林遠的頭發飛了過去,驚出林遠一身冷汗。
至于那兩個持劍的守衛更是驚慌,看起來瘦弱一點的守衛干凈利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那個稍壯的守衛也是兩股戰戰,手中的劍像是指揮棒一樣在空中抖來抖去。
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站在幾個守衛身后,喜怒不顯。他只是靜靜地盯著林遠,聲音平靜。
“閣下是到底是誰?在這樣不太平的日子還會出現在這片森林之中,我佩服你的勇氣。我塔魯特——林頓的托馬伯爵之子可有幸與你相識?”他的聲音波蕩起伏,如同唱歌一樣。他伸出了右手,竟是打算和林遠握手。那雪白的手套被陽光一照顯得有些刺眼。
林遠聽著他文縐縐的話語,忍不住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只是個小小的旅行者,只想要自己一人獨行,并無攀附貴人的意圖。”林遠眼珠一轉,裝腔作勢的學著塔魯特的腔調說著。
塔魯特深灰色的眸子盯著林遠,似乎有些困惑。
“你認為,我不配與你同行?還是說,其實你的目的是我??”塔魯特瞇著眼睛,說到后來已經抽出了隨身攜帶的細劍,劍尖指著地面,劍身微顫,就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樣,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這種有受害強迫癥的家伙真是讓人受不了,想辦法嚇住他得了,我還得趕緊找個玩家聚集的地方問問現在到底什么情況,跟個npc糾纏這么久完全不是事啊。
林遠眼珠一轉,想起了手腕上那個神秘的紋身。
要說嚇唬人,那個十分逼真的眼狀紋路效果肯定不錯,眼前這個嘴上連半根毛都沒有的貴族小子應該也不會認識一個游戲圖標。
林遠主意已定,估計掀起了手腕上的袖子,裝作神秘莫測的樣子低沉說:“我對你沒什么興趣,不過看此徽記,你是否還認為與我同行是個好主意?”
很可惜,今天林遠的賭運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他沒想到,那個貴族小子在看到這個徽記的時候心中如同驚起了千般波濤。
他第一時間喊了起來:“預言中的薩蘭塔之眼!!你們快動起來,抓住他!把他押回阿爾文城堡之后我賜你們子爵爵位,再加五十戶采邑!”
那三個侍從在聽到年輕貴族承諾的獎勵之后,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一時間是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顫了。那個倒在地上的瘦子更是一下子就爬了起來,兩眼放光的盯著林遠,就好像看著一座金山一樣。
林遠雖然不太明白為什么那個圖標居然會有一個叫做薩蘭塔之眼的稱號,不過他被看得渾身發毛,訕笑著說:“那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哈。”
他一邊說一邊小步往后蹭著。
那三個侍從還有點忌憚,只是小心翼翼地逼近著,這讓已經快急瘋了的塔魯特完全喪失了耐心。
“蠢貨,剛降臨的薩蘭塔之眼跟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你們怕什么!難道還要我自己動手?好好好,要是我自己抓住他,回去賞你們一人一百鞭。”塔魯特獰笑著,什么貴族的風度都不要了,要是能抓到這個薩蘭塔之眼,他就能一步登天,成為費蘭公國的實地伯爵,那時候就能超越他一直畏如蛇蝎的父親,從此揚眉吐氣。
林遠皺著眉頭,突然開始大聲的詠唱起了神秘的咒語——當然,事實他根本毛咒語都不會,只是在做著即興的演出——同時雙手四處揮舞著,那黑色的袍子在風中擺動著,看起來頗有大法師的氣勢。
看到突然開始念咒的林遠,本來已經打算動手的幾人是大吃一驚,那個塔魯特保命的反應也確實是高人一等,不辱他貴族的身份。
只見他一個箭步就躲到了高大侍從的背后,只露出一雙三角眼,打量著這個讓他摸不清底細的家伙。
林遠一見竟然真嚇住了對方,一時興起,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裝作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幾個已經被我下了死咒,三天之內就將渾身出血而死!”
他一邊心里偷笑,一邊看著幾個已經如同篩糠一樣發抖的侍從,十分得意自己的演技。
塔魯特身前的侍從撲通一聲五體投地的趴在了地上,帶著哭腔說:“法師大人,饒了我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護衛,不得不聽命令而已,我完全沒想對大人您出手啊。我不想死啊!”
這壯碩的漢子滿眼是淚,身體抖得如同瘧疾發作了一樣,顯然已經怕極了。這搞得林遠一時間都有點不忍心,只是他正在考慮應該說點什么的時候,那個已經氣瘋了的貴族動手了。
尖銳的細劍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那個侍從的左胸,準確的刺穿了他的心臟。那個侍從只來得及哼了一聲,就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長劍甩在了林遠腳下。
他躺在地上,生命與那攤流淌的鮮血一起慢慢消逝。
剩下的那兩個侍從從未見過這個平日里還算有禮有節的少主如此暴戾的樣子,心中的恐懼壓倒了理智,生怕下一個被那柄細劍刺穿的就是自己。
他們對視了一眼之后尖叫著跑向了拴著的馬,竟是打算自行逃命了。
“你干什么!?”林遠吃驚的瞪著塔魯特,雙手握著的拳頭微微顫抖,心中滿是厭惡。看著一個能夠有著自己思想和行動的生命就這樣死掉,讓他不能接受。
“愚蠢的叛徒,居然會被這么拙劣的謊言騙到……”塔魯特聲音細的如同低語,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完全不搭理一臉義憤的林遠。
他把細劍從大個侍從的胸口中拔了出來,眼中滿是蔑視。
“有神石在,有什么詛咒能在我面前生效?”他緩緩的從胸口的一個小袋子里掏出來了一塊黑灰色的小石頭,那石頭大概還不到半個手掌大,也就一指節高。但他看著那石頭的樣子滿是憐愛,就好像這不起眼的東西是什么寶貝一樣。
林遠在看到那個石頭之后,右手上的那個紋身驀然發熱,而且開始一閃一閃的脈動著,就好像被什么激活了一樣,與此同時塔魯特手上的石頭也開始以同樣的頻率開始閃光。
“真的是薩蘭塔之眼,那個荒誕的預言竟然是真的。”塔魯特先是一驚,然后死盯著林遠的手腕,眼中滿是狂熱和貪婪。
“所以你打算解釋一下嗎?”林遠快速掃視了一下環境,最終確定激活他手腕上圖案的,肯定是那塊石頭。
“哼,你只要知道自己的尸體很“值錢”就可以了。”特魯特呢喃著,輕輕抖了抖劍尖,突然就撲了過來。
林遠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家伙說打就打,倉促之下驚訝地哼了一聲,然后干脆地轉身就逃。
雖然那壯碩守衛的長劍就在他腳邊不遠,不過他選擇的職業是法師學徒,自身一點用劍的經驗沒有。而本職的法術又半個都不會用,所以除了跑路之外他也沒什么更好的選擇。
好在林遠到了這個世界之后覺得體質好了許多,跑起來竟是比那個貴族快了不少。
他眼珠一轉,打算在拉開點距離之后也去搶一匹馬。剛剛林遠已經看到那兩個驚慌的守衛逃跑時用劍砍斷了馬群系在樹上的繩子,他倆騎走了兩匹,現在還剩兩匹留在原地。只要林遠跑過去騎上一匹已經失去束縛的馬,就能逃得遠遠的了。